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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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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妤秋眨着眼睛又问:“老板今天喊你过去,不是问你愿不愿意给白少当情人的事?”

年晓泉一时诧异,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邵老板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竟是这么个的意思,脸上忍不住一红,而后飞快地低下头,小声答道:“没问,而且,我跟白少也不是那么回事。”

伍妤秋见她这样的表情,心里有几分了然,抬起胳膊拍拍她的肩膀,把手里的水果递过去,揉着她的脑袋,轻声道:“邵老板虽说是为了白少考虑,但你是正经的女孩子,如果本人没有那个想法,说话大可以硬气一些。”

年晓泉“嗯”了一声,沉默一晌,然后一边剥她递来的橘子,一边看着她问:“伍老师,您说,一个长辈要真为了孩子好,会让他成天被些心机叵测的女人包围着,不劝导,甚至还怂恿纵容那些女人去勾引他吗?”

她这话问出来,伍妤秋一时回答不了了。

毕竟,潭城邵家要说起来也的确不像是会纵容家里孩子这样胡来的家庭,到底是出过不少名人的书香门第,就算底子不如白家那样的豪富之家,但家风也还是极其严谨的。

两人的话题一时没了结果,坐在座位上只能低头吃手里的橘子。

不一会儿,小孙过来辞职。

她昨天晚上见到了在北城影视公司做经纪人的表姐,被人拉着看了一圈,之后便决定跟她去北城的娱乐圈里闯一闯。

年晓泉过去跟她虽算不上好友,但两人抱在一起,也难得说了几句互相祝福的话。

下午,邵华兰视察完店里的情况离开,没走多久,容绪的车子就开过来,停在了后面的员工停车位上。

容绪平时工作忙碌,全国各个城市到处跑,只是对于个人形象向来注意得很,本身又十分追求生活的高品质,所以一般半个月就会来“月色”做一次发型。

他大多时候都是从后门的员工通道走,进了店也是直接去楼上的高级会员发型间,不会在外面大厅出现,所以很少被人看见。

他跟店里三个首席发型师都认识,其中跟杨安算是最熟,两人都曾在日本待过,聊起天来,自然多了些话题。

杨安今天给容绪做发型时,特地把年晓泉喊了上去,让她坐在两人身边,偶尔递些东西,说话时,也会时不时跟她搭上两嘴。

容绪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小姑娘,隐约便有了些印象:“你这个助理,之前是不是在店里做过打扫?”

杨安一愣:“容先生见过她?”

容绪笑了一声道:“见过。我生日那天正好来做过头发,那时候天有些晚了,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只有她拿着个扫把在旁边一直等着,看林文凯给我做头发,还偷偷拿个小本子做记录呢。”

杨安倒是不知道这一茬,听容绪这么说,便点头给年晓泉说起好话来:“是,她那时候刚来,只能帮着做些打扫的活儿,不过现在啊,已经是店里的中级发型师了。”

容绪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哦?那很不简单啊,看来还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

杨安佯装苦恼地回答:“哪里是师傅,她啊,是我家里老头子收的关门弟子,我得喊一声师妹,平时都不敢大声教育的。”

容绪过去没有见过杨安的父母,但他跟杨安相识这些年,也知道他父亲因为杨安娶了个日本妻子,一直不让两人进家门的事。

如今,得知这样一个脾气顽固的老头子,人到晚年竟然收了位女徒弟,容绪一时视线望过去,眼神里便带了些难得的兴趣。

杨安见状,继续装作聊天的跟他说话:“不过,你别看她小,做头发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天赋高,专注力也强,平时还经常喜欢琢磨些新的发型,这一点啊,跟当年关琴特别像。”

容绪隐约察觉出杨安的意思,侧了侧身体,便从头到脚的又将年晓泉打量了一遍,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问到:“是吗,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杨安回他:“快十八了。属羊的,跟您正好一样。”

容绪听他这么说,笑了出来,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问得十分随意:“那还很小啊,怎么没有读书了?”

他这话问完,杨安索性把视线直接朝年晓泉那里投了过去,让她自己回答。

年晓泉于是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往前迈开半步:“家里条件不好,奶奶妈妈都还在乡下,我想先工作几年,有了经济基础再去读大学。”

容绪是在社会上跌打滚爬过多年的人,平时也自认有几分识人的本事,得到年晓泉这样一句不卑不亢的回答,放在座椅上的手指便不动声色地上下敲了敲,点头道:“你能为家里考虑是好的,但学习毕竟是一鼓作气的事,社会上待久了,人的心难免会变野,以后等你习惯了职场的生活,要想再回到那种求学的状态里,可是很难的。”

说完,他让年晓泉给自己倒一杯水。

回来时,看着年晓泉并不平滑细嫩的手指,沉默了一晌,把水喝完,再次问到:“你喜欢给人做头发?”

