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51节(2 / 2)

加入书签

直到徐海州二十岁那年,也就是77年,国家宣布恢复高考!

振奋人心的消息一经公布,徐海州第一时间写信到徐海平所在的村庄,把好消息告诉了他。

得到消息的徐海平赶忙给弟弟回了封信,信里说他会好好复习,让海州帮忙寄些复习书过来,也让海州一块儿考,凭借兄弟俩的智商,怎么样也能考上一所大学,或者大专也行,再不济明年再战!

不论怎么说,机不可失!

经过短短三个月的复习,徐海平顺利考上了湖市理工大学,国家重点大学!

但有一个消息徐海州一直没敢告诉哥哥。

他们的父亲早在三年前就患上了慢性肾小球肾炎,也就是肾炎。这是需要长期吃药维持身体基本功能的病,得了以后不能劳累、不能熬夜、不能喝酒……

酒可以戒,但徐勇贺作为钳工,咋可能不辛苦不累?

得了病没法继续工作,厂里得知他的情况怕他在工位上出意外,思来想去给了三十元补贴,代价是将他辞退。

徐勇贺是徐家唯一能挣钱的顶梁柱,工作的辞退无疑给徐家带来了灭顶之灾,这意味着徐家不仅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更要负担一笔不菲的医药费开支。

那时徐海州不过十八岁,离高中毕业还有两个月,一家人利用之前微薄的存款度过了这两个月。直到徐海州毕业,被分配到轧钢厂当学徒工,才勉强有了点进账。

可学徒工那十八块钱能顶什么事儿?既要顾着日常生活用,还要给父亲买药,要给远在乡下的大哥寄生活费,家里一度入不敷出。

眼见着家中越发拮据,为了挣到更多的钱,工作后的第三个月,徐海州选择跟随候才军做副业——倒爷。

候才军是徐家隔壁院儿的邻居,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生,徐海州小时候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也算半个长兄吧。

那时候他已经当了三年的倒爷,经验丰富。短短半个月,就让徐海州挣到了学徒工半年的工资。

这只是跟着候才军喝汤,还不算真正地吃肉呢,那时候徐海州白天照常上班,下班和休假的时候就跟候才军一块儿倒卖物资。

要是全职干倒爷,说不定多干几年就成鞍市万元户了!

如此一折腾,父亲的医药费终于有了救,家里的开支再也不成问题,还能每个月给乡下的大哥多寄十块钱。

这让他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上班工作下班当倒爷,对外宣称是跟着候才军上郊区水泥厂干苦力。

如此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到了77年年底,他哪里还有闲工夫歇下来复习。

刚恢复高考时,市面上所有甭管能不能复习的学习资料,全部一抢而空,复习资料的需求空前庞大,连印刷厂也来不及赶印。

好在高中时候的课本和资料徐海州都没扔,却也只有那么一份,他没有半点犹豫,全给乡下的徐海平寄了过去,自己这边没有复习资料,也没有时间,高考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77年录取率低到离谱,平均一百来个人里只能录取五六个人,甚至比明清时期秀才考举人的通过率还低!

且从报纸宣布恢复高考到考试时间,前后只有五十天,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想要复习并且成功考上大学,谈何容易?

如果没有过人的毅力和天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徐海平不负众望,不但考上了大学,考上的还是全国重点高校,家里人喜出望外,早早地就把房间收拾出来,只等徐海平从乡下“凯旋”。

这年,徐海州一心扑在了“投机倒把”上。

他想挣一笔大的,多挣点钱稳定后再试一试高考。

77年尾声,他跟着候才军去拉了一趟大批量的小麦,无意中被公安发现,人财两空!因为这个意外,鞍市的倒卖市场被大范围绞/杀,无奈之下选择与候才军南下,对外宣称去做生意。

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徐海州谁也没告诉,只是很突然地告诉家人,自己要和朋友南下做生意,他说南方机遇多,能挣大钱。

徐家老小都不同意,什么挣不挣大钱,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挣什么大钱?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才是幸福!尽整些歪门邪道……

从前多勤劳好学的孩子啊,高中毕业后,人好像一下就变得圆滑了,爱投机取巧了……

家里没人能理解他,关键徐海州什么也没说,表现出来就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兄弟俩难得大吵了一架。

徐海平觉得弟弟太没出息了,分明就是个学习的料子,好好的一个聪明孩子不去考大学,为了一点点眼前的蝇头小利居然去搞投机倒把!

考上大学以后,还愁找不到好工作挣不到大钱吗?非得把大好青春糟蹋在这样的事儿上?

临行前徐海平没送他,徐家人除了他妈,没一个人到车站来。

徐海州孤独的上了火车,远离故土,来到两千多公里外的黎安市……直到如今,在这里安了家,娶了媳妇。

故事很长,他长话短说,再少的字眼也无法倾诉他的煎熬、他的压力。

乔露听完整个人都沉默了,心口像被人用钝刀豁了一条口子,又疼,又煎熬。

“那……今年春节……咱、还回去吗?”

室内一片沉默,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昏天暗地,他才哑着嗓音说:“不想回去。”

“为什么。”

徐海州咽下苦涩,拥她入怀,将她抱得紧。

“他们不喜欢你。”

他怕,怕她受委屈。

十八岁投机倒把,没怕过;二十岁南下,没怕过;二十五岁娶了单亲妈妈,更没怕过。

乔露是他活了二十五年,想要捧在掌心的宝贝。

天晓得,在与她结为夫妻的这两个月来,他有多快乐,有多幸福和满足。

然而有多幸福就有多忐忑,有时候午夜梦回,他多怕这两个月的美好只是黄粱一梦。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