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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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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鼻子一酸,终于坚持不住,眼泪滚滚而下。董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奔向产房,不顾规矩挤开康熙,伏在皇后床边,一声声凄厉地喊着“格格”,兰嬷嬷与九儿委顿在地,三人抱作一团,哭声回荡在宫殿中,使人甚是心酸。

太皇太后呼吸一滞,好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眼眶微红,“苏麻喇……”

“唉,在呢。”苏麻喇忙拭了拭泪,倾身侧耳过去。太皇太后呐呐道:“又送走了一个。”

她说得没头没尾,苏麻喇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酸得难受,张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少年夫妻,一朝薨逝,留下个懵懵懂懂仿佛也知道母亲离去啼哭不止的娃娃,康熙心中悲痛非旁人可及。

但他总要振作。天下的君主,不能将自己长久地困于悲痛之中。他肩上还有天下万民,有南方乱局。

皇后梓宫暂且安放于乾清宫外,及至二十七日,康熙亲自送皇后灵柩至巩华城。

被取名‘保成’的小阿哥暂且被养在慈宁宫,因胎里养得不错,小阿哥生得白胖可爱,太医在经历过为皇后接生后保住脑袋的艰难后,对此格外庆幸,照顾起小阿哥来便更加精心,生怕自己的脑袋哪天又不稳当了。

康熙归来时天色已昏,在乾清宫匆匆梳洗一番,便向慈宁宫去了。

彼时慈宁宫内已掌了灯,一靠近正殿,便听见小女孩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康熙不由眉目一松,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复又微顿,问:“慧妃娘娘在这?”

“是,慧妃娘娘下晌带着小公主过来陪老祖宗用晚膳。太后娘娘也在。”许四海笑道:“老祖宗近来食欲不佳,慧妃主儿常带着小公主过来陪伴,老祖宗才会开怀。”

康熙道:“阿姐对老祖宗素来孝敬有加、关怀备至。”

“皇上来了。”娜仁从窗内见到他,便笑了,“一路回来辛苦了,怎么这么急着就过来了?你儿子好好的,都成了老祖宗的宝贝了,我这醋一缸缸地酿,也无法,只能搂着皎皎做‘明日黄花’了。”

康熙忍俊不禁,从巩华城一路归来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摇头轻笑道:“阿姐你若是明日黄花,朕成什么了?在老祖宗心里扫地都不配。”

“听你们两个耍嘴皮子。皇帝,快进来。”太皇太后推窗瞥了康熙一眼,笑骂道:“没个正形的猴!”

康熙便笑着入内,太皇太后没等他行完礼就连着叫他上炕坐,又问一路上如何如何,见康熙目光不住地往保成身上飘,不由笑道:“知道你记挂着孩子,如她所说的——”太皇太后抬手指指娜仁,戏谑道:“可没人敢亏待你儿子。”

“老祖宗您说笑了。”康熙赧然道:“您也打趣孙儿。”

不过还是认真打量打量儿子,小娃娃胖嘟嘟地,小脸上的肉都软绵绵的,白嫩嫩的小手在脸颊边握成拳头,一身甜滋滋的奶香气。

皎皎被汗阿玛抱在怀里,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忍不住去看小弟弟。

康熙一扬眉,笑着问:“皎皎喜欢弟弟?”

“喜欢!”皎皎回答得干脆,非常理直气壮,“弟弟好看!”

“你这丫头啊!”太皇太后一口茶险些呛了自己,支着身子一指点点皎皎的额头,太后在后头推推娜仁,嘀咕道:“像你。”

康熙朗笑两声,掂掂皎皎,道:“皎皎和你额娘可真不是一般的像。嗯……有几日没见,皎皎又重了。”

“是,一日要两顿膳食三顿点心。”太后悠悠地道:“仔细着吃成个小胖墩,以后嫁不出去了,你额娘要哭死的。”

娜仁嗔她道:“您怎么什么话都和孩子说呀!”

康熙捏捏皎皎的笑脸,沉吟一会。皎皎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康熙,等待着阿玛为自己说一句公正话。

却听康熙道:“确实是又圆润了些……”

皎皎大受打击,瘪瘪小嘴眼圈一下就红了,坐在康熙怀里默默掉着金豆子,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哭得人心都碎了。

“偏你们两个没王法的!竟是来招惹我们皎皎来了!”太皇太后看不下去了,指着太后与康熙骂道:“等以后皎皎不理你们了,你们只管哭去吧!”

她向皎皎张开手臂,哄道:“皎皎乖,皇玛嬷和汗阿玛坏,不理他们,到皇太太这里来。”

皎皎没吭声,低着头微微啜泣。

娜仁瞪了康熙一眼,“你也跟着起哄!”

“朕、朕不也是想逗逗皎皎吗。”康熙有些无辜,也很是心疼,抱着皎皎贴贴小脸,哄道:“皎皎不哭,汗阿玛方才的话都不是真的,是逗皎皎的。咱们皎皎啊,是星星,是月亮,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姑娘!谁家的小格格也比不过。以后汗阿玛要让皎皎成为最尊贵的公主,给皎皎建这世上最大的公主府,给皎皎选最温柔体贴的额驸……”

太皇太后横他一眼,“越说越不像话了。”

皎皎擦擦眼泪,藕节似的手臂环住康熙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身体贴着康熙,许是一直坚持喝牛羊乳的缘故,身上的奶味儿比之还躺在襁褓中的小不点也不遑多让。一颗老父亲的心啊,就像被暖炉子围起来的雪,化得一汪水似的。

于是嘴一张,今年新进的贡纱贡缎珍奇珠花等等就都进了皎皎的库房,娜仁不由打趣道:“这两滴眼泪珠子掉得可真是值钱。”

皎皎窝在她怀里,扯着她的袖子,软软地道:“额娘坏!”

“都开始跟着老师上课了,还装什么小姑娘?”娜仁一扬眉,笑着道:“就黑你汗阿玛的东西吧!你们父女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不掺和了。”

康熙忙道:“皎皎还小呢,这就跟着先生上课,是不是早了些?”

“先头,三四月份里就定下的事,本是预备着五月就开始授课的,偏生拖到了六月里。如今左右天儿也热了,上课也煎熬,我想着不如就歇个暑,入了秋再开始上课。还能容她一二个月的懒。”娜仁慢慢说着,随口道:“不早了,清梨与我说,她少年时闺中姊妹都是如皎皎这个年纪就开始学习的。要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虽然我们皎皎已经足够显贵了,可难道想叫人说是个不学无术的公主吗?”

她垂着头,看着皎皎。

皎皎鼓起脸颊脆生生地道:“不要!皎皎会跟着先生好好学的!”

“好!皎皎有志气!”康熙遂喜笑颜开,再没说什么阻拦的话。

皇后的谥号选了仁孝二字,乃是上等的美谥。赫舍里家愁云惨淡几日,又因为这谥号与皇后留下的小皇子有了底气,在前朝极力撺掇立储之事。

倒也不是做得很明显,只是有几位文臣上书启请早立国本,也有自行发愿的,更有私下里与赫舍里家有往来的。

若是从前,康熙自然要大怒一场。但皇后临终前殷殷与他说了许多,更明明白白地说出“不必因妾之早亡惜及鄙家”这样的话,反而让他心软,对赫舍里家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况……那些大臣所奏之事,确实是他一直来心中纠结之事。

此时南方局势危机,立储稳定军心是可行之策。皇后用一条命换来这一个孩子,中宫嫡出,也担得起太子之位。

只是此时稚子尚幼,一切还不宜明着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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