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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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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透快要疯了,抓狂道。

程显听只好承认说:“我不记得。得慢慢看,慢慢想。”

程透盯着师父半晌,确认了这厮不是又在懵他,这才定定心神,拉着师父想走,又不敢开门,站住低声道:“她说你梦见过她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程显听肯定道,“不止一次梦见过,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找到角宿。”

程透气急,“你不是不知道吗!”

程显听也急了,“‘眼下’还未发生的事,我大多没有印象!”

程透努力消化了一下师父的话,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遂放弃挣扎,疲倦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这儿干站着等你自己开门?”

程显听如释重负,他松了口气,伸手就打开了房门,“不用,我们走。”

程透一呆,刚张开口,程显听立刻道:“反正他不会不在乎的。”

青年没能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回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小殿下,果然后者置若罔闻,就连刚才那一幕都好似没能影响到少年,他从书架上抽了本册子下来,翻开。

程显听带着程透走出房间,他面色凝重些许,领青年朝着灵山的方向走。程透忍不住问说:“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程显听神神秘秘道。

他们沿着长廊走上灵山,半山腰是那口铜钟,古朴而巨大,刻满程透看不懂的文字,棱角又被时间磨成圆润的弧度,宣说这他曾见证过往事。再往上是山顶,那里修着座小塔,程显听领着程透绕塔而上,面容带着恭敬,就连脚步也放缓下来。程透收敛思绪,心里直觉是要去见师父敬重的人了,不由也有些紧张。

塔顶只有一扇门,紧紧关着,传出悠扬的木鱼声来。程显听在门口缓缓跪下,叩响了门。

程透也连忙在他身后一点的位置跪下,垂眸。

门无声自开,里面跪着位比丘长者,面目慈和又不怒自威,沉敛而安宁,同样微含笑意。在程透眼里,他与客堂那位师尊的模样无甚不同,可气质却不甚相似。

“师尊。”

程显听垂下头,是青年从未见过的虔诚与恭敬。

那位比丘敲着木鱼的手并没有停,也没有扭头,只是开口道:“显听。”

风自山巅吹入空无一物的室内,送来阵阵清凉,比丘淡淡说:“进来罢。”

程显听却不起,只俯下身子无声谢过。

师尊眉目不动,口吻似是在与两人闲谈,温和慈蔼,“你却是不该在此时回来啊。”

程显听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回道:“弟子……复又在行大逆不道之事。”

师尊报以沉默,木鱼响声的节奏未变,三人就这样无言起来。程显听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稳如泰山,不动不起。

许久,师尊又道:“因缘际会若是到了,也无甚是大逆不道。”

程显听缓缓起身,然并未松一口气,反倒神色更凝重些,沉声说:“这是我徒,名唤程透。”

师尊慢慢地敲着木鱼,屋里只剩清脆的响声。许久,师尊才慢慢说:“善哉,善哉。”

木鱼仿佛顿了一下,“有名字了。”

程显听好似有些不解,又如释重负般说:“无甚师尊不详。过去,未来,现在。”

他说罢,再次俯身,这次头重重低了下去,叩首,翻掌。

程透完全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见此情景,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叩首翻掌。

师徒俩缓缓抬起头,程显听沉着眸色,庄重言说:“谢师尊。”

又过许久,师尊终于微微侧目,他看了门外的师徒一眼,缓缓笑道:“随喜。”

门自动关上,木鱼声不曾停歇,程显听又在门口跪了许久,才拽着程透站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小塔。

一直到离开灵山、走回长廊上,程透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

程显听牵着他的手,目不斜视,“地藏菩萨应化身相。”

程透脚下又是踉跄,程显听没挤兑他,反而正色说:“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也该清楚我同师尊间与其他师父又有不同。”

“恩。”程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猝不及防,程显听问道:“花匠告诉你的?”

