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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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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衡侧头往肩后看了一眼,余光瞥见他眉间凝滞,似乎含着忧虑,故作轻松道:刚学轻功时不甚跌跤,被树枝挂了一下,早就已经好了。

他说的轻巧,其实是他失足从岩壁上摔进了乱石堆,差点被石头戳个对穿,幸亏宿游风及时回去,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但那时闻衡才刚练《凌霄真经》不久,行功时被这伤口影响,右臂差点废了,大半年没有知觉,还好后面养回来了。

嗯。薛青澜不知信没信,淡淡道,没有别的事了。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门扉轻轻阖上,脚步远去,闻衡半身后仰,倚在浴桶壁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还是把这四年想得太轻了。

薛青澜甚至能毫无道理地迁怒于纯钧派,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寻找闻衡?更进一步,他难道就没有一刻怀疑过是闻衡负诺失约、抛下了他?找纯钧剑是闻衡揽下的活计,与他毫无干系,他完全可以不必费心。然而这些年他一直煞费苦心,寻找纯钧剑的下落,有多少是为了替闻衡完成心愿?

又有多少是无望的希望希望闻衡也在寻找纯钧剑,他只要坚持找下去,总有一天能与闻衡相遇?

热水在他的沉默深思里逐渐变温。闻衡起身扯过布巾擦干,掀开纱帘去拿换洗衣物。他换好衣服,才发现布包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余枚金锭和约五十两碎银子。

一个小纸卷混在银子堆里,闻衡挑出来展平,上面是薛青澜的字迹:车马之费,阿兄勿辞。若有要事,可持一酒杯至安平当铺寻谢三掌柜,弟即来相见。

闻衡常年持剑、稳如泰山的手,捏着轻若无物的纸条,居然难以自控地抖了一下。

他面色阴沉如乌云,扔下包袱快步出门,到隔壁门前敲了好几下,却无人来应。一颗心越发沉坠下去,闻衡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屋中果然干干净净,没有一件随身之物,唯独两扇窗户迎风大敞。

凉风挟着细雨落入屋中,看地上水迹,薛青澜走了有一会儿了。

闻衡被他的依赖在意冲昏了头脑,没想到这小崽子男大十八变,不但学会了喝酒,还学会趁他不备偷偷跑路了!

他原以为把话说开说清,至少能留他在身边一两天,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薛青澜的心事,也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闻衡在窗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论剑大会第二日,垂星宗薛护法和横空出世的纯钧弟子岳持谁也没有现身,等着瞧好戏的武林豪杰不免扫兴,纯钧派弟子也面露遗憾之色。温长卿却道:他此刻抽身而退,可见不是为扬名而来,或许岳持一开始本不打算出头露面,只是为了维护本派声名,才挺身而出。

孟飞雪也点头道:虽不在本门,却念着旧恩,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温长卿不知想到什么,苦笑道:当年要是把他强留下来,就没有后面这许多事了,真是造化弄人。

正说着话,只见台上比斗落定,招摇山庄大弟子取胜。龙境剑法造诣颇深,又是芝兰玉树般的俊雅君子,此刻夺得魁首,谁看了不赞一声少年英雄?只是人人天性都有些不知足,昨日既见过了薛青澜和闻衡二人剑法,再看龙境,就觉得差点意思,似乎他这天下第一是捡漏得来的。

这样的念头,有些人只在心中想想,也有些人偏爱高谈阔论,说话间带出来,惹得招摇山庄众人十分憋气。龙境自己不觉得如何,有些年轻弟子却忍不了,当即擎着剑雄赳赳地冲出去,要找纯钧派理论一番。

前日里纯钧派的表现堪称柔弱可欺,要不是闻衡救了一下,恐怕就要折戟在第一场,后来众弟子虽然解毒疗伤,恢复武功,但到底有所损耗,门派比剑止步于第四,败在招摇山庄手下。如此一来,招摇山庄分明场场都胜过纯钧派,在别人口中倒好像处处不如纯钧派一般,这怎么能不叫人生气?

更别说他们与那个岳持初上峰时还曾有过小小龃龉。

两派原来关系尚可,只是流言戳人肺管子,无形中挑拨了双方关系。招摇山庄自视甚高,不愿与那些江湖闲人计较,免得低了身份,只拣纯钧派出气,也是考虑到吵闹归吵闹,纯钧派必然不愿彻底撕破脸。

温长卿正好好地在客房里休息,忽然听见门外乱糟糟的一阵吵嚷。他支起耳朵,只听见几句技不如人还嚼舌根不服来打过背后说人天打雷劈诸如此类的浑话,不知道这些人又在发什么疯。

他推门出去,只见一堆招摇弟子堵在院子里大声喊骂,另一边纯钧弟子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撸起袖子上去揍人。

这是怎么了?

没等他张嘴问话,有人先他一步开口。一个穿赭色长袍的年轻弟子从游廊另一头走过来,面上温文含笑,彬彬有礼地道:诸位贵客,酉时已至,本派已备下美酒佳肴,请各位移步聚侠厅赴宴。

温长卿听见这声音,心中一动,暗自犹疑道:李直?

作者有话要说:反复无常是魔教护法必备的职业素养。

【整理剧情,本周暂更三章,下周更五章】

第54章 被囚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跑剧情没有薛青澜出场嗷,要追小薛的可以攒到下周再看。

温长卿从颠簸昏沉中醒来, 费劲地撑开眼皮,只见周围人歪的歪、倒的倒,服色均不相同, 哪一派弟子都有, 却个个面色苍白, 嘴唇上干裂得起了一层死皮,均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憔悴颓废。

这是他们被挟持的第三天。

论剑大会结束那一晚,他从宴席上回来后就睡的人事不知,等第二日醒转, 却发现自己和其他弟子被关在一辆大车中,随身兵刃不翼而飞, 内力也被药物封住, 至于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被如何掳走,竟完全无知无觉。

这车厢四壁全是用精铁铸成, 牢不可破,不是寻常马车,倒似专门打造的囚车。车厢里闷热阴暗,只在天顶留了一扇小窗通风透光。大夏天七八个人挤在一处,身上被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那味道令人烦恶, 却无可奈何。

无论是醒着还是梦中,车行辘辘之声单调往复,脚下长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每日里食水供应有限,毫不掩饰地加了很重的化功散。他们饿了这些天,身体越发虚弱,前两天还想方设法地挣扎, 到今日已完全被打倒,除了闭目静坐,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温长卿倚坐在门边,这里虽比别处更颠簸,但门上有缝,气味倒还好些。他借着黑铁的一点凉意让自己清醒过来,竭力忽视这让人不适的环境,在心中默默盘算他们是否还有一条生路。

听外面的声音,大车不止他坐的这一辆,至少有十几辆,再看跟他分到同一辆车里的别派弟子,恐怕司幽山上所有人都被一窝端了。事情发生在司幽山,温长卿头一个怀疑的就是褚家剑派。可现在他对面就坐着个奄奄一息的褚家门人,没道理他们连自家人也戕害,况且从路程上算,他们连日赶路,此时早已经走出了拓州地界。褚家剑派若要做坏事,断然不会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反而冒险把他们送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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