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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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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语句不通,逻辑混乱,洛纬秋只当他是还醉着,于是认真听完,只“嗯”了一声。

有风吹过,金澜就觉得冷,他想离洛纬秋更近一点,可现在他的心怦怦直跳,不敢离洛纬秋太近,怕他发觉,但又舍不得松开手,于是只能僵着。然而突然之间洛纬秋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金澜身子一晃,两人就贴得紧了。金澜的嘴唇擦过洛纬秋的脖子,他不敢动,也不想动了,就这么无力地趴着,以双唇感受着颈动脉一下一下的搏动。

太暖了,太舒服了。金澜不知为何有想哭的冲动。他想小颜怎么能叫洛纬秋来接他呢?他真是被小颜害惨了。

然而到底忍住冲动,他说:“那你想让她……答应你吗?”

洛纬秋难掩语气中的热切:“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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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隔着桌子相望,而最终要失去,我们之间这惟一的黎明。——北岛

第52章 三千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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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澜的脸就搁在洛纬秋肩头,他的唇就贴在洛纬秋脖颈,他们呼吸交融,肌肤相依,没有一点缝隙,最狡猾的风也挤不进去。这已不能用近在咫尺来形容了,这是何等亲密无间的姿势。

金澜不知自己是否还醉着,冷风一阵阵地迎面打来,吹得他脸颊生疼。他想不管多晕沉的人被这么吹着也该清醒了,或许他只是醉得特别深。他在心中如此给自己找借口。

他也在掂量着自己是否能走路、不需洛纬秋来背了,但懂事的头脑令他一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就开始头疼,因此他没法向洛纬秋开口,要他把自己放下来。

但好笑地是,看似陷入泥泞的思绪却在别的问题上运转飞快:金澜很快意识到,他离洛纬秋那么近,那他一张嘴岂不就是喷涌的酒气?这可不好。

一念及此,金澜迅速偏过头,换个姿势,将脸深深埋在洛纬秋肩头,不抬头了。

察觉到背上之人的细碎动作,洛纬秋疑心是他身体不适,于是问道:“学长,怎么了?”

“……没,”金澜感觉自己的脸涨着,或因醉酒,或因说谎:“我有点……冷。”

“哦。”洛纬秋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了看,金澜两只手绵软无力地搭在他胸前,向下垂着。他这一路走来少说快半个小时了,这双手就在深夜的凛风中晾了半个小时。

“学长你忍一忍,快到学校了。”洛纬秋重新迈开步子,说话时嘴边哈出团团白气,彰示着此刻温度之低。他又想了想,说道:“学长,你把我外套领口的拉链拉开吧。”

“……啊?”金澜不知他想做什么,迟疑了一秒,还是动作起来,手指伸向外套拉链,然后轻轻拉下,洛纬秋的脖颈于是更大面积地暴露在外。

“你把手放进我衣服里。”

金澜怔住了,然而快速地说:“不,不行,我的手太凉了。”

“放进去。”光线昏暗,洛纬秋也看不清金澜的手此刻是否已经冻红了,只觉得有一小块莹白始终在他眼下半尺左右摇着、晃着,与他的脸一起接受刀割似的吹拂,他觉得这滋味并不好受。“我没事的,你放进去吧。”言语中带着一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金澜的指尖微颤着,最终还是将手缓缓伸入他衣内。手确实很凉,甚至已冻得微微发僵,在刚放进去的那几秒里,洛纬秋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自制力惊人,咬住了牙关,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舒服的声音。

他穿得很少,拉开外套,内里只有一件质地柔软的薄毛衣,正服帖地敷在躯干上,随着身体曲线的起伏而或隆起或低凹。

金澜的一只手向左,正覆在洛纬秋的心脏上方。隔着毛衣,他能够感受到手下那颗心脏此刻正强劲地跃动着,一下又一下,小锤似的,敲击着他的手心。

金澜上过不少解剖课,他对人体结构早已熟稔于心,他见过摸过触碰过胖瘦各异的身体、好看的身体、丑陋的身体。看到人变成尸体,赤裸而苍白地躺在解剖台上时,他和所有人一样在时间的规训下,从一开始的不适渐渐转为麻木。大家曾笑言,大概今后看世界级选美冠军的身体都像在看普普通通的一坨肉,已经毫无美丑之辨了。

但是现在,手掌感受着心肌的一次次收缩与舒张,接收到的刺激化作信号经由神经传递给大脑一个讯息:在你手中,有一颗活生生的心。

一颗不属于他的心。

有那么一瞬金澜也想突破血肉与骨骼的重重阻碍,将这颗心牢牢攥住。

双眼猛地睁开,眼前怎么还是那条河,时而粼粼发光时而鬼影成群。从未改变的是,它似乎自始至终横亘在二人面前,可望不可即。

他们好像走了很久,还没有走到彼岸吗?

脸上的热潮急急退去,被酒精侵占已久的头脑冷却了,仿佛终于能够挣扎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金澜用力地闭了闭眼,眼角微湿。风凌厉地经过了他,刹那间泪就干了,一点伤心的痕迹都被迅速抹去,不允许存在。

洛纬秋感觉身上这人抽回了手,并在他肩上拍了拍,说:“小洛,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了。”

然而嘴上说得轻巧,四肢还是绵软的,金澜感觉自己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厚厚积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十分吃力。但用力向下看,地上分明没有雪。

于是最后一小段路,洛纬秋几乎是搀着他回来的。走进宿舍楼时深蓝色的天空已经被太阳反复淘洗至发白。

进入宿舍之后,洛纬秋帮他打开灯,然后说:“学长你休息吧,有事再叫我。”

“……嗯,谢谢。”千言万语无法诉说,于是就只有谢谢。

金澜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睡不着,只能再一次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可还没过十五分钟,又有人敲门。金澜起身下床,他以为是小颜,于是开门时带着火气:“我说你怎么自作主张——”

话说到半截就停了,因为门外站着的不是颜雪羽,而是洛纬秋。他的领口拉链还未拉上去,整个人看上去疲惫极了。

洛纬秋愣了一下,被迎面而来的不忿冲撞了一下,原本倦累的神色之中添了几分困惑。

“呃,我以为——”金澜赶紧将门拉开,“我以为是我朋友,不是冲你。还有什么事吗?”

洛纬秋点点头,他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他看着金澜苍白的脸色与眼底的乌黑,说:“学长你昨晚喝了不少酒,先吃点东西再睡吧,这样会好受点。”

金澜低头一瞧,是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与豆浆。

“我走了。”言毕,洛纬秋转身欲走。

金澜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或许是压抑在心许久了,或许是终于想清楚了,或许是在看到早饭的那一刻猛然迸发的激烈情绪所致,几分勇气居然冲破心底坚硬的地壳,如岩浆喷发般迅速灌溉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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