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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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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爵心里汗颜,敢直呼界轴大名的怕是只有他们这位小殿下,也不知是不是在为界轴开脱,他回说:“娘娘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纰漏。”说着,他顿了顿,下定决心般道,“娘娘为我讲过你和他的故事。”

程显听脚下一停,当即恼道:“大嘴巴!”

谢爵却上前几步,同他并肩而行,敛了笑容严肃道:“师兄,当年是你自己同意将记忆留在芥子庙的,是吧?”

程显听不置可否,他反而不太愿意聊起自己,刚想岔开话题,只听谢爵又问说:“为什么?”

他本不愿回答,但鬼使神差,那些话像是破土而出的种子,让程显听垂下眼,答非所问道:“我们离开芥子庙那日,师尊曾对我说过些话。”

谢爵安静地望向师兄。

“师尊说,红尘滚滚,十丈因缘。”程显听微微阖着眼,像在回忆着那天,“佛教化众生,本也是为了救他们脱离苦海。”

“你明白你所放弃的是什么。”程显听停下脚步,半缘月色照耀在他薄灰色的头发上,谢爵见到了他眼中小殿下的第一个笑颜。“如果他能让你在漫长的痛苦中短暂的、真实不虚的快乐那么一刻,那你便去。”

“你欢喜就罢。”

他知道终年寒凉的雪正在融化,一滴滴落进平静的湖里,泛起层层漾开的涟漪。缱绻不散,难以忘怀,他是他的最胜最善。

“我想再试一次。若是还会爱上他,我一定牢牢抓紧,心甘情愿。”

说罢,程显听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谢爵没有跟上来,想他那师弟耳背,最后一句话怕是不曾听见。他当即撇嘴,心道自己内心刨白可就这么一次,才不会说第二遍。回过神去,见谢爵眉目紧锁站在身后不远处,挑目望向远方。

程显听心里咯噔一声,不祥预感再度涌上心头。

“师兄,这里不是芥子庙吗?”谢爵见程显听回头,立刻问说。

程显听好气道:“不是芥子庙是哪儿?”

谢爵抬手指向前方无边无际的廊道,“那里为什么没有塌掉?”

第89章 归来

程显听心下一惊,“塌掉?”

“是呀!”谢爵忙上前几步,急急道,“我们从芥子庙离开那天,你想从长廊上跳下去落进轮回内,因为你这一念芥子庙崩塌了啊!”

话音刚落,大段大段尘封的记忆不由分说涌进了程显听的脑海内,头一阵巨疼,他嘶了声,抬手揉了揉额角。

谢爵直觉情况不对,箭步上前,“师兄——”

“糟了,”快速自脑内过了一遍才收回的记忆,程显听登时冷汗直冒,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他脸上风云变幻,思索须臾张口道,“你知道我当年到底是,想跳但还没跳芥子庙就塌了,还是我跳了被人拉住了,芥子庙才塌掉的?”

“当然是还没跳就塌了!”谢爵大声回答说,“那天我通宵给靖儿补习,其他人都还在睡觉,谁能拉你!”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感到背后一寒,“师兄,我们现在是在芥子庙坍塌的那天?”

“大事不妙了!”程显听阵阵心悸,音调也下意识地高了起来,“我的记忆里是我家那个小崽子把我拉回来了!”

见谢爵一脸迷茫,程显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解释说,“因陀罗网!每颗宝珠上都有所有宝珠的影子,相互影响,无时间与空间。”

谢爵果然一点就透,接道:“过去,未来与现在存在于所有过去未来与现在中,相互影响交错?”

“对!”程显听点了点头。他不敢往下想,谢爵却迫他继续,在一旁问说:“你的意思是他更改了过去?”

