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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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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显听披着衣服坐在旁边也微微喘息着,直到高潮余韵彻底退却,洞外再度雷声滚滚,白昼一般的闪电照亮两人,他才彻底回过劲儿来,两人刚才做了什么。

他看着身旁毒性暂时压制下去后昏睡不醒的徒弟。光裸的身躯,小腹腿间是自己与他的白浊,他的睡颜安宁而恬静,少年的棱角与锐利被过早打磨,只有在此时才会稍许流露出些毫无防备的天真。

我都干了什么。

程显听捂着头坐了会儿,感到头皮发麻——头脑一热之后呢,明早又该如何相对,两人甚至连个能擦擦身上的东西都没有。

你简直是天底下最丧心病狂的混蛋。

外面还是有些凉的,程显听轻手轻脚为程透重新穿上衣服,自己也草草系好衣带,他抱起青年,站在山洞口眺望一眼远处的芥子庙,走入雨幕。

隔日。

正午时分。

潮湿与闷热令双目紧闭的青年有些喘不上气,他眉心蹙着翻了个身子。略烫的水汽钻入鼻息,幽香檀木仍若有若无,程透微微放松了些,又即刻紧绷,猛地坐了起来。

才一动,浑身便酸疼难耐。青年轻轻“嘶”了一声,朝自己身上看去,他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外袍,是程显听的,衣带松垮垮系了,遮遮掩掩去大腿内侧的红痕。程透登时脸颊发烫,忙把衣服理好,脑海里是断断续续的回忆,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只是雨夜里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摸过自己的手很暖,嘴唇是软的。

这里大抵又是芥子庙的某个房间,一池温泉几乎占据满,温泉前是一面素屏风,旁边的木架上挂着自己的衣服,仍是潮乎乎的,晾在这种地方,能干才怪。

程透环顾一圈,没瞧见程显听在哪儿。

温泉旁边的空地上铺着几层厚褥子,上面只够躺一个人,挨着倒是放了个坐垫,情况不言而喻。青年盯着蒸腾上升的热乎气儿发了会儿呆,在心中打定主意。

他决定,把事情翻篇。

倒并非心血来潮,是程透深思熟虑过后——花了一刻钟深思熟虑过后决定的。程显听同样对自己有些超过师徒间的情意,可是却从不挑明说,如今、如今——

程透憋了半天,又搞了个面红耳赤。他有些恶狠狠地咬咬牙,自顾着自想道:“别觉得发生了点儿什么你就非负责不可,你不主动说,我也不稀罕。”

呸,去他娘的负责!

青年在池水里映出一个满是倔和狠的背影,绕过屏风推开了门。

哪成想,外头居然吹的是热风。

盛夏刺眼的阳光,为红瓦镀了层金边,茂密树丛郁郁葱葱,看一眼消暑,又裹着说不清的闷热。程透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木质的地板走上去偶尔嘎吱作响,惊扰着过分安宁的夏日暑气,他不知自己走了过久,终于见到了其他人。

那是个空旷的房间,门庭大敞,里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薄衫的少年们。一夜未见,这些孩子似乎长大了不少,暑热使得无精打采挂在十二三岁的脸上,旁边摆着不少瓷盆,里面的水上飘着几块儿还没彻底化掉的冰。

程透扫了一眼,见庄靖和谢爵在角落里,庄靖满头大汗,一脸生无可恋,谢爵看着倒还好,半直着身子看窗外的绿树,眼睛眯缝着。

这里面当然不会有小殿下,青年继续往前走,很快便路过了熟悉的房间。大抵真是太热了,就连小殿下永远紧闭的那扇门都是开着的,地上坐着光脚的小程透,手里捧了碗黑乎乎的乌梅汤,里面放着不少红糖冰块儿。小程透拿勺子搅了几下,把冰块儿按碎。

小殿下正坐在书桌前写字,头发束得比平时高。他仍是身规矩的白缎面衣袍,雪白的皮肤近乎透明,看着也消暑。小程透舀了勺碎冰块儿,随手喂到他嘴边道:“给。”

两人看着都没怎么长大的样子,眼角眉梢尚是未褪的不谙世事。小殿下也不推脱,张嘴咽下过了,头也不抬说:“不吃了。”

小程透“哦”了一声,自己背靠着椅子腿儿慢慢地嚼冰块儿吃,等他把一碗红糖冰与乌梅汤喝完,才把碗放到旁边,小声道:“今天的冰块儿好甜,汤也比平时甜好多。”

小殿下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片刻,小程透突然半扭过身子,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边蹭边撒娇起来,“好热啊。”

小殿下握着笔的手没有停,只是平静地回答说:“热你还粘着我。”

嘴上是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扒拉开小程透,而是任由他搂着,直到小程透也觉得太热,自己松了手。他站起来趴在桌前看小殿下不急不躁地写着,指着上面一个字问道:“小师父,这个字念什么?”

