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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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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洗捂着心口猛咳了两声,爬起来对着金刀燕子磕了三个响头:师父,恕弟子不孝。

宁永思扫了一眼草丛里的人,朝卫洗挥了挥手,冷冷道:是因为那个女人?那就把她一并带上。

那老大夫耳朵好使,听见二人对话,知是俩师徒,只当虚惊一场,慌忙应话:诶,使不得使不得!听小哥说那娘子可有心痛病,比不得寻常,受不了折腾

心痛病?她是何方人士?家在何处?宁永思在北方辗转求全数十年,什么没有经历过,一听便知是个富贵病,寻常人家的闺女要得这种病,尚在襁褓便被扼杀,稍不忍的也是扔出去自生自灭,能好吃好喝好药伺候着拉扯大的,绝不是一般人家。

卫洗本能吞吐:在在

宁永思瞧他话说不清,便知道此中有鬼,于是耐着性子,缓了口气,想诱他老实交代:我不想为难女人,你最好不要骗我,你知道我最恨什么,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不要逼我去查。

她她不是晋人。卫洗垂首,眼有神伤,语气轻得一碰便碎。

胡贼?宁永思深吸一口气,一把捞住他的衣襟,两眼血丝密布,仇恨烧起时根本压不住心头火。

卫洗还是被骇了一跳,忙摆首:不,不是五胡,是是高句丽。

都一样,都一样!宁永思狞笑着,失手把卫洗摔在地上,两手按着刀,不断吸气吐气,可怎么也稳不住心神,最后颧骨高推,肌肉绷紧,两条眉毛倒竖,表情十分狰狞,慕容家势大,就投靠燕国;苻坚坐拥北方,就投靠秦国,一丘之貉!真是可恨,践踏我中原河山的外族人,都该死!

卫洗同她争辩:可阿念是无辜的,这些罪恶,和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师父,你可以恨胡人,甚至可以恨高句丽王,但你没有理由恨她!

无辜?那我刀谷上百条人命,谁又是罪有应得?你告诉我,当年被石赵残杀的老弱妇孺,谁不是无辜的?宁永思金刀出袖,用刀锋压住他的脖子,因刃口锋利,蹭破的肌肤登时有血顺着锁骨滑流,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忘了当日阮大哥托付拜师时,对你说过什么?要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驱逐胡虏,收复破碎山河!他们都已经为此付出性命,而你呢,凭什么躲起来?你个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

师父!卫洗哀呼。

宁永思是什么性子脾气,他再熟悉不过,刀子嘴,一根筋,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不是不讲理,而是理也说不通。当年刀谷之殇无疑给了她致命一击,现今活在世上,全靠那一腔愤恨,几十年没日没夜的恨,早就长到了骨子里,还能如此对谈,不过依着一点仅存的仁慈。

卫洗想叩头,可长刀逼喉,想辩解,又怕宁永思真的暴起杀人,他不怕死,但怕祸及高念母子。

宁永思皮笑肉不笑,连连点头:好,很好,既然你还唤我一声师父,现在立刻跟我走!我宁永思成名江湖数十载,还不屑杀个女人,只要你跟我乖乖回去,做该做的事,我就保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事情无法回环,硬拼是不行,或许还可智取,卫洗冷静下来,心想:当年既然跑脱了一次,也许路上还有二次机会,不如先稳住师父,再择机回头,想法子带高念母子南下。

于是,他故作沉吟,继而起身,朝老大夫拱手道:就在前头山里,还请两位帮忙照看。随后,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钱,一把全塞了过去,留下一个空钱袋,背过身去,将那块成婚时交换的扶余玉裹住,收入里衣贴身藏着。

见其服软,宁永思也不是个不爽利的人,冷哼一声,把自身带着的钱囊也一并抛给了大夫和稳婆:人命不轻,祸福随天,从此后两不相干。

二人走后,大夫和稳婆依照卫洗给的方位,摸进山坳中,果然远远瞧见一处井井有条的小院,很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还未走近,一捧热血便从喉头涌出,扑上柴扉,惊醒的高念披衣点灯,收刀的黑影踩着尸体,趁夜涌入了院落。

宁永思自以为自己是黄雀,实则不然。

高念很快被制服,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衣人在屋中进出,耳畔除了稳重的脚步声,只余下打砸的脆响。

山风呼号,窗棂上的插花陶瓶被蛮横的推落,陶片迸溅,叮咚落在眼前。高念骇了一跳,抖着身子问:我和夫君只是只是误入此地暂暂住家中没有值钱的宝贝

本以为这些人是冲着公输家的《天枢谱》来的,可后方那个山洞,他们愣是一眼也未瞧,高念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只能抱着膝盖瑟缩在墙角,一时盼着卫洗速速归来救她,一时又担心害怕他回来送命。

全都搜过了,没有。

为首的瘦高个闻言,低头扫了一眼那张挂着泪痕的柔嫩小脸,转头走近,蹲身抽匕,将刀刃贴在高念左脸颊上:说,东西在哪里!

什什么东西?高念避开他毒蛇般的目光。

瘦高个捏起她的下颔: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小公主。

小公主?

高念慌了神,能一声叫破她身份的人,决计不是冲着公输府来的,难道是高句丽的密探?可她离国已久,早先又很少出入丸都山城,对国内大局并不清楚,没有把握之下,她用高句丽语飞快地回了一个位置。

然而,那瘦高个只是调头冷冷盯着她,却不为所动,高念反应过来,喊道:你们不是王兄的人,你们是谁?

瘦高个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当年扶余人占据乐浪,数代积累了无数财宝,后来高句丽和百济分国而治,这些宝藏却消失无踪。百济为什么要北上攻打高句丽?为什么要血洗平壤?为什么你的王兄非要抓你回国不可?说到这儿,他面巾之下的嘴角一勾,眼中由凌厉转为冷酷,握着刀柄的手一拉,立时在高念脸上划出一道可怖的血痕。

眼睛都没眨一下。

啊!高念尖叫着捧着脸,失重摔倒在泥中,腰腹撞在碎石上,疼得她眼泪直流,但为母本性,她不得不分出手去护着肚子。

可当她的手颤抖着伸出的时候,却被那人一把踩在脚下,一脚碾断指骨。瘦高个把玩着匕首,脸上没有半点柔情: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的兄弟亲自来搜?话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我我真的不知道,高念呜咽着,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瘦高个却充耳不闻,而是挥手,示意已退出屋子的人速速上前办事,自己则背身,走到了院中的花树下。正是深冬,这一片鸢尾花山坳虽无雪,树仍是枯败了不少,待春归或可新生,只是今夜之后,再也没有这等机会。

高念疯狂地叫喊着:走开!你们别过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你们这群这群

从小娇养深宫,却叫她想骂一句狗娘养的粗话都骂不出,心里的绝望和悲恸纠缠,往昔那个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姑娘,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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