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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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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旭是男一,面临的压力更大,可他的对手却十分不给力,常常台词出错,还忘记走位。女一是金主爸爸塞进来的新人,只管了前半段没管后半段,她心里惴着事,落差巨大,自然影响了拍戏进度。导演本来还能跟她不带脏字地讲戏,耐心地告诉她怎么走位,怎么念对白,后来实在是被拖累得烦了,在片场就语气特别重地吼了几句。毕竟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再油滑老练也是被人捧惯的,觉得又羞又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杨鸥当时也在现场,打从心底,他是有点看不上这个女一的,但他对这势利眼的导演也没什么好感。他想了想,准备上前不痛不痒地劝两句。须旭比他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须旭处理的手法也算不上高明。

他自费买了下午茶请全剧组,又特地跟导演商量要不然让女一缓缓,暂停拍摄,等她状态变佳再继续。跟女一这边打得商量是,每天开机前再围读一遍剧本,尽快入戏,他能指导的就多指导一下。

杨鸥想,这小子还挺长袖善舞的......更重要的是,他没选择任由事态发展事不关己,也挺让人意外的。因此,他对须旭的关注又多了几分。

快要杀青前夕,剧组休息了两天,杨鸥本来约了上表演课,结果转念去看了人艺的戏。

这天演的是《哈姆雷特1990》,人艺经典剧目之一。

观戏途中,杨鸥难掩哽咽,几次三番都有流泪的冲动。他不是为哈姆雷特死了爹的艰难复仇之路难过,而是结结实实地被演员的全情投入而感染。他能感受到哈姆雷特对父亲的执着和深情,为他和奥菲利亚的悲伤恋情怅然若失。

舞台再次黑下来时,杨鸥有点走神,他觉得脸颊在发凉,胸腔里却捂着火。恰在此时巨大的光束射过来,杨鸥偏头躲避,余光里瞥到一张熟悉的侧脸,隔着一个座位,随着灯光的明灭又隐在了暗中。他揉了揉眼角,以为自己花了眼。

借着头顶追光的亮度,杨鸥看见须旭坐在那里,挂着亮晶晶的泪痕,正在无声地抽泣。

须旭知道旁边有视线不时扫过来,抬起眼看向对方,他也惊讶了。惊讶的同时,忽然还有些不自在,被那样一双深的眼睛望过来,窥到自己柔软的一面,他觉得有点讪讪。

沉默是最某种暧昧的鼓励。

杨鸥决定起身,挨着须旭坐下。

你好啊,这么巧。杨鸥镇定自若地起了开场白。

须旭想,这该让我怎么接呢?也回你好?还是好巧?无论哪一个回答,都让他觉得不太好。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杨鸥笑笑说:我十年前认识杨老师是在电视里,那个时候他还挺年轻,气质也纤细,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大老爷们了,他把他的感受带在舞台上,感染着对手,感染着观众,感染着一切。知道吗?演员,尤其是戏剧演员能够达到这一步,是需要生动和灵性以及时间铺垫起来的,光凭这份旷日持久的坚持,都是挺让人动容的。

须旭没说话,看着杨鸥的笑容,里面有些闪闪的东西。杨鸥的这番话,让他的心里也有了微微的乱。

上一个和他这般亲密,展开私人对话的男性,还是前任。他泡在一个接一个的剧组里,每一次恋爱都是找的同剧组演员,上头的时候热烈,分手时就会让他蜕半层皮。所以他决定远离具有侵略性美貌的男人,暂时专心搞事业。跟杨鸥在同剧组一起待了接近三个月,他一直采取的是疏离态度。没想到,今天就功亏一篑。他有理智,但又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杨鸥从头至脚都是他欣赏的类型,简直一击即中。他怕又再一次喝到毒药,只能把自己强硬的伪装起来。

嗯。只是一个单音节,都像是卡在嗓子眼里的尴尬。

戏剧终了,演员出来谢幕,须旭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叹了一口气。

你很讨厌我吗?我今天是不是不应该过来找你说话,而应该假装没看见?杨鸥忽然问。

须旭怔了一下,整个大厅渐渐陷入黑暗,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贴着他的一侧,散发出危险的温度。

他想,自己这是完了吧。他大概是拒绝不了杨鸥这样的人。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须旭低下头,很小声地说,然后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我只是太吃惊了。

说话间,大堂登时亮了,就像是等待太久的夜晚终于迎来了黎明。杨鸥偏过头朝他笑,本来冷峻的脸庞瞬时卸了甲,笑得眼角起了几道褶子,憨憨的,却格外温柔。

他把光明带来了。须旭想。

杨鸥站起来,回忆戛然而止。他环顾四周,看见光秃秃的墙和靠在墙边的站立衣架,红红绿绿的戏服被规规矩矩的挂在衣架上,别无其他装饰。只有他,在刚才那刻,是杂乱无章的。他已经习惯了费力行走,所以周海怡的到来,只不过让他再次精确地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

杨鸥苦笑,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然后走了出去。

第11章

17.

下午拍对手戏,杨鸥反复地卡在一个场景,这种情况很少见。邢望海颇为担心,询问杨鸥怎么了。

杨鸥对他笑笑,解释说自己可能没想好,到底该用什么表情和语气来处理情绪。

邢望海将信将疑。

勉勉强强地拍完一段,正要拍下一段时,摄像师突然提出要调整设备。

邢望海在原地候着,百无聊赖,蹲在地上,用脚尖扒拉着一颗一颗的小碎石。

杨鸥干脆也蹲下来,小声地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极轻,像撞在羽毛上一样,邢望海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杨鸥刚刚是在道歉吗?他为什么要道歉?和自己道歉吗?

邢望海有很多疑问。他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邢望海话都到了舌尖,又咽回了肚子里。

杨鸥先站起来,伸出手,想把邢望海从地上拉起来。

邢望海犹豫了两秒,还是把手递给了杨鸥。杨鸥的手掌厚而潮湿,像是握着许多秘密,把邢望海的心也揪住了。

鸥哥。邢望海喊他。

杨鸥挑了挑眉,没说话,意思是怎么了?。

你如果有心事,可以跟我说的。

杨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露出招牌笑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揉一揉邢望海的脑袋,可手伸到半空,他停住了。

邢望海眼睁睁地看着杨鸥收回了手。他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杨鸥的反应太怪了,邢望海摸不着头脑。

收工后,邢望海主动邀请杨鸥一起坐车回酒店。

杨鸥想了想,随便扯个理由拒绝。邢望海把失望都写在脸上。

杨鸥看着他,心软了几分,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们一起走。

邢望海肉眼可见地又开心了,杨鸥心底羡慕,能够这样直接表达感情的人,在这圈里真是不可多见了。

坐在车上,邢望海还是没忍住,他问: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能帮忙吗?

问完,他朝杨鸥又靠近了些,膝盖头都贴在一块了。杨鸥却挪了挪,让原本缩短的距离增长了,两人之间留出的空白,比之前还大。

邢望海的心往下坠,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热脸贴冷屁股。

杨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我有点咽喉炎,怕靠近了传染给你。

邢望海拧着眉毛,反问:咽喉炎是会传染的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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