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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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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沿鹅石路往明堂去,刚转过一道花墙,便见方才议论的话题人物就立在鹅石路正中间,不知在里这有多久了——方才被花墙遮挡,竟无一人看见。

齐聿负手而立,穿一身正蓝江潮圆领官服,露着雪白一点交领,头发一丝不苟束着,一领黑色幞头,腰上仍是一条镶白玉墨色革带,束出一点腰线窄而细。

田世铭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齐聿抬头,目光掠过一群人,“传旨。”

郑勇四下里看一回,“给谁——”

赵砚暗暗用力拉他一把,上前笑道,“齐侍郎想是来寻家父,可是不知路径?不如我与齐侍郎带路呀?”

“多谢……我刚从侯爷那里过来。”

那就是传旨完事了——又怎么还不走?赵砚琢磨一回,不好直说,客气道,“齐侍郎辛苦。”

齐聿微一点头。两边无人说话,诡异地静默下来。郑勇不耐烦道,“站什么桩?再站一时螃蟹都冷了——”

齐聿道,“诸位有约?”

“是……”赵砚迟疑道,“约了今日,小聚赏菊……呃……这个——”他见齐聿完全没有告辞的意思,只好客气一句,“齐侍郎御前事忙,不然——”

“无事。”齐聿打断,“此间事了,今日值休。”

赵砚着实拉不下脸,硬着头皮道,“既是值休,今日都是书院旧友,不如同大家一处坐坐?”

“好呀。”齐聿欣然答应,立在原处等。

赵砚四顾一回,无一人解围,他作为主人只能相陪。田世铭退一步,同穆遥和郑勇二人远远坠在后头,冷笑道,“如今做了官,旁的看不出变化,脸皮倒像是贴过三层,尺寸非同一般呀。”

穆遥一想齐聿面上贴三层皮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声未落,齐侍郎雪白一点侧脸微微向后转。遂正色道,“你难道量过?焉敢胡言?”

“没量过也看得出——再者说了,你也不曾量过,怎敢说我胡言?”

郑勇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在绕什么口令?”

言语间一行人入明堂,果然书院旧友聚齐,正自说笑,看到他们四个人一处来,俱各目瞪口呆。

穆遥一年多早已被人看得习惯,老起面皮不答理。明堂里巨大的团圆桌安排了一席,侍人取了菊蕊薰过的水给他们净手,又一屉一屉往席上抬热螃蟹。

赵砚原打算一同长大的玩伴吃喝,根本没排座次。齐聿横插一杠,不敢不排——众人都在年少时节,除了天生郡主的穆遥,无一人承爵,官职又属齐聿最大。

赵砚正自踌躇,穆遥道,“我一忽儿寻姨母去,不用安排我——吃了螃蟹就走。”

赵砚一句“母亲进宫不在家”硬梆梆咽回去,依言安排齐聿坐了首席,穆遥自往席末坐了。田世铭走去挨他坐下,郑勇也过去,众人见这情状,依序往他三人两边雁翅分坐,倒把首席一个人晾着。

赵砚一时尴尬,只好挨着齐聿坐下。闷头喝过三杯,各自说话。穆遥使银签子钩腿子肉吃。郑勇拣一只尤其肥壮的,揭了盖给她,“腿子有什么吃头?这个黄多。”

穆遥嫌弃地扔在一旁,“腻。”

赵砚见齐聿喝酒,劝一句,“齐侍郎怎么不吃螃蟹?秋日之蟹,难得肥美呀。”

齐聿一笑,低头续一杯,一仰而尽。

郑勇眼珠子一转,“齐侍郎,你手边放着的家伙事儿,是扒螃蟹用的,若不会用,我教你呀——”拿起手边小小巧巧巧一只长柄银斧,起了螃蟹盖子,“这么用。”

此人如此作派,已然是明光正大欺侮齐聿寒门出身,没见过这些东西。

众人无一人不听清,无一人敢抬头。

第67章 原谅我一次一时糊涂,作不得准。……

郑勇出身郑国公府, 爵位自圣祖立朝时就有了,旨意世袭罔替——最是天生富贵的一门,连老祖宗都懒得去奉承。郑勇在书院混迹一时,如今即便文不成武不就, 仍有亲爹安排的锦衣卫当着, 安等日后承爵。

此人看不顺眼的, 从来半点不给脸面。其他人要么还想拼个前程, 要么没有他这么硬的背景,俱各闷声发大财。

穆遥钩了腿子, 另取一只热螃蟹,起了盖子挑蟹黄兑姜醋吃——忙得不亦乐乎。

齐聿抬头,平静道, “确实平生第一回 见,多谢郑公子好意提点。”

郑勇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到愣住,索性倒一杯,“那就喝酒吧。”一仰而尽。

齐聿往杯中续酒,也一仰而尽。

这一茬揭过,众人活泛起来, 螃蟹吃过一轮难免发腻,三五成群,纠集喝酒。一时也不知是商量好还是怎的, 本是无人答理的齐侍郎, 竟成了酒席中心, 不约而同邀他同饮。

郑勇喝两杯上头,拉着田世铭哭诉,“你这便要天高任鸟飞了, 留我一个孤鬼在中京,放鹰的人都寻不到。”

田世铭嫌弃地扒开他,“我平日里放鹰也没见你来,这会儿哭得跟真的似的。”

郑勇锲而不舍拉住他不放,“放鹰我是没来,那不是害怕嘛……说句公道话,放狗我总是到了吧……一个意思——”

穆遥一口酒刚入口,差点没喷出来,哈哈大笑道,“放的什么狗?看门狗吗?”

田世铭打从齐聿现身便一直板着脸,此时着实抗不住,斥一句,“郑勇,你管虎山围猎叫放狗?”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三个人笑作一堆,惊动围着喝酒的一群人。赵砚坐在齐聿身边正自百般无聊,忙抻着脖子打听,“笑什么笑什么?快说与我,也赏我笑一回——”

有人重复一遍。

赵砚笑得直抹眼泪,“阿遥……不如你把他也带上吧……委实寻不着狗来放时——带他出去放放,权当放狗了——”

众人哄堂大笑,这一下更不得了,直要把明堂房顶掀翻了去。只有齐聿一人格格不入,脊背挺直,肃然端坐,一直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道,“你们要去哪?”

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瞬时满场悄寂,还没笑完的人都生生憋回去,生生憋得打一个嗝。

对面坐着的三个人无一人理他,旁人更不敢插口,刚刚沸腾的明堂瞬间落到冰点。赵砚硬着头皮站起来,“今日有菊有酒,焉能无诗?”拍着手活跃气氛,“来来,我来拟题,一题曰菊,一题曰蟹——做好的有大彩头,做坏的喝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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