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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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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属下空手而回的郭嘉,大笔一挥,让剩下的士兵每人搬一坛酒。

这时,一个葛巾素袍、挑着一面布幡的老道士在楼下站定,对着楼上的郭嘉招手,朗声道:这位小郎君,你命格奇特,世上罕见,能否写个字,让贫道测一测?

第44章

这道人的布幡上挂着一只大葫芦,还用朱砂画着什么鬼东西,郭嘉仔细辨认,发现这是一幅画残了的太极八卦阴阳鱼图案而且混杂着一大一小两团油污,这老道士一边吃烧鸡一边画招牌吗?

郭嘉以前用测字戏弄过陈群,对其中的门道有些了解,并没兴趣测字。然而看这道人一把年纪,头顶正中有一撮白发,衣袍的下摆被露水沾湿,微微翻卷,像是连夜徒步而来。郭嘉料想他行走江湖颇不容易,就点头说:请道长上楼,稍坐片刻,待我想一想,看写个什么字。

钱毅钱掌柜送来笔墨纸砚。

齐物阁的侍女奉上热茶,外加四样点心,两碟蜜饯。

那道人也不客气,不疾不徐地上楼,盘腿箕坐在凉席上,伸手抓起盘中的点心就往嘴里送,顷刻间吃下去半盘子芝麻酥,直接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眯着眼笑:贫道听说齐物阁的茶点甚好,今日可算是吃上了,果然名不虚传,好吃。

这番表现,可以说是相当失礼,钱毅眉头微皱,躬身退下。

郭嘉一点也不介怀,反倒觉得有趣,近距离看,才发现这道人的面容微微有些僵硬,左眼之中瞳仁发白,且暗淡无光,似乎看不见。

郭嘉铺开纸张,提起狼毫笔,蘸上墨,写下一个贤字。

道人打量着郭嘉,手抚花白的胡须,这个贤字,上边是两只眼睛和手,下边是财富(繁体的贤)。双目指一个人的眼光,眼光决定这个人是否出手不凡。手则掌管着下方的财富。这财富不仅是钱财,也是才识,以才服人,以财分人,遇事逢凶化吉,贵不可言。但若忠贞守志,不肯顺应天时,也会凶险无比,极易摧折。

郭嘉听到这里,心中一紧,只听那道人的声音变得慈和:请恕贫道直言,小郎君这个字,是模仿一位故人的笔迹,替他测的,可对?

楼下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楼上一老一少相对静坐,仿佛在浮世喧嚣之外。远远近近,所有杳杂的声音,郭嘉都充耳不闻,只盯着眼前的字走神,这个贤字,他故意模仿荀彧的笔迹,写得很是优雅端正。

有朝一日曹操称魏王,忠于汉室的文若,极易摧折吗?

郭嘉眉宇间飞扬的神彩微微一黯,随即释然,他哈哈一笑,丢开狼毫笔,说:只要我还在一天,绝不让他被任何人摧折。

老道士将酬金揣进袖子里,踩着木屐踢踢踏踏地下楼。他走出两条街,钻进一处小巷子中,靠坐在一户人家的柴堆上,从葫芦里倒出一些颜色诡异的液体,均匀地抹在脸上,缓缓揭下来一张假面皮。

眨眼之间,风尘仆仆的老道士消失不见,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道人站起来,摩挲着挂布幡的竹竿子,幽幽地说:兄长躲在齐物阁的主人家里,真会享福,有些后悔跟兄长交换名字了呢。

很多年以前,中年道人的名字叫左俭,他有一个孪生兄长,名叫左慈。他觉得左俭这个名字不好听,闹着要跟兄长换。

左俭和左慈互换名字之后,他们的人生居然也互换了。兄长只比他先出生一小会儿,还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处处比他讨人喜欢。那天,他一时嫉妒,故意冒充兄长。他也没想到:那个答应要收兄长为徒的南华真人,会稀里糊涂地把他带回天柱山,收为弟子,将炼丹术倾囊相授。

