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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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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无法理解景行宗这反常的举动,时常觉得毛骨悚然,加上每每遇上他们总没好事,久而久之便退避三舍。

但其实他心里,是不厌恶景行宗的。不管景行宗多么不讨人亲近,但处事极是正派,千年的声誉不是浪得虚名,否则童殊也不会选择自投戒妄山重狱,把身家性命交到景行宗手上。

那钱氏四兄弟既在客栈,附近还有景行宗子弟值守望,一时半会跑不掉,景椿和景桢便留在了童殊身旁,大有不做完好事不罢休之意。

童殊眼见如此,也不好再赶,他叹了口气,那个在心中转了千百遍的问题冒了出来,赶着有景行宗的人在,他便问了:你们洗辰真人当真殒落了?

听他这一问,两位年轻的行者立时沉默了,景桢忍了忍别过了脸,肩膀崩的很紧。景椿则是隐隐红了眼眶,强忍着不难掉出泪来。

这样的表情,其实已经是答案了。童殊黯然片刻,道:听说你们鸣丧钟了,何时办丧事?

那不是丧钟,也没有什么丧事!景桢猛地抬头,梗着脖子道,景行宗的大能殒落,戒妄山的仙钟历来是自鸣二十一响的,可真人出事时,仙钟只鸣了十九响。而且,臬司剑只是失踪而不是另择新主,这说明臬司剑还跟着真人。我们会留着真人的原身,等真人回来。

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景椿听着景桢的话,也用力点了点头。

童殊垂眸,久久无言。

他经历过丧亲的切肤之痛,明白这种不肯相信自欺欺人的心态。

仙钟自鸣十九响说明景决伤势极重,只差两响已经是接近于身死,生的希望只剩下十分之一,非常渺茫。然而,童殊同景桢景椿一样,心底有一个声音景决并没有殒落。

说不上为什么,童殊也觉得景决还在。毕竟戒妄山得道的仙钟不至于出错,景决乃当世大能,不可能在这般年华殒世。只要那一线生机还在,那两下钟响没有响,就有希望。

他们三人都沉默着,站在暗处一直没说话的辛五突然对两位行者开口:你们有事在身,不要在此耽误。说完从暗处走出,立在前方,不怒自威。

景椿认出辛五正是上次与童殊同行之人,点头致意道:谢辛先生提醒,可我们还要

辛五打断道:我会带他回去,你们放心罢。

景椿与景桢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一步行礼道:尊主说过,可以信任辛先生。我们确实还有要事在身,那便先麻烦辛先生了。你们住在何处?我们办完事,稍后就赶来。

辛五答道:同一间客栈。末了又补一句,他叫童殊。

景桢与景椿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点头致谢,景椿转向童殊道:童公子保重,我们回头再见。

待他们走远了,童殊与辛五又无言地枯对片刻。就在童殊以为这一整夜都要耗在这里时,辛五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对他开了金口:要我背你吗?

第15章 诞妄

童殊此时正微微喘气,他元神越来越疼,渐渐难以忍受,他手指伤口并非普通外伤,包扎了仍是隐隐渗血。景桢景椿走开后,他装着没形没款躺倒在地,实则痛得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似乎生来就是活受罪,从前被剥骨剔肉断手断腿,重活一次,日日要还受一遍从元神到四肢的凌迟之苦。正疼得咬牙之时,听到辛五这一句,立时来了精神,道:要!

辛五蹲下、身,挽起他双膝,将他托到后背,童殊配合地双手一挽,这回是真的搂住了辛五。

辛五身子颀长却不纤弱,后背平坦有力,童殊趴在上面,脑袋靠在辛五肩头,侧着脸数辛五的睫毛。

他太疼了,闭上眼便是排山倒海的痛感,索性强撑着眼皮。他忍耐疼痛的法子很多,转移注意力是屡试不爽的好办法,辛五的睫毛长而直,一根根分明,有情绪波动时会微微颤动,像两把小刷子。

童殊心想,辛五这般矜雅,偏又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冷艳,最是女子苦恋的梦中情郎,这么想着,他往前靠得近些,脸颊蹭到了辛五的侧脸,辛五睫毛微微颤抖着,神色也崩住了,这次却没有拦他也没有把他推开。

童殊看着那两排纤而黑的睫毛,失实地抬手想去摸一摸,十指动了动,便被辛五淡淡地制止住了:疼就不要乱摸。

童殊嘴硬不肯承认,应道:不疼。

辛五蹙眉:说实话。

童殊勉强壮声:真不疼。

辛五道:你不必如此。

童殊明知故问:什么如此?

辛五沉默片刻,淡淡道:累就别再问了。

提到累,他几乎本能地答:不累。

童殊若想胡扯,别人应他一句,他能纠缠着瞎说五百句,辛五大概是识破这点,此句之后,不再作声。

然而,就算没人回应,童殊也能自个一直说下去,难得与辛五如此和平相处,童殊觉得该说点什么,软绵绵地道:五哥,你为何对我这么凶啊?

辛五步子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童殊一眼。

辛五那一双剪水瞳,只要肯露出一点点情绪,便仿佛会说话似的。

惊鸿一瞥中,童殊看懂了辛五眼里的否定意味。

童殊轻轻笑道:你还不承认。你成天冷冰冰的,我稍一反抗你要么让我饿着,要么把我晾着,再要么就是管这管那,这可比师父管教徒儿还凶了。

辛五直视前方,稳稳走路,不与他胡扯。

童殊又慢吞吞问:五哥,你对谁都这样吗?

辛五自然还是不应他,童殊只看到对方拧成一条线的嘴角。

从辛五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嘴里是撬不出话的,然而有些问题总要弄明白,今日正好,童殊便问了: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来?

辛五睫毛微微抖了抖,没有答他。

童殊又问:你们想要什么?

辛五不发一言,稳步前行。

童殊再问:那么,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辛五的侧脸非常漂亮,剑眉的尾,剪水瞳的眼角,挺拔的鼻峰以及冰冷的嘴角,连那因伤过于苍白的脸色也冷艳的正好,若是这张脸再染上带点色彩,会叫人神魂颠倒。可这张脸的主人现在冷冰冰的,只是喉结动了动,仍旧不置一言。

想要诞妄录,还是上邪琵琶?童殊试探。

好歹兄弟一场,我与你说句实话,这两样东西,我如今都没有。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一穷二白,无利可图,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

辛五不应他,童殊一个人自说自话:

你挺好的一少年,又是纯阳剑修,别跟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学什么歪门邪道,走不远的。

当然,魔道也有正宗,但你实在没必要走我这条路。有句话说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那得是多苦的李子啊,才会人人都不摘。剑修多好啊,气派又前途无量,你还小,莫要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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