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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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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有,而且不少。”花匠神神秘秘道。

对程透这样的七目村新人来说,今日可以说是得知了一个惊天秘闻。他带着思绪万千回家煮了点清汤面作午饭吃罢,一路拧着眉心又去了趟死巷。消息通这回在家,巷尾为数不多的日光被他独占,贼眉鼠眼的人铺一张草席,躺在地上晒太阳午睡,好不惬意。

毫不客气地叫醒他,程透一手挡着刺眼的日头儿,说道:“消息通,醒醒,有话说。”

身后的小崽子好像认出程透是上午给他糖的那个人,伸手咿咿呀呀地要糖吃,哈喇子淌到胸脯上,女人赶紧把他拽回草棚去,没有露面。消息通打着哈欠坐起来,俩手塞进袖子里,斜眼看向草棚,随口道:“小崽儿长得挺不错,就是脑袋不中用。”

俩人离得这么近,草棚里的女人铁定能听到,程透略感尴尬,偷瞄眼草棚。消息通倒坦荡,大摇大摆地起来,引着程透进屋,还不忘挤兑他,“又不是啥秘密。仙宫里出生的小孩脑袋都不太灵光,老人儿们都知道的。”

程透想起周自云来,没有吭声。消息通进屋的时候那暗箭就跟长眼似的不会射出,他往椅子上一瘫,鸡爪一样的手指又开始薅山羊胡子,“何事呀?”

“你约我廿二见,可是有还魂草消息了?”程透全不废话,单刀直入道。

消息通不紧不慢,故弄玄虚,“有是有,但急不得。”

他挤眉弄眼地等青年着急忙慌地问他然后,谁知青年眯着眼睛站定,不再追问。消息通憋得不行,坐直身子道:“林氏香楼有一株,但你往常是见不到林氏兄妹的,他们也不一定卖。”

“林氏香楼?”程透道。

消息通瞪大眼睛,“你不会连林氏香楼都不知道吧!”

程透坦然摇头。

“我的天,”消息通一阵咂嘴,“他们兄妹俩调的香真是神仙给的方子!安神香就跟能勾魂似的,点一些能浑身舒坦一天。去年还卖安神香的散香呢,有人打小算盘买回去照着调,虽然学不太像,但兄妹俩一不高兴不卖散香了,想闻闻他们那夺魂摄魄安神香,只能到香楼去。”

经消息通一提,程透也想起花匠有次和他抱怨过内山新来的人有开一家香楼,抢光她的生意,让花匠自制的花香料都卖不出去了。这香听着好像有点让人上瘾,但又很受追捧,记得还魂草燃烧后同样会产生种古怪香气来,该不是同这个有关吧?

如果他们手里有数量如此巨大的还魂草,程透反而不用发愁了,只要六棵,他们一定会卖的。不过可能性不大,消息通打探出来只有一棵应该就是真的只有一棵,毕竟无论还魂草找的容易与否都还是欠账四千九百八十石牙,消息通没必要在这上面有所欺瞒。

“他们兄妹平日是闭门谢客的,但今年他们资助了花神祭,花神与花侍都可以进到香楼内由他们亲自接待,并送上一整年的安神香。”消息通垂涎三尺,“看着挺大手笔的,不过其实还是他们兄妹赚翻。听说因为他们出资,特意和怀音楼的人一起改了规矩,想争花侍必须手持香楼流出去的七彩流苏坠才能参加,这坠子只有十余个,现已有人要出大价钱收购呢。”

程透头大道:“花侍是什么?”

消息通渐渐有点习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耐着性子解释道:“花神只能女的去,所以花侍就选个男人。但一般这个,其实是花神中意里面的谁,谁十有八九就是花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人不都爱看这些酸的嘛!”他猥琐一笑,“你想见林氏兄妹,只能当上花侍,见到他们后再商量着还魂草的事。不过嘛,你这穷小子,能不能弄来流苏坠都是个大问题。”

他启发青年道:“你也别死脑筋,你们七目村的药师何等有钱,朝他借点先解燃眉之急。”

程透心乱如麻,消息通说得没错,现在情况不同往日而语,迫在眉睫,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但他脑袋里画面转过飞快,总隐隐有种错过什么的异样感,他背着手随口问道:“林氏兄妹……是跟我同一年来仙宫的吧。他们叫什么?”

