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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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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邓公子来了。”均姜为她脱下披风,自帘边缝隙瞧楼下。

何未轻推开帘子边沿,看下去。

真是久未露面的邓元初,他戴着副玳瑁边框眼镜,脸上胡茬被刮得干净,衬衫和西装都是为见谢骛清新换上的。他面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少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京城公子随波逐流的风流颓败的气息。这是在京中常见的,是前朝王公贵族和下台的军阀公子失了权势后,坐拥家财、不问前程,整日泡在翠暖珠香里养出来的气息。

谢骛清被围拢着,一时难抽身。

邓元初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百无聊赖地瞧着池子里,抬头扫一排厢房上,意外对上了何未的视线。他一笑,索性不再等,先上了楼。

进了包厢,邓元初先道歉说:“昨夜宿醉,你叫我时,还没醒过来。”

他身上根本没酒气,何未没揭穿他。

他说完,又带着歉意说:“当初清哥把你托付给我,这一件小事我都没做到,却让你用外交部的关系照应了我,这一桩事还没来得及道过谢,今日一并说了吧。”

帘子外,一双军靴出现,谢骛清对着林骁和跟随而来两个军官说:“无论谁来,都说我在见要客。”

邓元初听到谢骛清的声音,回身,望向珠帘后的谢骛清。

他挑帘进来,看到邓元初,微微叹了口气。

邓元初眼微微红着,虽着西装,却还是双腿并拢,敬了个军礼:“谢教员。”

谢骛清颔首,将披着的大衣脱下,丢在看戏的高背椅上。他一言不发地将军装解开,裹在身上几个小时,腰腹上的伤不透气,使人不舒服。

他下午喝了酒混茶,眼下是茅台烧的香和桂花香在一处,将包厢里经年累月积攒的烟土香气压了下去。他眼里像蕴着散不去的酒气,面格外白,唇角微抿着,有着往昔在保定做教员时的严肃和冷静:“原想挑个日子单独见你。未未太担心,等不了。”

谢骛清站到邓元初面前,注视着他:“是不是在北京遇到什么麻烦了?”

第31章 雪夜照京华(3)

邓元初眼更红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师生的事了。

她寻了个由头,从包厢处出来,让他们单独谈。

候在二楼楼梯口的老板见何未出来,笑着寒暄:“二小姐近来不大见到人,是不是常去广和楼,忘了我们了?”她笑:“去年年底去了天津,在九叔那里住了许久。”

“九爷可还好啊?”老板一听九先生何知卿,面上笑意更浓。

“挺好的,”她回答,“遛鸟玩猫,还有婶婶陪着,比在京城自在得多。”

“那敢情是好,”老板道,“早年我到北京城,九先生的宅子每日里都是流水宴,一年四季不停不休的,也不管来的是谁,富贵还是落魄,只要上门都有一双筷一杯酒,那等光景再见不着了。如今的显贵不像显贵喽,还是九先生这种老派的像样子。”

“难得见人回忆这个,过去都说我九叔傻。”她笑。

“说便让人说去,自有人记得九先生的好。我至今都记得饿得吃不上一口饭,在你九叔府里吃的那个酱肘子,能记一辈子。”

老板见她眼望四处,跟着热情问:“二小姐出来,是想吩咐什么?”

“他们在里边谈事情,我便出来了,”何未看包厢后边的散座儿,“想找个位子坐一会儿。”

老板笑:“让何二小姐坐了散座儿,明日传出去,都要戳我后脊梁了。我先去看看,哪家包厢是您的熟人,稍后引您过去坐一会儿。说不准能谈上一桩生意。”

“有劳了。”她感谢。

说话间,上海商会的副会长走过来:“二小姐若不嫌,去隔壁包厢就好。那里只有我们商会人,有空位,先委屈二小姐坐着,等一等谢少将军。”

“怎能说是委屈,”她笑着道,“怕打扰你们的家眷。”

“倒没什么,我们会长的太太也在。二小姐过去了,也许有的聊。”

副会长极力要求,何未不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去了隔壁。

隔壁包厢男男女女坐满了人,最前面并排四个最好的位子却只坐了一位太太。副会长介绍何未时,那位太太毫不避讳,始终看着何未。

她被瞧得不自在,要说在应酬局上被人看早习惯了,但这位的目光实在不遮掩。

“这位便是我们商会会长的太太。”副会长道。

何未就势礼貌打量了对方两眼。

这位太太打扮和何未相似,都是时下欧洲最时兴的连身长裙,头上还带着珍珠刺绣的宽发带。她生就一双月牙眼,自带着三分笑意,眼里是暖的,只是看何未时带了几分让人读不透的审视:“何二小姐,久仰。”

何未对她礼貌一点头。

“我和谢少将军是同乡。”对方忽然道。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她不是个蠢笨的人,琢磨了几秒,隐隐猜到这位怕不止是“同乡”,而和谢骛清有过什么。

何未笑笑:“那他一会儿过来,你们有的聊了。”

副会长怕何未独在此处无聊,陪坐在了第一排。三人相安无事听着戏,也不多交谈。

等台上这一折唱罢,二楼候着的老板在门外招呼说:“谢少将军、邓公子。”

在包厢帘子被老板亲自挑开时,何未和副会长同时离开座椅,那位太太也下意识起身,望向帘子下,微低头避开门楣的谢骛清。

谢骛清越过满包厢的人,往围栏边最好的位子瞧,他在看到商会太太时,似在意外,又似很快就想通了。

那女人望着谢骛清:“少将军,许久不见。”

谢骛清略微点头:“林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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