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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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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钥匙断在锁孔里,蓄积起来的所有想象都跟着断裂的声音一起崩塌。

他如何没有想到,他可是自己的先生,是才学惊世的沈倾。

身上背了不知道多少的疑点,处事从来滴水不漏,让人连一丝一毫的错处都抓不住。

沈倾怎么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燕云峤把毁坏的锁拿下来,那句没有骗他,其实,就是为了换一把钥匙罢了。

为什么一个时辰也不能多给他一点,先生想走,一定能让他活着出去,让他活的好好的。来的时候牢房的门都没有关,走的一点遮掩都没有,可以说是猖狂了,一点也不怕被人追回来。

很像先生一身风流气下的傲骨,是沈倾能做出来的事。

他只是不想跟自己一起走。

燕云峤都快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安置好每一处,然后把这个顶罪的人送进刑部,脑子里萦绕不断的念想就是,先生不要他了。

这一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没有派人去追,沈倾铁了心要跟他划清关系,离他远远的,根本不是自己能找到的。

但夜里月朗清辉,他一个人走着步子,将大旗城的每一道街巷都走了数遍。

今日没有人出城,城外的战事还未平,老百姓都躲在大旗城,恨不得护城的守卫再多上十倍,他甚至可以确定沈倾一定还在城内。

却不肯出来见他。

又转到戏园子往回走的那条道,他一步一步的印在青石板上,路过打了烊的药铺,再走几步,拐个弯,金玉满楼。

他把那把油纸伞像沈倾当年那样随意的靠在门口,然后坐下来。

身后的铺子早就关了门,半弯的明月从对面的屋檐露头,燕云峤做出来跟他身份和年岁都极度不符的事情。

他垂着头低低喊了一声,先生,我错了。

你别不要我。

......

再学不会我可不教了啊。

大旗的盛暑干热,沈倾躺卧在摇椅里,手里是燕云峤对兵法的见解,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

沈倾不论内容好坏,拿着笔将里面的错字全圈出来,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连字也能写错,小少爷是学堂里的孩童吗。

燕云峤脸上霎时被暑气蒸的更热,一把拿走圈过的纸页,小声道,这些先生还没教。

我没教你就能写错了?沈倾说这话时也是眉梢带笑的,丝毫没有发脾气的样子。

燕云峤:......先生说的在理。

这一年燕云峤十五岁,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先生怀揣了绮丽心思,只有在梦里能大着胆子离近一点,梦到不该有的东西,醒过来还要给自己扇一巴掌响的,骂自己句不知羞耻。

偏生沈倾毫不知收敛,捏了把小少爷柔软的脸颊,在理还不快去改,杵在这等我来写?

燕云峤理直气也不敢壮,等先生教我。

沈倾:自己能写还要我干什么。

许是话说的重了,或者让这个单纯的小少爷听的太直,刚刚还生涩泛红的脸,一下子就皱起来眉心,手里也抓着沈倾的衣袖不放,我错了,先生。

我不该胡写,先生别生气。燕云峤苦着脸,黑溜溜的眼睛都跟着变得晶亮,先生别不要我,我错了。

沈倾看着这小狗崽子委屈成这样,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摸着燕云峤打理整齐的长发乱揉一通,小少爷怎么这么招人疼呢,先生怎么会不要你。

那一回真是把燕云峤吓着了,沈倾从来不发脾气,对他没了耐心也就只是甩手留他自己琢磨了,就算事后他明白过来先生只是犯懒,不愿多此一举,也变乖了许多。

为了让沈倾高兴,多陪陪他,总是一个也不多写,一个也不少些,管他大的小的疑问,全都放去让沈倾来教,先生嫌烦了,他就乖乖的说声错了,然后自己坐着练习,看书,翻阅典籍。

沈倾或立或坐,或是吹笛抚琴,都在他眼中可及的地方。

深冬将至了,夜里也冷,刚轻轻出口的话,很快被寒风吹散。

金玉满楼是先帝御赐的招牌,沈倾在这里留过痕迹,他甚至都能想到,沈倾是不是就在这附近,只是不愿意出来见他。

我错了。我改好不好。

燕云峤淡淡的讲,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又要改成什么样子。

他不该让先生一个人在外面,困于庄亲王府,酿成大祸。

不该心思狭隘,因为清荷的出现,就对先生没轻没重的折磨,弄出来一身的伤,足足躺了两天。

不该提前离开,应该留下来人来看住牢房,就不会让先生有机会出逃。

不该擅自谋划前路,妄想将先生困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说起来,先生会不会是被他吓跑了。要和他共度余生,听上去,那么可怕吗?

可怕的让人命也不要的在守为森严的大旗城出逃。

他守了一夜,直到晨光遍布,街上多了些赶早市的人,背后的木门打开,店小二忙着收拾店铺开门,他没有听到一点异常的动静,也没看到一个多疑的人。

隐林阁的灯笼,在张文远死了之后就被人取了下来,这伞,估计沈倾也不会再要了。

他打开来看过,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但那天晚上,沈倾手里确实拿着这东西试图从金玉满楼的后墙逃出城。

既然是他逃命也要拿走的东西,想必还是有些用处。燕云峤将油纸伞连同他那几年里积累的字帖,全部都锁进了从小就准备好的箱子。

箱子表面还是薄薄的一层灰尘,一把小锁,轻轻一扣,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打开。

没有过多的时间来供他思念,城外的炮火直接轰塌了城门。

燕云峤骑马上阵,直接冲进了天召和燎南的这场大战。

偶尔能坐下来喘口气,借着火光去看摧毁了大半的城门,他徒然生出宿命之感。

曾经以为能左右的事情,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左右,曾经以为用了心了的东西,到头来似乎,就像是一场空。

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赵定跟他刚在营帐里接了圣旨,送圣旨来的人走在路上帽子都掉了,抱在手里带不稳。

说是要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交到燕云峤的手里。

燕云峤把明黄的圣旨一摊,赵定立马吓得捂着眼睛走到另一侧不敢多看。

皇上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燕云峤看完往桌上扔过去。

什么?赵定正好站在他左侧,问了一句。

燕云峤:皇上真是一点儿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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