“过去没有被更改,本来就是他拉住了我!可是我们认为的是我压根没有跳下去,不是我们跟他已经不在同一个‘过去’了,就是他跟我们不在一个‘过去’了!”这一大段“过去过去”几乎快把程显听自己也绕懵了,难为谢爵聪慧,竟听懂了他的意思。现下干着急也只能互相瞪瞪眼睛,谢爵沉吟片刻,说道:“师兄,我曾跟着界轴娘娘学习过一段时间,你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都发生了什么。”

程显听强舒了几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三言两语大致讲述了一番他们在芥子庙中的情况,谢爵越听越面色铁青,直言道:“师兄,使因果相互影响而不引起界崩塌的能力应该只有两个人有。”

“我当然知道!”程显听头疼,“这是我从一个人身上拿走的,需要一个本身有回溯能力的法阵辅助才能用,而且只能用一来一回一次。”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谢爵强作镇定道。

“他是那个人的儿子!”程显听大声回道。

谢爵眉头紧锁,咬牙说:“如果是这样,那他许是已经回到你们原来所在的那一界了!”他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师兄,这能力并不是你的,也就是说,它对你来说是不可控的,你没法知道你们到底已经离开了自己所在之界多久……”

程显听瞳孔骤缩——

“芥子庙的时间本就与外界不同,你需得快点回去了。”谢爵张开手掌,“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们在这儿度过了五个夜晚,外面的人间却已不知年过几许了。何况我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又不知……”

程显听打断他道:“毒。”

谢爵当机立断闭了嘴,从衣袖里摸出个小瓷瓶丢给程显听,后者伸手接住,头也不回地向着长廊外山而去。

“你知道怎么回去的,保重。”

在他身后,谢爵挥了挥手,“保重,师兄。”

程透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强烈的眩晕令他几乎无法站稳,潮水般突如其来的疲惫更是令浑身酸疼不堪。他捂住脑袋扶着墙,眼前发昏了足足半刻钟才缓过神来,环顾四周。

青年心里咯噔一声,倒并非因为他发觉自己在万字扭楼内,而是因为程显听不见踪影。他只记得在抱住小殿下后,自己的身体像风一般轻,不受控制地向上浮去,然后便神志不清了。环顾四周,哪里都没有程显听来过的样子,程透蹙起眉头叹了口气,师父很有可能还在芥子庙。

思量半晌,程透朝着出口的方向慢慢挪着,程显听一时半晌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眼下已经回了仙宫,他不至于会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还有太多的事没有下文,可青年只想躺在自家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褥子好好睡一觉。

嘿,他们那屡遭嫌弃的小破房子,如今也能被称为家了。

岭上仙宫的阳光久违地映在了青年面上,猛一见光,他拿手遮了下,不知为何,觉得这儿的阳光似乎白生生,不如芥子庙的明媚。程透拖着沉重的步伐慢腾腾地往城门的方向走,不过离开五天,因丹虢阵启动而被震塌震裂的房屋与路面全都修缮完毕了,仙宫的人手脚倒是麻利。他观望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心中隐隐觉得有些违和,又说不出是哪儿。

有些熟识的小摊儿不见了,商铺或是换了老板,或是关了。头上复道行空,仙云缭绕,但更拥挤了些,程透想了会儿,发觉多了几栋高塔,几乎个个能与万卷仓比肩——这是五天时间就能建好的吗?

心里疑问重重,步伐便加快了些。可惜从万字扭楼到城门的路并不近,一路磨磨蹭蹭地过去,直到日近黄昏时,程透才走到。朱红色的城门高耸入云,严丝密合,奇怪的是,两扇偏门也紧闭着,甚至有教众守卫在旁。

内山还在戒严?

程透走过去,冲站在最外面的教众搭话道:“劳驾,我要到外山去。”

“外山?”守卫原本懒懒撒撒弯着的背挺直起来,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程透的话,都看了过来。程透抿抿下唇,点头道:“外山。”

几个教众互相使使眼色,最后齐刷刷地看向了最内侧的一个。那人大抵是头目,见此情形便冷着眼走了过来,面色不善道:“姓甚名何,到外山做什么?”

程透耐着性子解释说:“我姓程,住在外山,七目村。”

话一出口,众人愕然。几个教众毫不掩饰地往后撤了撤,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程透头昏脑涨,右眼皮直跳,他有预感自己今天一定是没法就在这么安安稳稳走回去,睡一觉,等师父回家。

教众似乎商量完,领头那位大手一挥放行道:“叫他走,七目村的事是不是真的我们都管不了!”