消息通回答道:“不跟香一样仙,名儿挺俗的,一个叫林年年,一个叫林有余。”

第28章 花神

记得程显听有回吃饭时无意间提及过,跟他们一路过来的有钱兄妹中的妹妹不知怎么中箭伤,药师请他搭一把手,事后那位兄长送了一个七彩的流苏坠,程显听嫌弃那东西模样平平,就给随手丢进抽屉里去。

程透当然对林氏兄妹毫不感兴趣,因此也没追问过坠子在哪儿放着,估计他问,程显听自己也记不清楚。

从前程透不太喜欢他不会遗忘的怪病,但此刻,翻箱倒柜的青年无比庆幸他脑袋里无穷无尽的画面,事无巨细地记载着他生命中的每个瞬间。

他把所有能打开的地方都翻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抽屉最底下找到了那个七彩流苏坠。不过半个手掌长的东西,散发着淡淡幽香,价值却能抵上程透不吃不喝几个月的工钱。他长舒一口气,把坠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好,和程显听当时随手乱丢形成鲜明的对比。

做完这些,程透心里才算安稳了点儿,找这小玩意儿用掉了他早晨练剑的时间,掐指一算,也该去万卷仓报道。自程显听出事后,这位万卷仓头号用功的青年开始隔三差五不到,陵宏师长看重他,每回总要逮住人问问怎么回事。但程透没把自家师父的情况告诉给第四个人听,被问时总是含糊了事,陵宏当然也不傻,见他手背上伤痕累累,自然也能猜测到大抵是生出事端。

走得没从前晚并不影响来得早,讲义堂里此刻没几个人,程透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相熟,径自朝着他常坐的那张桌席过去。才走到一半,有个人突然小心翼翼地拍了下程透的肩膀,手劲儿不轻不重,说是拍,不如说碰。青年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发现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个貌美仙子。一身藕荷色软烟罗裙衬得肤白似雪,两颊上透着淡粉,显得柔和又有韵味;两道秋娘眉微展,一手掩在袖里半遮住嘴,小声问道:“昨个怎么没来?”

程透余光睨见不远处几个仙子聚团齐刷刷地看向这里,偷偷笑个不停。他一下回忆起这些半个多月前来七目村看杏花的女孩子们,自己还给眼前这位折过一枝她够不着的杏花枝子。当时那仙子好像告诉过他她叫什么名字,只可惜程透当时满脑子都是取还魂草的药粉给程显听送去,压根就没听。

青年心里有些窘迫,面上仍不动声色道:“有些事耽搁。”

“这样呀,”仙子比他更局促不安,低下头说,“公子还记得我吗?我叫杳杳,上次在七目村时,公子给我折了枝杏花……”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微不可闻。程透挂上礼貌地微笑,客气回道:“区区小事,仙子不必挂齿。”

杳杳放下掩口的袖子,两手指头搅在一起,踌躇半天才小声道:“那……可以请教公子姓名吗?”

程透扫一眼后面那群更加兴奋了的仙子们,本意是不想同杳杳纠缠太多,然而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让她就这么空手回去好像太驳姑娘家的面子。于是,他勾起嘴角,回答说道:“程透。仙子不必称我公子,若不嫌弃,唤我道友即可。”

“哎呀,这——不行不行!”杳杳连连摆手,脸腾地一下红了,“还是叫公子吧!”

她一眨巴眼睛,又忙解释说:“我不是嫌弃公子——是,是——”

“杳杳!走啦!”

后面那帮女孩子突如其来地大声一喊,他们俩人顿时成为全讲义堂的焦点。众人都回过头来望向这边,程透微微蹙眉,杳杳更是羞红了脸。几个仙子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过杳杳,把她推推搡搡地往外带。

“走啦!没想到你这回胆子还挺大的,让你去你还真敢。”一个仙子贴着她说道,眼睛却往后瞥着程透,露出一个诡秘笑容来。程透眉间更拧,却无话可说。

半上午很快就过去,程透也没太把小插曲放在心上。中午他回了趟小药寮,花匠也在,准备着炉子搞羊肉锅子吃。见青年回来,她兴奋地搓手,“快来帮忙,咱们今天开开荤!”

药师在一旁吼道:“把锅端出去!吃得我屋里药材全是羊肉味!”

程透帮花匠在小院里把炉子生好,奇道:“今年唱的哪一出戏啊吃羊肉,谁这么大方?”

“当然是我!”药师没好气地答道。

想来也是,岭上仙宫里肉类奇贵无比,煨锅子一顿得吃掉多少羊肉,全村也就药师有这个财力。花匠把筷子发给程透,笑眯眯地说:“今儿个有人过生日。”

程透更奇怪了,“谁啊?”

“吃你的吧哪儿那么多话!”药师立刻截住花匠的大嘴巴,给俩人一人夹出来满满一筷子肉,“使劲儿吃,嘴给我堵上。”

趁着饭局,程透把消息通的情报给两位老人儿汇报一下,药师和花匠对林氏香楼的口碑都不太好,前者身为医师对那神乎其神的安神香颇有微词,后者自然是为对家抢自己的生意,害得多才多艺的花匠都有些财政紧张起来。但令程透略感不解的是,祭这么大一个节目,药师不爱凑热闹也罢,两年多来花匠怎么也像不知道似的从未提过。更何况经消息通解释,选花侍是现场由公开出题的,这么多“花”,花匠怎么能不去扎堆儿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俩都不去瞧瞧?”