年晓泉看着眼前容绪的脸,点了点头,老实回答:“喜欢,我看见客人因为我做的头发变得好看,心里就会有种格外的满足感。”

容绪对她的回答倒不觉得意外,毕竟,一个能在前辈做发型时偷偷学艺的姑娘,想来也的确对这一行有些真兴趣,于是他摆了摆手,让年晓泉坐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她道:“今天你师兄把你带我面前,我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我很欣赏你一个女孩子对于家庭的责任感,也欣赏你之前的努力,只是,在我看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其实还是去读书。”

说完,他见年晓泉想要开口,便抬手拦住她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到:“如果你只想像现在这样,做一个给人理发的,你大可以继续在这社会上跌爬滚打。但如果你想从事高端设计行业,把它当成你的人生规划去奋斗,去完善,那没有系统美学的构造和文化知识的支撑,是不可能走远的。”

杨安站在身后,手里的动作停下,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年晓泉坐在原地,开始变得沉默,她坐直身体,眼睛与容绪对望着,里面似乎有许多种情绪翻涌。

容绪眯了眯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香烟,被年晓泉清澈的目光看得心口发烫,轻咳一声,率先侧过头去,沉声说到:“你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顽强,朴质,让人觉得安心,只是这种气质,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是土气。你想要改良自己的这种气质,过度重复的职场生活,和提早适应社会的规则,是不会有帮助的,它们只会让你变得浑浊。只有到大学里去,去接受系统的教育,囤积知识的底蕴,有了文化的主见后,你才能脱胎换骨,把你身上的这种气质更好的发挥出来。”

年晓泉抿住嘴唇,想了想,歪着脑袋问:“文化知识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即使一个人刚刚保证了温饱,而他未来从事的,也不一定是跟文化有关的事情?”

容绪听见她的话,笑了出来,他一笑,眼角便会露出些许纹路,也彰显出一股他这个年纪男人让人信赖的成熟感来,他说:“文化知识只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它所代表的,是一种人可以最大程度摆脱先天局限的公正性。这么说吧,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样东西,能够让你实现阶级的跨越,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女孩儿变成人们口中所谓的人上人,那这个东西,一定不会是你短暂的美貌,也不是你未来丈夫的垂怜,它只会是你脑海里的知识。无论你得到的知识是什么,你的知识从哪儿来,你是学习的艺术,经商,又或是科研;你得到它的方式,是知名的教授,还是两块一本的旧书店,知识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无价且公平的期盼,它让你可以和更多的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而当你真正进入大学,感受到了高等教育给你带来的好处,或许也就不会再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了。”

说完,他见年晓泉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十八岁的姑娘,还是因为他人的言论会变得面红耳赤的年纪,他一时心有不忍,便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她的手上,看着她低垂着、只露出半边鬓角的脸,轻声告诉她:“好好想一想,如果经济困难,我可以支助你,等你读完大学出来,有了可以选择的余地,不再是为了生计而做决定时,你就来找我。我的工作室,永远不会拒绝一个优秀的女性。”

年晓泉望着容绪的脸,直到他转身离开,整个人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杨安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告诉她:“容先生平时可不会轻易把名片给别人,今天他的这些话,你要好好听进去。”

年晓泉握着手里的名片,只觉心里柔软一片,脸上也变得红彤彤的。

杨安看见她这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一时警铃大作:“小年,你不会是…看上容先生了吧?”

说完,他连忙拍了怕她的脑袋,做出一副把她这想法赶出脑袋的样子:“这可不行!容先生比你大了一轮,又是在社会里浸泡过的男人,虽然看着儒雅高贵,但心思沉得我都看不清,你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啊!”

年晓泉连忙抬起头来,轻声发笑:“您想哪里去了啊师兄。我只是…只是第一次遇见容先生这样有修养的男人。”

老杨过去当然也希望年晓泉可以过得好,但他自己也从未接受过高等的教育,所以,除了人性的怜悯,他无法教给年晓泉,文化知识的重要性。

但容绪不同,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种展示,展示给年晓泉,一个跨过平凡的苦难之后,人们可以站立的、无比具象化的高等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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