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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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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剑雄见穆遥半点没有吱声的意思,猜测自家这位在齐聿面前不大支棱得起来,只能自救,硬着头皮道,“监军何故拿秦沈?”

齐聿冷笑,“与你有什么相干?请胡总管自重——自来手伸得太长,人活不长。”

西州为一方之主,从来有“门人三品官”的说法。胡剑雄出身北穆王府,虽然官职只是个总管,然而行走天下,哪里不受人奉承?便是宫里也不在话下。天底下除了穆遥,难寻出第二个敢指着他鼻子骂的。

胡剑雄被齐聿骂得上头,顶一句,“齐监军拿秦沈,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意,天知地知,你自己知道。”

齐聿抬头,“你什么意思?”

“我——”

“行了!”穆遥骂一句,“胡剑雄,你无事可做了吗?特意到我这里寻齐聿拌嘴?”

胡剑雄一滞,委委屈屈声辩,“穆王,你没听见他说老奴活不长——”

“他说你活不长你就要死了吗?我说你长命百岁,你是不是真能活一百岁呀?”穆遥松开齐聿,走过去打发胡剑雄,“出去问问效文先生,我哄你没有?齐聿当真病得厉害,你同他计较什么——还不快走。”

胡剑雄扁一扁嘴,灰头土脸跑了。

齐聿好一时两耳嗡鸣,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眼见穆遥同胡剑雄嘱咐几句,便他放走,气得眼冒金星,拼死握住门框才没倒下,厉声大叫,“穆遥——你让他去救秦沈吗?”

穆遥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转回去拉住他,“齐监军快回去躺下吧,再闪了风,又一日不得消停。”

齐聿挣脱,“你是不是让胡剑雄去救秦沈?”

穆遥耐心用尽,退一步,双手环胸,“救?齐聿,所以你真要弄死秦沈?”

齐聿猛地抬头,“你问我?你为了秦沈……你来质问我?”神经质地笑一声,“杀他……对,我现在便杀了他——”猛一转身,拔下壁上长剑,右手提剑,一声不吭往外走。棉帘一动,寒风裹挟雪片,扑面袭入室内,穆遥生生一个激灵,赶到廊下,“齐聿——”

齐聿咬着牙,一言不发沿着回廊往外走。穆遥赶上,五指在他腕上用力一握,长剑当一声坠地。廊下正是风口,雪风疾劲,扑身冰寒。穆遥不顾男人挣扎,硬拉着他拖回室内,一把搡在火膛边的大皮毯上,兜头一床锦被裹住,骂一句,“你不作死不算完是不是?”

男人烧了一日夜,正在最难受的时候,一个热身子被雪风生生扑过,这一下非同小可,瞬时头痛欲裂,眼前万花筒一样乱转,又无法克制地发抖,齿列撞击,格格有声,好半日说不出一个字。

穆遥一半生气,一半心疼,连被带人拖入怀中,挨着火膛烘着。

男人抖了许久才略微缓过一点,头痛却愈演愈裂,直疼得痛叫出声。他心知自己这次一倒下不知几日能熬过,唯恐醒来遭遇无法面对的困境,奋力抬手,五指张开死死掐住穆遥,在光怪陆离的视线里拼死找到她之所在,恶狠狠道,“我不许你管秦沈……不许你管他——”

穆遥一窒。

男人听不见穆遥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话。摇晃的视线只有穆遥漂浮的一张脸。他深知除了自己,他别无所依,索性把性命放在天平一端,越发凶狠地大叫,“我不许你管他……你管他——我便去死——”下一时双唇生生一紧,已被微凉的一只手钳住,剩的话全停在齿间。

男人头痛得仿佛炸开,他奋力挣扎,放声大叫,却只换来含糊不清的一片混响,“不——唔——唔——”

穆遥二指死死钳住男人胡言乱语喋喋不休的唇,握住手臂将他拉到身前,叹一口气,“好啦,管管你自己吧。”

男人绷到极限的心弦断作碎片,无可遏制发出一声大叫,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62章 信我齐聿不是这种人。

穆遥侧身坐在榻边, 一手握住男人火一样滚烫的手,另一手把烘热了的巾子在冷水盆中投一下,握得半干,仍旧搭在男人发烫的额上。男人被冷意激得一个哆嗦, 倏忽睁眼, 目中却是空无一物, 只有口里不间断的胡言乱语变作一声惊叫, “远远——”

下一时腕间一紧,如同上一一副火焰镣铐。男人细长又苍白的手指死死攥在那里。穆遥叹一口气, 反手握住,“我在。”

男人仿佛听见,又仿佛听不见, 声音却渐渐低下去,变作浆糊一样粘腻的乱语,听不明白在念叨些什么。

穆遥转头,“这都烧了一日夜了,怎么半点也不见好?”

余效文忙碌一夜,刚刚得空吃口饭——还不让走远,守着病人吃——闻言大没好气, “你好歹让着他些,就没这一出了。”

穆遥无语。

“你无事管什么秦生秦死的事?小齐公子你今日才认识?他的脾气你不知道?难道他真能滥杀无辜?”

穆遥目光掠过男人昏睡中焦灼的脸,久久摇头, “毕竟在王庭在三年, 经历那些事……身边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余效文摇头, “不会性情大变。”

穆遥沉默,低头又换一回凉巾子。胡剑雄走进来,还未开口便被穆遥打断, “秦沈的事,以后不要来寻我说。”

胡剑雄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穆遥摇头,“说一回闹一回,难道真要为了一个秦沈逼死齐聿——”

“穆王怎能任由小齐公子滥杀无辜?”

“他不是那种人。”

胡剑雄越看自家家主,越觉她有点商纣气质。然而齐聿病成这副鬼样子也是装不出来的,只得忍气吞声往外走。刚走出两步,身后一声——

“站着。”

穆遥沉吟一时,“秦沈是有功之人,齐聿就是眼下钻了牛角尖,等他病好了明白过来,一定会放了他,你盯着,这期间不许出事。”

又不让管,又不让出事,胡剑雄恨得牙痒,打心底里翻一个白眼,“是。”

男人一日辗转,到晚间越发不好。余效文再来便带了一只小巧的红泥小炉,并十数支艾条,又指挥侍人送两只炭盆进来。

屋子里本就烧得暖和,一下又热了许多。

余效文往炉里点了火,另取一支艾条,“若不是我早有远见,早早打发人送蕲州白艾过来,这回便要交待在这里……衣裳脱了。”

“要艾炙?”

余效文点头,“白艾驱邪扶正有奇效,就是药劲大,略微难捱,后头好生养着。”复又催促,“别发愣,他的衣裳难道我们敢碰吗?”

穆遥无语,只好移开男人额上搭着的冷巾子,往他耳边说一声,“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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