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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英闻言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叶姐姐又没见过小弟,莫非弄错了?”

叶芜笃定道:“不会有假,是他主动上前相认的。他说自己目前一切都好,这次是回金陵办差,顺带找我打听你的消息。得知你安好,他便放心了。”

沈琼英怅然:“那他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呢,这孩子,真是太胡闹了。”

叶芜安慰她道:“令弟早已成年,他自己的事,自己自然有主张。他认为有必要见你,自然会回来见你了。”

就在两年前,沈琼英的小弟沈均益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说要不依赖姐姐北上谋生,沈琼英非常着急,带着家丁将金陵城找遍了,又托人向邻近府县打听,皆了无音讯。后来接到沈均益的来信,说自己在淮南谋事,一切安好,这才稍稍放心。

这几年来,与同胞弟弟沈均益不能相聚,一直是沈琼英的一块心病。

应天府衙内,韩沐向顾希言汇报自己这天的调查成果:“伯约,我今日在坊市逛了一天,倒也听到了不少传言。有关于沈掌柜的,也有关于张侍郎的,伯约想先听哪一个?”

顾希言看了韩沐一眼,沉声道:“先说沈掌柜的吧。”

韩沐笑了:“这个就很有意思了。金陵人对沈掌柜为人褒贬不一,有人说,沈掌柜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和金陵城很多达官显贵不清不楚,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她是靠男人才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顾希言眉头微皱,随即问:“那褒扬的话呢?”

“褒扬的话大多是从庶民口中听到的,说沈掌柜厨艺好,人美心善,这些年没少做扶贫济弱、仗义疏财之事,醉仙楼每年冬天都会带头施粥,还会推出一些廉价的菜肴,在庶民中口碑极好。”

顾希言面上还是淡淡的,可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嘴角已是微微向上扬起。

“那么有关张侍郎的传言,多半是不太好的吧。”顾希言随口问。

“正是。”韩沐皱眉道:“坊间皆传张侍郎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金陵的世家大族,亦多有这样的传言,也做不得准。”

顾希言对韩沐的话不置可否,沉声道:“张侍郎去世那天,先是去了明月茶坊,晚间再去了醉仙楼。明月茶坊的叶掌柜,也得去拜访了一下。”

韩沐主动道:“我早就听说叶掌柜的大名,她也非一般人物,我现在就去明月茶坊打探消息。”

第12章 顾渚紫笋

韩沐是个急性子,当天晚上便去明月茶坊打探消息。听说是官府来人,叶芜也不敢怠慢,当即请韩沐进来说话。

韩沐走进园内,一路分花拂柳、穿山过水来到一处僻静茶室,叶芜已经领着一名婢女提前在这里等待,见他进来,道了万福微笑道:“韩治中是稀客,今日到访,必有要事见教吧。”

叶芜亦是金陵的风云人物,坊间对她褒贬不一,有人称赞她立志守节,贤德可嘉,亦有人说她不矜细行,放浪不羁,韩沐好奇地打量叶芜,大约不上三十年纪,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含威不露,身量高挑,家常挽着杭州攒,上着白绫对襟袄,下着纱绿潞绸裙,显得妩媚又清雅,不由暗思:“金陵人传叶芜为人豪爽厉害,恰似母大虫一般,如今看来也不可尽信。”

韩沐笑道:“久仰叶掌柜大名,今日冒昧打扰,确实有事要请教。据韩某所知,张侍郎去世那天,下午曾与蒋御史、谢通政在明月茶坊饮茶,可有此事?”

叶芜面色并无波澜,坦言道:“确有此事。张侍郎是明月茶坊的常客了,他去世那天下午,曾与蒋御史、谢通政约好来这里饮茶。”

韩沐随即问道:“叶掌柜可知是当时是何人给张侍郎泡的茶?”

叶芜道:“一般张侍郎来都是我亲自接待,但那天不巧我出门买茶,是我贴身婢女翠柳接待的。”她指向一旁侍立的一名年轻女子道:“她就是翠柳。”

翠柳看上去年纪大约不到二十岁,神态却远不如叶芜那般镇定,韩沐看向她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张侍郎喝得什么茶?可用了什么茶点?”