提及花匠,程透眼神暗淡下去,低声答,“不是,她不愿告诉我,我自己想的。”

程显听淡淡笑起来,“这个大嘴巴,终于严实了一回。”

他说着,意识到了这话如今喊着伤感的意思,蓦地缄口。程透垂下眼站住了,程显听并不催促,只静静陪他站着。许久,程透摇了摇头,开口说:“师父,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程显听望着他心里一紧,沉声念道:“是呀,人死不能复生……”

程透眉心紧拧着,却硬是抬头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来这里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问,我没想过竟能看到你的过去。”

程显听张了张口刚要说话,程透又道:“这天下,没有我师父做不成的事。他说要偿,便一定要偿。”

可是,当青年凝视着师父的眼,他没中看到半点释然,某些深埋其下的宛若惊蛰,一闪而过。

回到课堂,少年们再度聚在一起,这次却围坐辩论。庄靖眉飞色舞,与另一个孩子雄辩,两人论得不可开交,其他小孩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话,小殿下与谢爵挨着,前者神色淡漠,不曾参与,后者则竖起耳朵努力地听着,可惜他们说得太快,谢爵听得眉毛都拧在一起。

小殿下扫了一眼谢爵,微垂着眼,开始低声不紧不慢地转述。只是他不急不躁,庄靖却语速飞快,谢爵仍跟不上节奏,便也无法加入。他倒知足,挨近小殿下听得专注,只是始终保持着颇有礼貌的距离。遇到认同的观点,还忍不住点头。

程透看了会儿,对程显听道:“你同谢爵似乎更要好些?”

程显听没有否认,略一点头,“算是吧,我们性格上稍合得来些。”

那是,一个半聋,一个不爱吭声,当然合得来。

程透实在是万分不解,当即以下犯上,也不管是不是触师父霉头,又开始问,“你到底怎么了,性情大变。”

这次,程显听认真地思考了半晌,才沉声道:“人总是会变的,都好多好多好多年了。”

一连三个好多也没能把程透绕懵,他接道:“你又不是人。”

“去,”程显听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犯浑吧你就。”

凝重的气氛稍显轻松了些。两人站在走廊上,听这群少年们口若悬河,别看他们放课后熊,逻辑井井有条,观点更不像是同龄人能抛出来的。程透已算是天资聪颖,遇上这帮孩子们仍是自叹不如,不由感慨道:“哪儿收来的这么多聪明孩子。”

“万里挑一。”程显听答。“倒不是师父们挑的。这群孩子们确实个个都是人物儿,比如谢爵……他是位皇子。”

“真正的殿下。”

程透挑眉,“外面可没有什么皇帝。”

“谁说是咱们那个世界了。”程显听看向屋里少年们的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温和,继续道,“画骨,他就来自于那个地方。芥子庙不存在与六界,甚至三千大千世界的任何一角。他是真的担负着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来到这里的。”

此时此刻,程透才终于彻底明了师父当初那番话的含义,只是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想想看他今天见过了观世音菩萨,地藏菩萨,那位讲经说法的师尊——大抵正是诸佛之师,文殊菩萨。与之相较,除了他们所在的世界外,还有无数个大千世界好似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了。

程透忽然想到什么,举起手腕,砗磲念珠不够再缠一圈的那部分垂下来,在半空中晃了晃,“你说这是从锡杖上拆下来的,莫非是地藏菩萨的除盖障锡杖?”

“是,”程显听点点头,又扬眉说,“明明脑筋转得这么快,怎么关于我的事转了这么多年才想明白。”

他不等青年恼火,忙继续道:“再告诉你些别的。智慧剑在谢爵手上,庄靖有能断金刚杵。”

“不过真的能用上,应是许久以后的事了。”程显听说着,自己笑起来,“至少得等他们长大吧。”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逝。晚钟响,寓意着放课,少年们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冲出课堂。这些孩子们自行回房,小殿下与谢爵又落在了最后。庄靖与另外两个孩子勾肩搭背,从两人身旁经过,左边那个愁眉苦脸道:“我以后不会捉弄谢爵师兄和小殿下了。忍辱度,挨到我,若是旁的个中欺负到我身上,我一定受不了。”

右边那个点头附和道:“是了,谢爵师兄脾气真好!不过小殿下最怪,脾气如何不清楚,他惯是那副模样,倒是从不发火,也不理睬我们。”

就这么听着三个小孩议论自己,程显听表情有些古怪,程透饶有兴味地听着,他也想知道自家“小殿下”究竟为何这般。走在中间的庄靖蓦地停下,两个孩子被猛然一扥,撒开了肩膀,齐刷刷地回头望向他。

庄靖皱起眉头,嘴也高高撅着,足足半晌,他才忽然高声道:“错啦!”

两个孩子被他一喊,害怕地缩缩脖子,只听庄靖大着嗓门喊说:“谢爵师兄才是在受忍辱度,小殿下是觉得你们蠢!”

