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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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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他便离开了,薛鹂仰头去看黑沉沉的天,心中又升起点似是而非的惆怅。

虽说魏玠实在让她恼火,可待她也算好心,日后若是能引得梁晏喜欢,她定要早早与他断了,以免纠缠越久越惹得他伤心难过。

魏府这样大的地方,家仆大大小小加起来近五百人,死了一个不起眼的婢女本不至于引起多大的风浪。偏偏事情出在薛鹂身上,因为与魏玠的风言风语,魏氏不少人看她都心怀不满,想要千方百计挑出她的错处来。如今有侍女因她身死,谣言便传得愈发古怪,有说她心思阴毒,使用巫蛊之术魅惑魏玠叫人撞见,为此才杀人灭口。也有说她是山里勾人的精魅,露出原形叫人识破了。总归是说不得半句好,都将她当成了心怀不轨的祸水。

银灯气不过硬要与人争论,反因说不过人家而哭着回去找薛鹂告状。薛鹂心中倒不大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无非是坐实了魏玠待她有意,本朝男女之事向来不拘小节。即便她如今名声不好,只要不是魏氏这样的老古板,换了旁人都只会记住她是连魏玠都倾心的美人。

姚灵慧心中恼怒,只好去找二夫人评理,想要将说薛鹂不好的家仆都抓起来责罚。魏植以宽厚闻名,二夫人哪里会做这种事,只好糊弄了她两句,又叫她回了桃绮院。她心中气急,将薛鹂责骂了一番,也不准许她再离开院门半步。

魏恒虽说政务繁忙,却不代表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都不知晓。回府后立即叫来了魏玠来问话,梁晏也紧赶着跟了过去,想在魏玠受到责骂之时维护他两句。

一直以来,魏玠都是魏氏最出色,乃至于世家公子中最有名望的人,一举一动都带动了洛阳的风气。如今却与一个旁支所出的表姑娘纠缠不清,说出去岂不是叫旁人笑话。以他的身份,迟早要娶一个贤良淑德的望族之女,日后好撑起魏氏的门楣,而不是薛鹂这般徒有其表的狐媚之人。

魏恒在书房中训斥魏玠,面色冷肃到像是一块冰,魏氏的家训被他以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带着一种能将人刺伤的尖刻与凌厉。

魏玠自始至终都温驯而沉默地听着魏恒的训斥,也并不反驳他口中的列下的条条罪责。甚至他也并不认为魏恒说的话有错,薛鹂并非良善,与他更是天壤之别,他为薛鹂这样的女子情动,的确该为此感到不齿。

然而这日子实在寡淡无趣,薛鹂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雀鸟,将他平缓沉稳的琴音打乱,强硬又恶劣地挤入他的生活。她还惯会卖弄心机,博取旁人的同情与怜悯,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人心软。

这样一个人,说为他去死也甘愿,他愿意相信她,也可以成全她。

魏恒训斥过魏玠后,并未见他有悔过的意思,气急之下将他禁足在玉衡居反省。梁晏也跟着被训斥了两句,再不好多说什么。

正值夏日,洛阳名士最好在山林间依水宴饮,纵情高歌。魏玠喜好独自登高,不喜与他们一齐吵闹,往日里总是端坐着不与他们一同饮酒取乐,显得格格不入。正好他被禁足了,便只有梁晏前去参加诗会。

魏恒这次发了火,若不是看在魏植的颜面上,薛鹂必定会被逐出府去。宫里皇上传召魏玠,也都被推拒了。魏恒位高权重,面对当今无能昏庸的皇帝,尊敬他不过是出于忠君的礼数,并非是畏惧,因此只要他开了口,也没人敢来催着让魏玠进宫。

薛鹂费尽心思哄好了姚灵慧,终于得以走出院门,偷偷去玉衡居找魏玠,想与梁晏见上一面。头顶日头正毒,薛鹂步子快了些,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并未放到心上,一直等玉衡居近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

“你来找魏玠的?”

即便是钧山王也不会直呼魏玠名姓,这是哪个无礼之人?

