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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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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话题就说到了甘河大队的江家身上。江家没什么其他的八卦,就是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城里的媳妇和乡下的婆婆,快干翻了。

说几句忽想起宁香在,红桃就试探性地问了宁香一句:“阿香,你阿知道这些事?”

宁香语气平淡道:“没打听,不知道。”

红桃看她没什么所谓,便又说:“哎哟,听说除夕当天就吵起来了,差点动手,江见海被气得脸都绿了,夹在媳妇和老娘之间里外受气,一家子除夕夜连饭都没吃好。过了年以来啊,更是每天都鸡飞狗跳,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天天让人看笑话。”

有人接话说:“你说这城里姑娘也是,她在城里找不到好对象吗?怎么会愿意嫁给江见海当三个孩子的后娘呢?听说在城里还是有工作的,邪门得很。”

红桃又接话,“哪里邪门,当工人能有厂长夫人体面?辛苦工作能让人养着舒服?图江见海的工作呗。听说这姑娘的父母是死活不同意,不让她嫁三婚男人,更不让她给三个孩子当后娘,结果这姑娘直接和家里闹翻了,硬是和江见海领了结婚证。她家还离得蛮远的,到咱这属于远嫁,有事回娘家都难。”

另一个绣娘惊讶,“唉哟,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呀?”

红桃转头看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绣自己的腰带,“李桂梅成天出来骂的好吗,什么来历都说得清清楚楚。她这儿媳妇在甘河大队都被她骂臭了,说什么自己送上门的便宜货,倒贴嫁给她儿子,死皮赖脸赖上她儿子。说她干什么什么不行,仗着自己是城里人,还矫情得要死。”

“真是闹笑话,之前人没回来的时候,成天出来说她儿子娶到了城里姑娘,过年就带回来,美得不得了。这才带回来几天啊,就过成这样了。”

“唉,不是一个大队的,以前真不知道这李桂梅有这么难缠,现在看来,还真不是能相处的人,要是遇到这样的婆婆,也确实倒霉,没办法只能等她死。”

“这姑娘明摆着就是图江见海的工作才倒贴来的,倒霉什么呀?而且她也不是吃素的好哇?她也根本没让李桂梅好过,听说脾气非常火爆,根本不是能看人脸色的人。那江见海就更是倒霉啦,夹在老娘和媳妇中间,不护老娘怕老娘出去骂他不孝顺,娶了媳妇忘了娘。不护媳妇呢,媳妇又跟他吵,说他一味向着他老娘,都吵到砸东西嘞。听说就这一阵下来,江见海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哪还有刚回来时候的样子呀,有这样的老娘,再娶上这样的媳妇,简直造孽呀。”

宁香安静地坐着做绣活,不参与任何八卦话题。但有关江家的这些事情,她还是全都听在了耳朵里的,听到最后自顾嗤笑一下。

知道江见海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上辈子他江见海活得只有一个遗憾,这辈子祝他活出马蜂窝一般多的遗憾!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没别的,满世界都爬着两个字——遗憾!

第032章

傍晚太阳落山,宁香拿着自己的刺绣物料和绣娘们送的东西,最后一个出绣坊锁门回家。然后在路过第二生产队的时候,遇到了好长时间没再见过的宁兰。

上一回见到她,还是她偷了家里的鸡蛋去公社的供销社换钱的时候。当时她神情鬼鬼祟祟的,看到宁香就把装鸡蛋的篮子藏到了身后。

宁香到现在都不知道宁金生和胡秀莲知不知道她偷鸡蛋的事情,这件事在胡秀莲和赵彩秀打了一架以后就不了了之了,没有任何后续。

再次面对面碰上,在夕阳的剩余光线下看清彼此的脸。

和之前比起来,宁兰简直变了个样子。她变得又黑又瘦,皮肤也很糙,衣服上沾着泥土水草,身上还背一个篓子和扛一把榔头。

看到宁香的瞬间,她眼神刷一下暗下来,同时整张脸蒙上一层冷气。

宁香只当没有看到她,从她旁边擦身过去,径直回家去。

结果刚走没两步,听到宁兰在后面沉着嗓音说:“宁阿香,看到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可开心了是吧?”

