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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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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派里弟子们心不在焉,趁着师长不在,都是议论纷纷, 魔气小师弟之类的字眼不停传进白归耳朵里。他抱着手臂, 静静听了一会儿, 直到众弟子发现他惊得纷纷散开, 继续练剑,他才转头离开。

来到掌门的洞府外, 白归正要走进去,却发现已经下了禁制,他摸在禁制壁上, 师父,弟子回来了。

禁制缓缓消散,白归踏步进了洞府,见师父像是衰老了很多,坐在座上看一副棋,还是他刚刚回来时,小师弟搅乱的那一盘。

抓回来了?师父问。

师弟叶凡星抢了弟子的剑跑了,弟子无能。白归险些说漏了嘴,连忙改口,笑着道。

我竟不知道那孽徒修行如此精进,掌门开口,听其他门派的同道们说,你不仅不帮忙,反而处处阻挠,拖住了他们许久。

正是,只因为弟子逞凶斗狠争强好胜,不想和他们一起抓人,只想为我青云派拔得头筹,白归坦然说,谁知叶凡星偷袭于弟子,阴沟里翻了船放跑了他。弟子甘受责罚。

愚蠢!师父骤然斥责,你以为放跑他,他就真的能在仙门围剿里活?你这是害了他,若是将他抓回青云派

带回来,白归感觉这洞府有些冷,仿佛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下意识地身体绷紧,师父会保着他吗?他术法修习得差,若是其他仙门的人要人,师父交吗?

就算保着师弟,白归笑了下,他们若是强来,青云派如今师祖飞升,没有大能坐守,也是保不住他的。弟子只能让他躲到没有仙门的地方去。

师父沉默后,终究默认了他的话,绷着脸色,说道:执迷不悟。你去思过崖下

弟子不去,白归闭了闭眼,终于还是说,我就是要盯着师弟,直到他跑了,离仙门越远越好。等到仙门不再追了,弟子自然会去领罚。

自古仙魔不两立,掌门又看向那盘棋,从他隐瞒魔气上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你与他不可容情放过。

他不是魔修,白归静静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他是我的师弟。就算以后他是魔修,他还是我的师弟。

你糊涂了,掌门放冷声音,你真以为能左右什么事?你还年轻。

师父,你老了,青云派未来还是弟子来决定,白归最后抱拳行礼,转身出了洞府,未来,或者几十年后,我一定会让师弟回来。

变故是在三个月后发生的。

白归练剑的时候正在查看师弟近况,他自己跟着太招摇,太容易被仙门的人顺着找到,因此他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一路跟着师弟。灵简会被拦截,他们只能七天一次传信。

师弟近日情绪不佳白归看完后,放下剑休息,却听到远处弟子们高声喧哗,仿佛在探讨着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将剑负回身后,走近青云派弟子的人群里,听到他们的议论。

真的抓到了

一路都有血,听说已经等不到回仙门,要就在路上处置了。

原本我还想去看一眼,一个弟子低落道,竟不能带回来吗。

白归心头莫名一跳,他问:你们在说谁?

一生中人会犯很多次错,但不是每一次犯错都有承担后果的勇气。白归勤勉修习,惩恶扬善,从未有过一步踏错,唯一一次错却好像要被紧紧揪住,不给一点点机会,推着他往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赶到汴京城十里外刑场的时候,已经架上了枯草。远处汴京城正在过七夕节,好高的欢笑声气扑涌上去,连同那些温暖灯花闹市依偎的画面都仿佛近在眼前。

白归拔剑踢开行刑的同道,他还是没有下死手,只是挥剑断了绑住叶凡星的绳索,就要拉着师弟离开,却见无数灵光火焰直奔而来,遇见底下的灵木自燃起来。

师兄师弟轻声喊他,眉目在灵光火焰里温暖俊美,如同雪地里一捧烟花,显得暖融融。

白归想要带人御剑,底下却浮起阵法,将两人都留了下来。

天边,青云派掌门匆匆御剑赶来,施出一道灵力,却没能破开阵法,四周,仙门同道们御剑围了上去。很快,就传来了激烈的兵器灵力相交的声音。

几位出关的仙门大能坐在阵法四周镇守。周围连风也带着血气,却还直将不知哪里的木槿花香吹携而来,把人呛了满口。阵法不停运转,死死压制住白归的大半灵力。

如果再给他几年再让他修行更进一步,他就能突破这阵法可是没有时间了!

里面是青云派的

同谋。

白归咬紧牙,运起最后灵力震开灵光火焰,紧紧抓住师弟的手,我们走出去。

两人俱是白衣胜雪,被旁边的火舌烧过皮肉,连抓紧的手都像是连带骨头被烧在了一起。叶凡星突然很想问问他,就也这么问了,烧在这里,和师兄化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一捧灰,只能被装进一个盒子?

白归忍着心痛笑道:他们容不得,说不定要仔细检测哪些带魔气,将我们骨灰也挑拣出两份,神气之间笃定,仿佛还是多年夜风里下山时,如果今日活下去,以后才能在一个盒子里。

走出灵光火焰的时候,叶凡星拔剑支起身体,浑身都被烧得发痛起来,嗅着花香气,不肯低头。

白归却仿佛脱力一般跪下了,他少年成名,一贯傲得很,此时却只是笑,一点脾气也没有地恳求,前辈,放过我师弟吧,我们在仙门自幼修习他明知道没有办法,没有转圜余地,只能不停说,我修习很快,我什么都可以做

师兄,叶凡星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也什么也不说,只是跟着跪下来,过了很久,见周围寂静,才低声说,我活不了的。

你们人间,白归转头含笑问他,成亲是不是也是这样?明明在笑,可是说着,两人都滚下泪,洇进地上尘土里面。

没有等到回答,几个仙门弟子已经拉起他的小师弟,他拼命要抓住,最后却连一片衣角也没扯下来,他支剑去追,仙门大能的灵力威压迫得他无法动一步。

如果修魔就好了,白归突然听到自己心里说。修魔的话,他至少不会对高一些的灵力没有反抗之力。明明只要再过两年不要太久,两年,他就能带师弟走

师弟如同困兽挣扎了几下,最后只留下一条很长很长的血痕。一条血拖出来的路,白归用一辈子时间也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今天七夕,人间该有笑语迎宾客,也有红绸拜天地。

几年之后,白归擦拭剑上的血。他走进汴京城的时候,城中人门户紧闭。他虽是魔尊,却杀戮太重,屠了十余个仙门,即使是魔修也怕他。

但他今日不是来杀人的。

汴京城的木槿花开了,他想摘一朵走。他带着一朵木槿和一壶酒,走过当年留下血痕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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