话音未落,庄靖撒丫子飞快地跑了。

程显听念念有词道:“我说他怎么回事呢,原是想明白了这个。”

程透惊道:“你当时真是因为这个才不生气的?”

程显听尴尬起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恩。”

这孩子倒撇得清楚,明明大部分坏点子都是他出的主意。程透一时有些同情,摇头道:“孩子得多伤心啊。”

“想明白了就好了。”程显听不再管这仨熊孩子,拽起程透就往小殿下的房间走,小殿下不知去哪儿了,屋里并没有人。摊开的纸上写了半页字,是在默经,纸下角却写了两个极小的字,角宿。

窗户开着,和煦清风吹拂,夕阳再度降下,程透忍不住走到窗边向外眺望起来。

身后,程显听走来环住程透的腰,把下巴轻轻搁在了他肩膀上。

窗外,漫山遍野的绿意肆意延伸,远方连着无边无际的湖,微风徐来,碎了金色的水波。

程透长长地舒了口气,把自己从愧疚哀伤中慢慢抽离了出来。他小声问说:“怎么?”

“没什么。”程显听也眺望向大好河山,长河上浮光跃金,他微狭着眼,低声说,“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与你再来此处。”

此时,师徒俩身后的门煞风景吱呀一声,有人迈进屋里,下一刻,少年声音大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程显听与程透俱是吓了一大跳,两人火烧火燎似跳开,一齐回头。小殿下两手扶门站在那里,脸上那种冷冷淡淡的神色终于崩塌了些,显出不知是惊是怒,又或气急败坏来,“出去!”

两个被抓包的大人目瞪口呆,就连程显听都没料到如此——小殿下原来一直看得到两人!不过是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罢了!

“不可能呀!”程显听本人显然更震惊一些,张着嘴道,“没有这回事啊——”

正说着,屋外经过位身披袈裟的比丘,观气质,应是在饭堂里和面的那位……观世音菩萨身相。他双掌合十从小殿下身后经过,像是顺手般,伸掌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菩萨留下意味深长又慈祥的笑脸,目不转睛地消失在长廊上。

小殿下眼神迷茫起来,须臾,他像是不记得自己方才在做些什么了,疑惑地蹙起眉,勾起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无邪来。他好似又看不见窗边的师徒俩了,走到案前拉开椅子坐下,提笔默经。

程显听慌忙拉起徒弟,夺门而出。

第81章 生香

程显听本想再吓庄靖一回,让他跑去谢爵那儿睡,被徒弟一个眼神赶了回去,两人按照原计划,走回山洞。

不过,程显听还是顺了人家一床被子。经过适才一番闹剧,程透仿佛心情好了些。回去的路上,程显听肩扛被子走在前面,两人慢慢地走,天倒是黑得快,星斗很快缀满天际,程透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看一眼,程显听好笑道:“看什么呢?”

“这儿的星星好似比仙岛上好看。”程透回答道。

程显听也站住脚,停下来认真看了会儿,才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青年答非所问,“你喜欢这儿。”

程显听不置可否,山林间沙沙细响,奏出一曲悠然乐章,程透走着走着又问说:“师父们的膏药很管用。怎么不想办法医医谢爵的耳朵。”

年轻的男人走在前面,一手扛着被子,背影与那芥子庙里朗月清风似的小殿下怎么也叠不到一块儿。程显听头也不回地答说:“谢爵的耳朵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医不好的。时好时坏,天热时倒鲜少犯。”

程透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随口说:“你倒清楚。”

程显听停下来笑笑,“那些孩子们的出身,性格,毛病,我样样清楚。”

山洞很快便到了,青年其实分不太出来芥子庙里此刻究竟是何时节,洞内不冷,架不住地上凉,程显听把被子铺下,像是看透了徒弟在想什么似的,说道:“现在是秋季。”

那被子显然不够两人躺下,师徒俩并肩而坐,这一天其实没干什么,但大抵天黑而静,青年坐了没一会儿便倦了,靠着师父的肩膀眯上眼睛。

程显听拿胳膊揽住他,叫青年能靠得更舒服些。半晌,青年在半梦半醒间嘟囔说:“我若是你,也会怀念的。”

芥子庙的夜晚没有虫鸣鸟叫,比仙岛上要静谧安详,程透睡着了开始往下滑,程显听索性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师父安静地注视了片刻徒弟,也闭上了眼。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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