她每天跟着父母上工挣工分,干各种苦活累活,铲土刨地背泥沙之类的。也就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折腾得哪还有女孩子的样子。

再看她宁阿香,穿着干净且带着皂角香的新衣服,两根辫子梳得一丝不苟,脸蛋白嫩嫩的,手指也是白皙细嫩,整个人温柔窈窕秀气得不行。

听到她满是怨气的声音和话语,宁香下意识停了下步子,低眉嗤笑。

宁兰听到了她的声音,刷一下转身看向宁香,“你笑什么?我现在看起来就那么可笑,那么让你开心是吗?”

宁香轻轻吸口气,也转过身来,面对宁兰,故意微弯着眉眼道:“对啊,看到你从金贵的高中生沦落到这样,我可开心死了,解气死了。”

宁兰被她说得眼底恨意更重,她捏紧了拿榔头的手指头,死死盯着宁香,抿一下嘴唇说:“我到底怎么你了?从小到大一直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变这样?”

莫名其妙的,见她就怼,对她一句好话没有,好像恨了她一辈子。

可是,明明在她回来闹离婚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宁香盯着宁兰冷了眉眼,随即冷笑一下,“突然吗?只不过是突然看清了某些人的真面目了而已。我对你掏心掏肺地付出,可宁兰你是怎么对我的?”

宁兰表示心里一肚子委屈,扯着嗓子喊:“我是怎么对你的?在你回来闹离婚之前,你是我最亲的姐姐,我对你做什么了?”

宁香屏屏气,“对,我闹离婚之前,你对我是没做什么,因为我对你好!在这个家里,让我付出最多的那个人就是你,可在我想要离婚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宁兰眼里有了湿意,努力睁圆了看着宁香。

宁香看她不说话,又继续说:“宁阿兰,你的自私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你一点点良心都没有!从小宁波宁洋有爹娘疼,我不想让你受我受的委屈,所以我疼你!当时姆妈刚生了宁波宁洋,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爹爹根本也没打算让你上学。”

“是我!是我不想看你跟我一样,我跟爹爹说我来赚钱,让宁兰去读书,我向他保证我可以赚到钱供你,也可以帮忙养家,所以他才让你去的!”

“你扪心自问,你不知道这些事吗?”

“你不是不知道,你选择性忽视!”

“你可会选择性忽视了,你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要离婚,离了婚被家里撵出去日子过得好不好,能不能活下去。你只在乎我有没有给你丢脸,你有没有钱用,毕业了能不能找到让人羡慕的好工作!”

“你眼里除了有你自己,还有谁?你不止是自私,你对自己和对别人,从来也都是两套标准!我为家里付出,是我这个长姐应该的,你从来不觉得有问题。到你为家里付出,就是逼迫是压迫,看你现在这样,心里八成是恨极了。可你恨得着我吗,恨你自己没本事,恨你爹娘去啊!有本事你离家出走啊!”

“宁兰,比起爹娘和宁波宁洋,我更恨你!”

因为她在宁波宁洋身上更多的是金钱和劳动的付出,在她宁兰身上,除了金钱和劳动,还有特别多的感情上的付出。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喂了狗!

因为她喜欢读书,但她没能读,所以她拼命让宁兰去读。因为她在家里没有任何人疼她宠她,所以她去疼宁兰,不想这个家里再多一个自己。

她拼命让宁兰摆脱这些束缚,让她成人成才,心里多少还是一有些期望的。期望她在成才以后,能回头来拉一把她这个姐姐,或者其他有共同遭遇的她们。

可是她没有,她吸干了她的血,转头就瞧不起她这个“干尸”,瞧不起更多和她一样从小被逼着失去一切成长机会,余生只能被困着奉献和付出的女人。

说完这些话,宁香没再站着,也不管宁兰什么反应,她转身就走。

她不想看到宁兰反省悔过,她也根本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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