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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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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一蜷身,囫囵睡了。朦胧中感觉一个人挨过来,贴住自己。她也懒怠理他。未知多久醒转,仍在车上。男人缩在自己怀中,垂着头,身体紧紧蜷作一团。一层狐皮毯子搭在他们身上,难怪梦中十足温暖。穆遥低头往男人额上碰一下,温凉——酒意应是退了。

穆遥随手将大氅同他掖好,自己下车。马车停在内庭枫树之下,暮色四合,满院雪白,白到了极处透着微蓝。穆遥深吸一口雪后寒气,精神一振。

穆秋芳从后迎上,“看你们睡得正香,便给添了一条狐皮毯子,没敢惊动,谁料就能在车板上睡一整日——这是真是累着了。”复又轻笑,“恭喜穆王。”

穆遥便往内庭走,“一日无事么?”

“怎么可能?”穆秋芳道,“兰台来了三回人,田小将军过午就来了,现时仍等着呢。”

“兰台的人呢?”

“也等着。”穆秋芳道,“外庭大书房,听说中京王府也守着兰台的人呢——穆王这是做什么了?这些人一个一个正经八百的,百劝不听,我管不了。”

“我也不管兰台的事。”穆遥道,“齐聿醒了,让他自己处置。田世铭在小书房?”

“是。”

穆遥拔脚就走,刚到小书房门口扑鼻一股香气,掀帘便见田世铭坐着,正同余效文对坐烤肉。穆遥笑道,“效文先生来了?”

“晏海侯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是穆王钧令吗?我也刚到。”余效文知道他二人有话说,“我去看晏海侯。”

“还没醒,先生玩会去。”穆遥往田世铭对面坐下,“你又不忌讳往我这跑了?”

“你都不忌讳同阉党结亲,我怕什么?”田世铭道,“今日这一出,朝里活人被你死,死人被你吓活。我虽背个阉党恶名,好歹同窗——我来寻你不稀奇,我不来才稀奇。”

穆遥一听有理,拾箸拣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吃,“这一日把我饿的。”

“你今日算与朱相当场割席了,西北军远在边疆,飞羽卫几个人顶不了大事,万一朱青庐狗急跳墙,千万留意安危。”

“我等他杀上门。”穆遥笑道,“如此案子也不必审,必叫朱相大人当廷挂了冠。”

田世铭一笑即敛,“今日我来同你见一面,这就回冀北了。”

“秦观允了?”

“他不允我能走得了吗?”田世铭冷笑,“我向他示好多日,那厮一直吊着我。今日近午突然松口,叫我早回冀北,同兄弟们过年——说来还得多谢你。”

穆遥一笑,“想是那位老祖宗听说我要同齐聿结亲,朱青庐大势已去,留你无意,不如与你做个人情,故尔放你回去。”

田世铭沉吟一时,“我一回冀北,便秘密安排,趁年节让前卫往京畿驻扎——”

“来年春时?”

“是。”田世铭点一下头,“秦观谗言欺君。清君侧实乃我辈之责。”

穆遥摇头,“陛下年事已高,禅位再寻常不过。是新君容不得秦观,与我等无关。”

皇帝五十有余,六十不足,虽然不算年轻,实在也不是老得要禅位。田世铭皱眉,“当今太子爷可是管老祖宗叫干爹的人,你当真想清楚了?”

“谁说新君一定是太子?”

田世铭沉默一时,忽然笑起来,“上了你的贼船。我一时竟难以置信,一开始原是想同你一块弄死一个老太监——如今我这是在做什么?”

穆遥哈哈大笑。

二人笑一时,田世铭道,“西州在京畿可有地土庄园?越大越好,最好地广人稀,储藏丰富。”

“有。”穆遥点头,“郊亭以北是我家第一处封地,圣祖立朝时封与西州,西州不事耕种,早已做了草场。要说地广人稀,无处可比。”

“那敢情好,我有大用——”

“不行。”

二人循声回头,帷幕一掀,齐聿转出来。田世铭一跳三尺高,“这个小书房都能来听壁脚了?王府关防什么时候稀松成这副鬼样?”

穆遥后知后觉又是玉牌招的,尴尬一笑,“是齐聿,又不是外人。”便向他招手,“过来。”

齐聿原是板着脸,闻言瞬间柔和,仍向田世铭道,“你把你那前卫塞在穆遥庄子里,叫秦观或是陛下察觉,穆遥的性命安危,你负得了责?”

田世铭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庄子来安置前卫?”

齐聿慢慢走到穆遥身边,挨着她坐下。穆遥往他足上看一眼,“不疼了?”

齐聿神色立时柔和,“我就是崴着一下,睡一觉已经无事了。”复又续道,“穆遥,你不能把庄子给他用。非但不能给他,你明日还要上书,请陛下收回京畿庄园。”

田世铭一惊,“齐聿,你疯了吧?”

第88章 舍不得你能不能,就与我做了这夫妻?……

齐聿转头, 看着穆遥。穆遥一滞,又笑起来,正色向田世铭道,“再不同齐中丞好生说话, 回头叫兰台拿了去, 没得人与你送牢饭。”

田世铭久在北境, 多少知道一点齐聿的病, 后悔失言,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讪讪地拣一块烤好的肉,放在齐聿面前盘子里,“吃这个。”

齐聿慢慢拾箸, 慢慢夹起,又慢慢塞入口中。穆遥大出意外,又觉欣慰,右手在案下寻着他左手。初初一碰,便被齐聿攥在掌心。

田世铭不知二人机锋,仍旧闷头烤肉,“你说的我怎能不知?京畿是朱青庐和秦观的天下, 不寻个靠得住的隐蔽处,怎么来人?手中无人,朱青庐一倒台——”

“你当然不知。”齐聿打断, “朱青庐和陛下都知道, 案子是明摆的, 以王土为私产已是辩无可辩,唯一有所悬念的便是定罪。不论他攀咬崔沪,还是陷害我, 为的都是叫陛下难以定罪。如今黔驴技穷,你若是他,你当如何?”

田世铭一滞,“自己做下的事,一身做事一身当,杀不出去便伏法呗?”

穆遥记起赵砚提起“第三策问齐聿”,转头看他,“我也想知道。”她凑到如此近处,吐息掠在齐聿鬓边。齐聿微不自在,定一定神才道,“法不责众。”

穆遥二人齐齐愣住。

齐聿道,“我朝以食邑封赏是祖制。立朝时人口稀少田土广阔,还算从容。如今天下,田土近半汇于门阀亲贵之手,民生艰难,我恩师曾为此屡次上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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