说着,他径直走到门旁,在两扇门上各画了一个不同的法阵。那法阵极其复杂,但领头的人画得极快,程透还没来得及细看,符线的光芒便消散开来,山门开启了一条窄缝。

“快点走吧!别后悔了。”领头人不耐烦道。

程透侧着身子从门缝出去,踏上了回村的小路。

一路上草木疯涨,树荫下很是阴凉,有些地方的野草更是长到了半人多高,不见一丝被山火肆虐过的样子,程透想到陆厢与国英此时仍下落不明,长叹了口气。在芥子庙实在是松懈过了头,此时回到仙宫,提着的那口气又被迫吊上了喉咙,让他浑身紧绷。

走到村口时天已快黑了,昏暗中,那里几乎不能用村落来形容了,只有三个孤零零的小院,最远的那栋小物破败不堪,可以用凶宅来形容。

程透怔在原地半晌,又数了一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靠着过目不忘的记忆,程透从大致的位置分辨出了由近及远分别是周自云,陆厢与他自己的家。他脑袋里一下空了,加快脚步走过去。花圃呢?其他房子呢,到底发生了什么?重重疑云压得青年喘不过气,他快步经过,朝着花圃奔去,就在此时,衣袖被人从后面猛地拉了一下,程透背后一寒,下意识地捏指为剑,向后攻去——

“程透!”

只听那人闪身躲过,慌忙喊道。

程透攻势强行顿住,心中一惊,是国英的声音!

不等他看清人脸,国英已抓住他的腕子不由分说把他拉进了院内,打开屋门推了进去。程透心乱如麻,刚转过身张口,便听见屋内一个声音传来,“怎么回来了,有事?”

程透再度怔住,只见一人快步走了出来,蓝色的蒙袍在黑暗中也流光溢彩,腰间那把可汗刀没有配鞘,闪闪发亮。

陆厢走到客堂,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程透一时百感交集,还未等是悲是喜上涌,陆厢却先一手拔刀指向了青年咽喉,“你是谁。”

不等程透反应,国英走到两人间一把按下了陆厢的可汗刀,低声道:“是程透,我确定。”

陆厢压着剑眉,毫不掩饰眼里戒备,他缓缓收了刀,身子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国英身前。国英叹了口气,拉住他又道:“真的是,你干嘛,别吓到他。”

见到熟人,程透那口气还没出便又猛提了回去,他靠在门板上,见情况稍有缓和,脑袋里那根弦儿终是松了些,他抱起胳膊,头疼地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没有点灯,三位倒是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脸,神色各异,各怀心思。国英松开抓住陆厢袖子的那只手,说道:“我们以为你和程显听死了。”他反问说,“你从哪儿来的。”

程透挤了个半死不活的笑,“五天前你和陆前辈失踪,我们去了万字扭楼,诸事复杂,我师父到现在还没出来。”

“五天?”陆厢蹙起眉头,上前半步,“怎么会是五天前。”他回头望向国英。

程透一颗心再度提了起来,大事不妙感愈发强烈,果然,国英的脸严肃得很难看,他一开口,登时叫青年冷汗直冒。

“从丹虢阵开启的那年算起,你们已经整整失踪五十年了。”

青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捂着额头,向来聪明的脑袋好似也转不动了。五十年,他这辈子活得年岁甚至还不到五十呢,整整五十年,天翻地覆。

陆厢阴沉着脸补充说:“阿姐也失踪了,原以为是同你们在一起。”

程透揉着太阳穴的手一停,这一刹那,国英与陆厢仿佛也同时感到了什么,盯住青年。无声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割得青年连呼吸都钝痛起来,他几次张口,终于放下手缓缓道:“花匠死了。”

没有人说话,屋里甚至听不见呼吸的声音,程透咬牙,继续说道:“是在丹虢阵关闭的那天。”

天旋地转的眩晕消退后,程显听一刻不停地赶往七目村。他手里攥着那小白瓷瓶,一路压根没顾得上仔细看看内山。在与山门守卫周旋过后,他更加确信了他们可不止是在芥子庙待了五日,岭上仙宫可能已经发生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变化,程显听在心里做了一路准备,饶是如此,在见到七目村后,还是愣了片刻。

他冲回自家小院,门破败得好似稍稍用力便会整个垮掉,才一进屋,程透正在喝水,见他行色匆匆地进来,拿着杯子的手颤了一下,差点洒出来。

对于程显听来说,他们不过分开了几个小时,但对于程透呢?

不等徒弟发难,他抢先道:“过去几天了!”

程透放下杯子,强压下激动回说:“我是三天前回来的。”他站起来直视着程显听的眼睛,“已经过去五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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