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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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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

见她忽然痛哭,沈时砚瞬间慌了神:“对不起,阿九,我只是想护你平安——”

“可你知不知道,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沈时砚,你不要忘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顾九喉咙堵得难受,心脏也酸胀不已,“可你为何总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过去的苦和难,你身处局中的不得已......我明白,你是不想让我因此忧心,但你次次如此,这些只会变成横在我们之间的山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去了解你,怎样去靠近你。”

顾九看他:“你想护着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亦是如此。”

沈时砚心中一颤,双目蕴泪。

那一瞬的涌上心头的感觉难以言喻,却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顾九拂去眼角的湿意,继续道:“我从来不是胆小懦弱之人,也并非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之辈,我也并不是非要你依靠我,但你不能在什么也没问我的情况下就一把将我推开啊!你以为你这是在为了我好,但在我眼里,这就是抛弃!”

说完最后一句,顾九一根一根掰开沈时砚的手指,眼神决绝。

沈时砚攥得更紧,生怕他一个晃神,顾九就走了。

“阿九,三年!你说你会等我三年!”沈时砚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他现在脑中只有不让顾九离开这一个念头,“如今三年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我来了,我来找你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抛下你了,求求你,阿九,你别这么狠心。”

“是,我是说过,”顾九低声道,“可我现在想食言了,不行吗?”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

顾九转身便走。

沈时砚顿时气血翻涌,巨大的恐惧和痛苦瞬间将他吞噬。他仓皇起身,却因膝盖处的伤又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日夜思念的背影逐渐远去。

沈时砚心痛如绞,面上血色尽褪:“阿九!”

“求求你,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我错了,我后悔了,我当初不该什么不和你说就抛下你......明明答应你要接你回家却食言了......你回头,顾九,你回头好不好......”

一阵剧烈疼痛突然钻心而过,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黑暗来势汹汹,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却仍是顾九冷漠的背影。

阿九。

你回头。

……

日上三竿,本应是早膳用罢惬意休憩的时辰,藏酒山庄却乱作一团。好在很快,这些手忙脚乱便因一句“庄主醒了”,而慢慢归于平息。

沈时砚再次睁眼,便发觉自己身处卧房。他劈手打翻仆从送来的汤药,眉眼间戾气横生:“去找顾九!我要见她!”

吴真人慌忙进门,还没来得及通报,便听身后响起了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立马识趣地闭了嘴。

“叫我做什么?”

沈时砚登时愣住。

他怔怔地看着那昨夜狠心离去的人,竟然又重新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多一些,还是震惊多一些。

顾九扫了眼满地的狼藉,皱眉:“为什么不好好喝药?”

沈时砚薄唇抿起,失神地盯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顾九一边蹲下身收拾着地上的瓷片,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吓吓你而已。”

她又命人重新送来一碗汤药,然后坐到床榻边,轻轻吹去汤匙中的热气,最后在送到沈时砚唇边,见他乖乖地喝下之后,才继续道:“在我这里就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以牙还牙,让你长长记性,严禁下次再犯。”

沈时砚感觉那平日苦涩到难以入口的汤药忽然间有了甜意。

喝完药,顾九伸手替他抹去唇角的药渍。那一瞬,他还没缓过神,眼神有些茫然:“你是真的阿九吗?”

顾九没说话,却是凑到沈时砚薄唇边,轻轻一碰,分离之际还不忘恶作剧般地咬了一下。

顾九弯起明眸:“如假包换。”

沈时砚呼吸都乱了,还要再去吻,但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了薄唇。顾九摇头,认真道:“吴真人说了,待会儿要给你施针。”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笑:“不过,我会这个。”

沈时砚完全没意识到顾九在说什么,他脑袋有些懵,只是顾九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顾九看着他那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浓,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呢。

房门紧闭,屋内仅有他们两人。顾九怕他着凉,又燃了一只炭炉,接着才帮沈时砚褪去上衣,而藏在衣物内的伤痕也随之出现在她视线内。

大大小小的伤疤几乎遍布了他的后背,一个一个狰狞得宛如丑陋的蜈蚣般。而这还只是她现在看得见的地方,吴真人说,他全身都是如此。

顾九眼眶又起酸意,胸闷至极,难受到甚至拿不稳那银针。她忽然便想起了沈时砚未醒之前,吴真人与她说的事情。

“把庄主救走的时候,他只还有一口气,我原以为熬不过春了,结果没想到他竟挺了过来,”一回忆起这件事,吴真人就捋着白花胡子,止不住感慨道,“奇迹奇迹啊。”

凡胎肉.体,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尚有气息,已是奇迹。他本以为无力回天,到最后沈时砚却凭借着他自己想活下去的意志把自己救出了鬼门关。

吴真人继续道:“顾娘子,你是知道的,因为那毒的原因,庄主的伤口比别人总要痊愈的慢,而且他那满身的伤痕,每换一次药,就相当于遭一次难,整日整日痛到难以闭眼歇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几乎被折磨得神志不清。”

顾九指甲陷入手心的软肉里,强忍住内心的痛苦。光听是吴真人的讲述,她便已经不敢去想象当时的情况了。

吴真人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见过的伤患无数,有好些人受不住伤痛缠身,一心求死,想来个痛快。但身为郎中,我总会劝他们,生命可贵,一定要坚持下去,可——”

他回头往房内看了眼,长叹道:“那是我第一次萌生出劝人放弃的念头。毕竟这活着的代价真的太大了,也太遭罪了。”

“而庄主却始终咬着牙不肯向死亡妥协,但与其说他是对活下去的执念太深了,”吴真人深深地看了顾九一眼,“倒不如说是因为对某个人执念太深。”

吴真人道:“这人啊,越长大,便也越复杂,相处起来不是你对我藏个心眼,就是我对你有利可图,不纯粹,也没意思。所以一辈子若能遇上对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实乃为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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