翠柳的声音有些颤颤的,苦脸道:“张侍郎爱喝顾渚紫笋,婢子当天冲泡的就是此茶。那日张侍郎、蒋御史、谢通政三人只是饮茶清谈,并未用点心。”

韩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那日张侍郎的言行有何异常之处?”

翠柳忙道:“张侍郎那日与蒋御史、谢通政谈笑宴宴,婢子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不过......”她稍一迟顿道:“婢子泡完茶后,张侍郎就让婢子退下了,其后他们三人又谈了半个时辰才离去。”

翠柳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韩老爷,婢子说的句句是实,断不敢欺瞒官府的。”

叶芜倒笑了,看向翠柳道:“瞧你,也是跟着我办了几年事的,怎么还这么胆小,韩治中只是例行问话,你有什么可慌的,韩治中,你说是不是?”

叶芜转头笑看韩沐。

她笑起来似乎格外妩媚,韩沐轻咳一声道:“正是,我暂且无话问了,你且退下吧。”

翠柳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韩沐亦起身道:“今日叨扰叶掌柜,韩某改日再来拜访。”

叶芜笑着挽留:“韩治中既然来了,总得喝一盏茶再走,不然倒显得妾失礼了。”

韩沐也是久闻明月茶坊之名,他自已一向对饮食一道又是极有兴趣的,于是就坡下驴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劳动叶掌柜了。”

叶芜愣了一下,方领悟到韩沐是要自己亲自泡茶。叶芜素以茶艺精湛闻名,如今轻易不出手,能够让她泡茶招待的,皆是金陵显贵,此人还真是不客气。

叶芜认真打量了韩沐一眼,笑问道:“妾听闻品茶有十宜,无事、佳客、幽坐、吟咏、挥翰、徜徉、睡起、精舍、清供、会心,韩治中以为今日能有几宜?”

韩沐亦笑:“明月茶坊向以雅致清净闻名,这精舍一宜自不必说,另有一宜,便是佳客吧。”

佳客?叶芜忍不住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漏,笑问道:“如此妾便献丑了,不知韩治中爱喝什么茶?”

韩沐内心一动,笑道:“便也是顾渚紫笋吧。”

叶芜愣了一下道:“原来韩治中与张侍郎爱好相同?真是巧了,妾平日里也喜欢喝呢。”

叶芜从柜中取出一套素白暗刻四季花纹茶盅,其色白如凝脂,素犹积雪,茶盅的釉面极薄,透过灯光隐约可见内壁的暗花,韩沐细细赏鉴后,不由赞道:“这是成庙时烧制的甜白釉吧,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消,说的就是它了。韩沐今日倒是眼福口服皆占全了。”

此人倒还识货,叶芜笑道:“韩治中是明眼人,成庙甜白釉世间留存极少,妾也是托人从北京辗转得了一套,爱如珍宝,轻易不拿出待客的。”

韩沐拱手道:“如此更承叶掌柜盛情了。”

叶芜暗自撇撇嘴,走到一角的竹炉旁,取了铅制的汤瓶舀水烹茶。

她用竹扇小心发火,那消半刻时间,汤瓶中的水开始萌动,初如虾眼、蟹眼,再便如鱼眼连珠,叶芜继续扇火等待,直到水势涌沸如腾波鼓浪,如松涛阵阵,方从宜兴小瓶内取了茶叶放入茶盅,再将茶瓶内沸水注入,一时之间云光浮面,烟雾缭绕、香气氤氛。

叶芜随即盖上茶盅笑道:“国朝首创瀹饮法,开千古茶事之宗。如今金陵流行的饮茶法更加简便,取细茗置茶盅,用沸水点之即可。顾渚紫笋味道清新,倒很适合这种饮法。”

稍待片刻,韩沐掀开茶盅,汤色已变得淡黄明澈,顾渚紫笋原本芽叶微紫,背卷似笋壳,经过沸水冲泡变得舒展起来,颜色嫩绿,形如银针,大小长短极均匀,韩沐先就赞道:“观其形色便不凡,前朝茶圣称其为茶中第一,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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