这情形,倒像是如今的师徒俩反过来了,青年不知不觉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继续看屋里的两个孩子。

小殿下念了读音,还不忘补一句道:“上次教过你的。”

“才教过一遍嘛。”小程透噘着嘴辩道。

青年倚着门框,思绪被这一句话扯了出来。他这辈子都是过目不忘的,显然眼前的小孩却并非如此,这让青年隐隐感到了怪异,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他思量须臾无果,决定还是先去找程显听。

今天的乌梅汤太甜,那东西在哪儿,显然不言而喻。

程透莫名其妙地站在外面又整顿了一番衣衫,这才不紧不慢地往饭堂去了。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也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骄阳炙烤着翠绿树海,饶是没有蝉扰,也叫人睡不着,难怪少年们跑到一个空屋里乘凉。程透额前也出了些薄汗,饭堂门没关,里面却无人,当中间儿的桌子上摆着个白瓷碗,满当当盛了乌梅汤,红糖冰块儿要化光了,洁白如雪的碗面上挂着些凉凉的水珠。碗下面压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写有“留给你”三个大字,最后一个“你”被水珠晕开了,已有些模糊。

青年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把乌梅汤喝完,又把碗洗干净了放好,这才心想,确实够甜的。

他不知道、也再想不出来师父能去哪儿,程透茫然了好一会儿,仍不知所措,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里——如果是在伽弥山上,在岭上仙宫,他好歹还能想出到哪里去寻。青年索性坐在了廊道的边缘,两脚在半空中晃悠起来。身下是悬崖峭壁,他知道那里不似看起来是的只有云雾空空荡荡,而是一整个万丈红尘;对面是灵山,佛塔九重,铜钟幽幽。

也不知坐了多久,程透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动作很轻的脚步声。那个人走得不急不缓,迈步很轻,想来动作很好看,他分辨出那人是程显听来,却没回头,只听后者先开口道:“坐那儿干什么呢?”

转回头的一瞬间,程透有些窘迫紧张,但又即刻敛了,装作漫不经心道:“你去哪儿了?”

程显听面色如常,好似这不过是无数个平静日子中的一个——亦或许对他来说本就如此——走到青年身后把人拉起来,如实道:“药房。”

程透藏得极好,仍是没能逃过师父的眼睛,程显听心里揪了一下,却是真的面如止水。师徒俩四目相对,沉默起来,程显听眸色略沉,在心中酝酿片刻,刚要张口,程透抢先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起来怎么不在山洞里?”

第85章 见微

程显听怔了一下,他不知究竟是徒弟太不会说谎,还是自己能将他所有一览无余。他微垂着眼看见青年掩饰在眉梢眼角的不安与不甘,他在撒谎,在逃,他——想掀过去这一天。

为什么?

巨大的不解与隐隐翻涌的恼怒在占据着程显听的脑袋,他隐在袖下握住一个小盒的手紧了紧,程透看到师父的眉心不着痕迹地拧着,神情复杂,师徒俩盯住对方僵持,许久,程显听慢慢将那神色敛了,抬手说:“出了点小事。”他手里托着个小瓷盒,递给程透,“趁你睡觉的时候我去药房磨的。”

程透接过了,明知故问说:“什么事?”

程显听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小事。”

“哦。”青年低低应了声,握着药盒转过身去,“我头疼,去吹吹风。”

说不上是涩是苦,他以为程显听至少会试图编些理由解释或说明下,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出了什么事?小事。小事。

本也是毒发所致,大抵对程显听来说,这真是不足为提的事。他能得到什么?一盒药粉,他在他身上留下道道红痕,一夜缠绵一盒药粉,公平得很。

程透本以为自己想得很清楚,可当他握着那盒药粉时,却还是失望、甚至有些愤怒,想回手就把那药盒丢下万丈悬崖里。

像是非要打碎一池平静。

程透低着头刚要往前走,程显听却在后面悠悠地说道:“头疼你去吹什么风。”他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了程透的手腕,力度极大地往旁边一拽,把程透又拉回来面对着自己。

程透一震,还没反应过来,程显听微微一笑,又蓦地敛了。他看到他的眼睛,深邃,深情。虔诚,或冷漠,每一种都是他,每一种都不足以是他。

“我有件事问你。”

显听,显听,显微知著。他紧紧攥着程透的手腕,顿了一下,沉声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

仿佛盛夏烈火似的暑气消弭,连呼吸心跳都被停止,程透半张着嘴,久久抬眼凝视着程显听。他的胸口发紧,某种奔涌在血脉里的什么快要将他淹没淹死,他想回答他,又好似发不出声音,这青年生来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实如梦幻泡影,他怕这一刻是假的,一触即碎。

