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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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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纬秋怒极反笑,然而一开口就笑不出来,他只剩一腔悲意,像火焰燃尽后的灰烬:“学长,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耍弄我就这么好玩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啊!——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招惹我之后又不管我!”

金澜甚至还没下车,他那因紧张担忧而紊乱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这连续的质问就将他问懵了。

洛纬秋的言辞像电流在脑中来回冲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为什么要招惹洛纬秋?他不是没有自责过,他在闲下来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在自责和惭愧,他的梦里都是洛纬秋迷茫而写满痛楚的脸——他难道不煎熬吗?

金澜无望地闭上了眼。车窗外的车流不停息,耳畔寂静一片,只有时起时伏的汽车笛声。

他说:“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办呢……?洛纬秋,有本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啊!如果你喜欢的人将来可能因为你们的感情而受苦,你怎么选!你说啊!你难道不希望他从此开心快活,过上比走另一条路好一万倍的生活吗!你说你喜欢我,如果你预见到我会受伤,你会怎么选!”

洛纬秋似乎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而这几秒钟的静默使金澜感到快意。没错,这是个谁也没法完美解决的难题,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洛纬秋不能怪他的,他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啊。

然而洛纬秋很快就开口了:“……我会去救你的。”

“什么?”

“我说我会去救你的,”洛纬秋说:“我会去救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不管我在哪里,不管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会去救你,一定治好你,一定不会离开你。”

那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停滞了。所有心绪和感情凝结在了这一秒。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出租车停了下来,好像是因为前面有个红灯;一个女人骑着电动车带着小孩穿过了马路,小孩手里好像拿着根棒棒糖;明天还会降温吗;刚刚打印的会议纪要丢哪儿了;春天还会来吗……思绪纷至沓来快要把金澜淹没,在千头万绪中他唯一能够紧紧抓住的、让自己漂浮在海上不至于窒息的,就只有那句话:一定不会离开你。

这句话使他陷入汪洋,又从汪洋中挣脱出逃。然而接下来洛纬秋的问题又将他打入海底。

他问:“你有想过来救我吗?”

人抛出了疑问,便自然希冀得到一个回答。洛纬秋的话抛出去了,半晌无人应答,只好在半空中凝成了冰冷的雨。

通过手机听筒传递过来的,就只有那个人颤抖的呼吸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最后,洛纬秋这样说:“金澜,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这雨全下在了他心中。

手机掉落在脚边,金澜一只手捂在脸上,眼泪濡湿了他的指缝。他刚刚似乎得到了一份了不得的爱。

可是转眼又弄丢了。

洛纬秋说到做到,直到他毕业那天,他没有再主动找过金澜。可是校园就那么小,他们偶尔会在食堂、图书馆里碰到,洛纬秋也没有任何表情。这一场没头没尾的感情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他的眉宇间不再有那么多的戾气——而是无法排解的淡漠,像一层经年难散的雾,笼在他身上。

毕业那天,他们院里给毕业生们还搞了一个欢送会,其实洛纬秋不想去的,他只在最后出现了一下:主要是为了坐免费的大巴去机场。

提行李上车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中有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金澜,又似乎不是。洛纬秋扫了一眼在车下举着“母校是你永远的家”牌子的学弟学妹们,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后面有人急于上车,推了他一下,他便收回目光,坐上车了。

大巴车穿过一片浓郁树荫。车外蝉鸣阵阵,车内明暗起伏。车过了一个减速杠,周身一颠,车内的人也跟着一晃,这一晃把洛纬秋晃得清醒了,他想,这就是毕业了么?还没想清楚,还没放下,还没有结果,还没做好准备,原来这就是毕业了么?

一开始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但去机场路途遥远,他中间没忍住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会。醒来后抬头,发现天色竟已晦暗下来,月又西。奇怪,夏天怎么会天黑得这么快?以前从未发觉。

快到停车的时候了。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送别》。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洛纬秋听了两句,然后又闭上眼睛。

再远的路也有终点。送走了这一届的毕业生,人间于是又度过了一个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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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薄如秋云”化自朱敦儒《西江月》中“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如秋云”。

第76章 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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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纬秋离开学校之后先是去了一家机械制造公司,实习了一段时间,离开,又换了一家公司做工艺设计。他没经验,进去先打杂。过了半月不到,带他的师傅便诚挚建议他换个岗位。

洛纬秋不解,问,换去什么岗?

师傅拍着他的肩,像拍着一块冥顽的石,说,你去做客户接待吧,你来这半个月,销售的、前台的、后勤的小姑娘都来看你,这走廊就这么窄,路都走不通了,你去做接待,兴许倒是物尽其用,多拉点女性客户。

洛纬秋当时低着头,没说什么。

师傅看他一言不发,还以为说的话格局小了,于是赶紧补充道:男性客户也行,看你本事嘛!

洛纬秋后来还是离开了这家公司,倒不是待不下去,只因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他与公司第二大股东同姓。这倒没什么,只可惜再一探究便发现,他与人家居然还有母子关系。

第一大股东是一家公司,其实那也是洛淼的产业,只不过她在那家公司的股份由别人代持。

总之当这个消息长了腿似的跑遍各部门之后,来看洛纬秋的人更多了,这回的确是男的女的都有了。倒不一定有什么功利的念头,只是大金主的公子每天早上来了要拖地每天晚上离开前倒垃圾也是一种奇观了,不可错过。

后来人们纷纷说,其实,这也正常,现在流行高层的子女下基层历练嘛。

洛纬秋也不知道找工作怎么就找到洛淼眼皮子底下,最后他还是递了离职申请。收拾东西准备走的那天,有个市场营销部门的小姑娘红着脸来见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就为了问洛纬秋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洛纬秋记得她,之前公司调研某款产品的开发前景时,开了一次跨部门会议,两人在会上见过。

洛纬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怜香惜玉之心,对于一个约会邀请,他第一反应就是没兴趣。说完绕过人家就想走,把人晾在当场。

然而,这次他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又极其不自然地转过身,对那姑娘说:“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我现在实在没有那个打算。抱歉。”然后笑了笑,再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他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姑娘失落的眼神,想到了几年前金澜走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的自己。他知道心碎的滋味是那么难受。

与他合租房子的是一对情侣,两人都斯文有礼,对洛纬秋很客气,唯一不好的就是隔三差五地为到底该留在此地还是回老家而吵架。

那男方的母亲希望孩子回老家考个本地的公务员,而女方在此地一家合资企业工作,快要通过实习期,即将转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走的。

洛纬秋有时晚上回到自己房内,隔着一道墙,还能听到另一个房间内那隐忍的、克制的、刻意压低声音的争吵。这种争吵,愤怒的含量并不多,而是悲伤占比更大。

于是终于在洛纬秋离职搬着东西回来时,看到那个女孩下了夜班回来,此刻正蹲在洗手间的地板上,一边搓衣服一边呜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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