左慈其实没那么喜欢炼丹,被丹炉中喷溅出来的火星子夺走一只眼睛以后,他就更不愿意炼丹了。或许当年,就不应该假扮兄长。

现如今,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方士左慈,道号乌角先生。而兄长,使用着他当初的名字,作为方士左俭,在阳翟郭家当门客,籍籍无名。但没人知道:传说中乌角先生的仙丹,只是传说而已,左慈携带的那几葫芦丹药,都是左俭炼制的。

袁绍这边,宴会大厅里彩帛铺地,铜鼎煮酒,文臣武将的席位分列左右。文臣那边,赫然空着两个席位,曹操麾下的两位谋臣,一个也没来。

曹操有些尴尬,主动向袁绍敬酒致歉,其实也不怪郭嘉和戏璕不靠谱。因为袁绍一直把曹操当成属下,郭嘉和戏璕作为属下的属下,平常一起议事都是坐在曹操的身后,或者站在曹操的身后,根本没有单独的席位。

前不久,袁绍迎接天子的使节,被封为冀州牧,兼任青州牧,他一高兴,把宴席办得格外热闹,还特意给曹操麾下的文臣武将也准备了席位,但是等曹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郭嘉和戏璕已经被他批准休假,不知道正在邺城的哪个角落里浪。

有人不识抬举,缺席酒宴,一向爱面子的袁绍竟然没有生气,还拍着曹操的肩膀,孟德啊,不要惯着那些浪荡子,什么迟到、早退、缺勤、穿女装,直接打板子,实在不行就推出去砍了,杀一儆百。

曹营诸将都神色古怪。

袁营诸将:曹公麾下都是些什么奇葩?

曹操突然呛住了,一阵猛咳。不过他还没忘记此行的终极目标:向老大袁绍要粮。

和吕布那种以袁家的大恩人自居,一来冀州就开口要兵要粮,打了一场胜仗就鼻孔朝天、再也不听指挥的莽夫相比,曹操有能力,还不贪心,大老远前来助战,剿灭黑山于毒,抵御公孙瓒,就要那么点必须品。

袁绍欣然同意,不仅送粮食送装备,还和小弟曹操约好:休整一段时间,一起去揍袁术。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袁术不念兄弟情义,拉着公孙瓒和陶谦跟他作对,那也别怪他发动曹操和刘表,以牙还牙。

曹军出发回兖州的这一日,是个阴天,半路上还下起了小雨。

斜风细雨之中,郭嘉松垮垮地挽着缰绳,任由识路的马儿慢悠悠地前行。

曹昂策马而来,将一顶斗笠扣在他的头上。

郭嘉:不用,一点毛毛雨。

曹昂不说话,狠狠剜他一眼。郭嘉直接无视他凶巴巴的眼神,把斗笠摘下来,要还给曹昂。

就在这时,前方曹操的车驾突然停下,一个传令兵跑步过来,喘着粗气说:郭先生,主公请您上车。

郭嘉:

曹昂不肯接斗笠,直接扯下大氅,替郭嘉披在身上,纵马离开。

戏璕指一指斗笠,娇弱地开口:这个可以给我,嗯?

郭嘉爬上曹操的马车,一反常态,没有随意地闲聊,或者懒散地打瞌睡,而是很安静很端正地坐着。

出则同车,入则同席。

搁在以前,郭嘉一直觉得这就是一种高规格的礼遇,但是刚才,曹操伸手拉他上车,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带着明显不同的意味。

郭嘉想不通:论才华,他和文若、志才皆在伯仲之间,可以说是各有专长,平分秋色。论颜值,那就更不对了,话说主公的眼神真的没毛病吗?要是让他来选,肯定选文若啊。

襟袖含香的美男子,怎么看也比浪子更吸引人。

又是怀疑人生的一天。

行军小半日,不知道是已经离开雨云覆盖的范围,还是自然雨停风止,反正天空放晴,空气格外清新。

这年头都是敞篷马车,视野绝佳。北国的秋天,下霜的时节,丘陵上一望无际的红叶、黄叶在秋风中瑟瑟,比三春繁花更妖艳,于寂寂无声中片片吹落,浅红深红、金黄鹅黄,万千烂漫妖娆都付与尘土,无端令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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