“问你话呢?”程显听把他又拽近了些,半阖着眼睛挑眉道,“再不说话我走了。”

“我……”程透张嘴,他似乎还没酝酿好该说些什么便急于回答,琉璃般的眼睛眨了几下,忽然急促呼吸起来,“我所作所为,所有今天,都只是为了与你共度余生。”

这次,游刃有余的师父终于怔住了,心里像有把钝刀搓来搓去,他很想再郑重地,认真地回答承诺些什么,可是红瓦檐外、青山绿水的天涯尽头,隐隐涌现出的墨色乌云在忠告着人即刻缄口。

可是——

程显听一把搂住程透,他把下巴紧紧贴在徒弟额角,那身躯挡住了乌云,眸色深沉的人与深沉的云对峙。他搂住程透肩膀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没教过你怎么说谎,你真是很不擅长。”

天际风起云涌,金色阳光照破乌云,笔直如剑。

“下回不知道怎么办,直接过来撒娇嘛。”

与此同时。

毫无征兆的,小殿下从梦里忽然醒了。他保持着结跏趺而坐的姿势,茫然地环顾四周——万佛堂里尊尊重重,或七宝金身,或泥塑木雕,十方世界种种如来菩萨齐齐面朝中央,或金刚怒目,或慈眉含笑,或高至数丈,或不过手掌大小——小殿下就坐在这万千佛像瞩目之下,唯小殿下心如明镜台,能坦然于此处安眠。

这是小程透为数不多不会跟来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架得住顶礼膜拜之冲动,只有小殿下才可以安如泰山,他只走向万佛之中,仅此而已。

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小殿下站起来,缓缓走到万佛堂的角落。堂内最高的弥勒菩萨金像下有着一小块儿地方,他闲暇时会去画些什么。精美的壁画盖了一层又一层,前几日才起头的鹿王本生,九色鹿刚勾出个形,小殿下沾着些快要凝固的颜料提笔,看这鹿灵动又湿漉漉的眼,越看越像自己屋里那个睡大觉的小孩子。

他不想画了,放下笔走到弥勒菩萨像前,仰起头注视着。那是一尊半蹲着*的弥勒像,身前僧衣温柔地垂下,仿佛风动便会扬起,这让他想起了来时小程透塞给他的那朵白色的忍冬。小孩不知道从哪儿够的,一朵放在枕头旁边,一朵非要送给他。小殿下想把这朵花留在佛前,他从袖子里摸出那忍冬,却发现纤细卷曲的花瓣早已枯黄,风干了般一触即碎。他想了想,仍是把花轻轻放在了弥勒菩萨像前,自己走出了万佛堂。

门外骄阳褪下了些,但热风不减。供养人一身耀眼而温和的红衣,仿佛候在门前。他似是看见了刚才那一幕,眯眼笑着,冲小殿下合掌,小殿下俯身回了,两人错身而过,他听见供养人慢悠悠地感慨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呀。”

小殿下径直回房,他出来时小程透正要睡觉,这档子是放课时间,漫山遍野毛孩子无处不在,从天而降的角宿星星不方便乱跑。才一进门,便见小人儿缩成团躺在床榻上,嘴撅着,显得有点不安和委屈。小殿下刚关上门,小程透立刻翻身起来,嘴上埋怨说:“怎么才回来!”

小殿下解释说:“在万佛堂里睡着了。”

“有床你不躺,偏要跑去那儿坐着睡!”小程透嘟囔一句罢,抛出正题道,“我做了个噩梦。”

小殿下坐到椅子上,淡淡答说:“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小程透置若罔闻,从床上下来扑到小殿下旁边,跪坐在地上,“我梦到我该走了,可我不记得你了。”

小殿下的眉心儿终于拧了起来,他垂眸正视一眼小程透,认真地问说:“你去哪里?”

小程透噘着嘴想了半天,自己也将信将疑,“去投胎?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你,我不喜欢这样。”

他说着,把脸侧过来枕到他膝上,小声又重复道,“我不喜欢这样。”

小殿下垂眼沉默半晌,手放在小孩的头上揉了一下,低声说:“你不会忘记我的。”

“可我又不像你似的,过目不忘。”小程透反驳道。

窗外几乎是立刻卷来大团乌云,遮天蔽日,漆黑如墨的云层间隐隐夹杂着跃动电光,小程透被那些吸引了目光,扭头看一眼,又缩回去,问道:“是要下雨了吗?”

“不妄语,不作无守之诺。”小殿下难得微微勾起嘴角,安抚般又揉了揉小程透的脑袋,“芥子庙是没有谎言的地方。”

这小孩儿脑子转得倒是灵光,头一歪气道:“那你刚才是骗我?”

“不是。”小殿下的手往下移,把拇指指腹轻轻按在小程透的眉心,缓缓说道,“我将‘永不遗忘’赠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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