俩人拿筷子的手都是一顿,药师率先开口,“我不乐意去人多的地方,年年也都差不太远,看腻了。”

花匠立刻含糊接道:“我……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离祭还有八九天,花匠终日没个正经事,到那天哪里会有什么“别的事”。程透见他俩都有意避讳,也识相地不再追问,三人愉快地吃完这顿羊肉锅子,各干各的去。

下午到万卷仓报道前,程透怕中午饭染自己一身味道就去听讲,总有些不成体统。他特意回家去摸出来程显听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熏香,点上些把味道清理干净才去。

讲义堂虽大,但矮桌坐垫一样不少。青年喜欢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身旁位置往往都是空的。这日他刚准备坐下,一位仙子弱弱地凑过来,小声道:“我能坐在你身旁吗?”

程透一看,正是那个杳杳。他和和气气地说道:“位置又不是固定的,想坐在哪里也不用请示我呀。”

杳杳却好似松了口气,郑重道,“谢谢程公子。”

程透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旁边,见上午那几个把她拉走的仙子不见踪影,状若随口问说:“同你一道来的那些仙子们呢?”

低下头,杳杳吞吞吐吐道:“今日怀音楼的主母过寿,请了我们朗上坊去。我师姐们说反正、反正……就是、我不用去了……”

果然。程透心里暗叹口气,有些复杂地看一眼杳杳,直言道:“她们平时也这么欺负你吗?”

杳杳愣住,抬头直勾勾地呆望着青年若止水般的眼睛。半晌,她像受惊的兔子般连连否认说:“不不不!没有的事,师姐们纵是对我严格些,也是极好的——”

程透打断她,“那次是她们怂恿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的吧,上午呢?也是她们把你推过来——”

话到一半,程透又生硬地收住,硬是把“叫你出丑”咽回去不开口了。

“公子原来还记得!”杳杳却抓错重点,有些惊讶,她眉眼弯弯,终于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程透面色从容,内心汗颜。

大抵是有些话说开,杳杳也不再如此畏手畏脚,言语神情都生动不少,显出少女般活泼可人儿来。她轻轻吸了口气,腼腆道:“公子身上好香啊。”

稳如泰山的青年脸上也难得现出点窘态来,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杳杳稍微往前凑近点,蓦地皱眉道:“哎,不对。这怎么是贡香味啊。”

话音刚落,程透也有些怔。他思量须臾,想起贡香确实是檀香居多。修士间能闻到檀香味大抵也都是在贡香上,因此杳杳直道这是贡香也并不奇怪。程显听与其说是品味独特,倒不如说剑走偏锋,搞出这个来不奇怪。

程透低声道:“我师父的熏香,拿来用了点儿。”

此件事了,陵宏翩然现身。程透安安心心听课,美人在旁,眼都不带斜的,这点和他师父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倒是美人心里小鹿乱撞,陵宏师长说些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坐在程公子身侧,连背都不敢弯一下。课结束后,程透起身就走,杳杳从后面叫住他,“程公子!”

程透嗯一声,旋身看她。

杳杳忽然又觉得自己唐突,咬着下嘴唇细声细气道:“祭,你要去吗?”

程透挑了挑眉,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杳杳上前几步,把手拢在嘴角悄声说:“你猜师姐们为何今天不让我去过寿?”她冲青年俏皮地一眨眼睛,“我被怀音楼的主母选作啦。”

心中微讶,程透略一点头,客气地告辞。

怀音楼订购的那些布料已经染好,送去剪裁准备。前些天装上马车拉走,连带着成箱的首饰珠宝,祭不知不觉间眨眼将至。看来这确是岭上仙宫一个重要节目,同程氏师徒有过一面之缘的路分舵主都亲自来街道上提前巡视过一遍,只等明日盛大开场。

青年那天晚上少见的没有梦见玄蛟。然而这不可多得的宁静安眠,他毫无征兆地就惊醒了。青年披衣起身,就着月光,御剑去了安放冰棺的洞窟。

师父静静地躺在晶莹剔透的棺材里,像沉溺在一个甜梦。

青年隔着棺盖,趴在上面凝视着师父同年轻的脸庞。程透原想过待他醒来,二人看着是否像是同一般年岁?可这些年他的面貌终究有所改变——原是不该的,他仍是又年长了几岁。却还是那么好看,那么温和,也是那么凉。比洞窟里的冷风还凉,比冰棺刺手的寒气还凉。他不知是怎么想的,掀开冰棺把师父轻柔地往旁边挪了挪,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躺进去,躺进他的臂弯里睡上一觉,有程显听在的地方,那条恶蛟好像从来都讨不到便宜。

但程透最终还是没有,他垂着眼探头在程显听眉间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下,低声道:“再等等。”

次日万众瞩目,程透等待许久的祭终于来了。人山人海,彩旗招招。街道旁挤满了好奇而期待的脑袋,程透混在人群中并不打眼,消息通骑在一个房梁的飞檐角上打着酒嗝看热闹,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他连眼神都不和程透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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