薛鹂被日光刺得眯起眼,皱眉朝身后人看去。

只见对方身形高大,两侧都有撑伞扇凉的侍者,容貌本称得上是清俊,偏偏穿了身女子的衣裳,艳红的裙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芍药,唇上还染着鲜红的口脂,眼角晕了抹胭脂,发髻也梳成了女子的样式,而那眉眼与身形都是男子的模样,看着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滑稽。

早听人说洛阳不少世家子吃多了五石散,头脑不大清醒,薛鹂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怪人,一时语塞,盯着他半晌没动静。

那人脸色陡然一沉,语气森寒:“你觉得我不好看?”

第30章

能在魏府这样礼法森严的地方穿成这副模样走动,必定是出身极高无人能管教,否则魏恒身为家主,必定怒骂着伤风败俗将他乱棍打出了。

薛鹂觉得他古怪,面上也不敢流露出来,沉默片刻,柔声道:“郎君的确美丽,只是若小山眉换成月棱眉,必定风采更胜。”

那男人上下扫了她一眼,面上阴森寒意渐渐消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为何不曾见过你?”

“在下姓薛,单名一个鹂字。”

“薛鹂。“他重复了一遍,而后皱起眉打量她,说道:“容貌不错,只是装扮得太过寡淡,毫无生气。”

这种话说出来实在不讨人喜欢,何况她妆扮得再如何素淡,旁人也都是赞不绝口,夸赞她是清水芙蓉,淡雅秀丽,还是头一回被人说毫无生气。

薛鹂心中浮起了些不满,然而在看到对方一身艳丽到刺目的衣裙,满头晃眼睛的金钗步摇后,也懒得与这种俗气的怪人计较什么了。

“郎君说的是,多谢郎君指点。”

那人满意地颔首。“行了,走吧。”

见薛鹂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又催促了一遍。“你不是来找魏玠的吗?为何还不快走?”

“郎君也是来找大公子的?”薛鹂疑惑地问了一句,目光实在无法不落在他染了鲜红口脂的唇瓣上。

他点了点头,不耐烦道:“还不快走。”

薛鹂见他脾气不好,也不愿与这种怪人多纠缠。魏玠这样正经的人,岂会容忍有人穿成这副模样进他的玉衡居,八成要让两个冷脸侍卫将人赶出来。何况魏恒命魏玠禁足思过,她尚且不知能否见到他一面,又何况是一个荒唐的纨绔。

她见魏玠是为了与他独处,与这人一同又算怎么回事。

薛鹂微敛着眉,为难道:“我忽然想起还有旁的事,不便去烦扰大公子,还是郎君先去吧,我便不跟着了。”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真是麻烦。”

他踢了侍者一脚,没好气道:“伞歪了,光都刺我眼睛了,瞎了你的狗眼?”

侍者唯唯诺诺地赔罪,很快他又趾高气昂地往前走,没有再理会身后的薛鹂。

玉衡居的后院种着大片翠竹,高大的竹林将日光挡住,偶尔有细碎的日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漏进来,落在地上宛如一地碎金,风吹时碎金浮动,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梁晏随好友去了诗会,魏玠留在府中反省过错。

侍者来报,说是宫里那位来了。魏玠站起身,霜白的长衫上映着杂乱的竹影,不等他前去迎接,不请自来的人已经随着琴音找到了他的位置。

赵暨步子开阔,边走边大喊:“听闻你被郡公禁足了,这是犯了何事,竟惹得他如此动怒?”

他一走进此处,侍者们便纷纷移开眼,亦或是压低头,生怕露出异样的表情惹得他不快。

赵暨脑子一向不清醒,若不是运气好,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魏氏忠君护住了几百年,即便君王是个傻子,他们也不会因此得意忘形,生出谋权篡位的心思,因此赵暨虽不爱被人说教,却总是要找魏玠说闲话。

魏玠见他装扮成这副滑稽的模样,也只是稍一皱眉,淡声道:“陛下今日的装扮,实在有失帝王威仪。”

赵暨毫不在乎,直接越过魏玠,坐在庭前胡乱拨弄琴弦,发出几声杂乱无章的音调,侍者们不约而同地眉头紧皱。“便是没有帝王威仪,朕也是帝王。”

他花枝招展的模样与这雅致的庭院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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