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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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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潞潞点头。

傅斯恬下意识地看向时懿。

时懿看出她眼底的询问, 眼神在张潞潞身上逡巡两秒,淡淡道:我去自习室等你。

傅斯恬想着应该也不会很久,便同意了:好, 我们聊完了下去找你。说着, 她想起了什么,放下书包, 打开拉链, 从里面掏了两条威化饼和一罐小旺仔递给时懿:要是饿了的话, 先吃一点。

时懿怔了怔, 唇角几不可觉地扬了起来, 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接过,朝张潞潞微一颔首,转身走了。

傅斯恬目送着她的背影。

张潞潞感慨:你和时懿关系很好。

这是一句陈述句,听不出情绪, 傅斯恬敛了些笑,紧张地打量张潞潞的神情。

张潞潞神情看不出什么:挺好的。她语气平和, 倒有些像真心实意的夸赞。

傅斯恬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 只好笑笑,没有多应什么。她隐约觉得张潞潞好像变了,整个人有种沉静的气息, 和她从前朝气蓬勃的模样判若两人。

张潞潞转开话题:空调是不是关了,好闷啊,我们到楼上的天台聊吧,可以吗?

傅斯恬没有意见。

六楼有一间多功能小会议室,会议室外是废弃的一个露天天台,平时除了有课,鲜少有人上来。

绚丽的夕照染红了半边天,地面上的暑气还未消,蒸腾着阵阵烤人的热意。张潞潞双手搭在天台的铁栏杆上,眺望着远处车辆川流不息的申远大桥,蹙着眉,一言不发。

傅斯恬在她身边站着,陪着她沉默着。

其实她们自从分宿舍后,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联系过了。她想不到张潞潞会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这样单独和她聊,但看着张潞潞沉默的侧脸线条,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渐响的心跳声中,张潞潞开口了: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傅斯恬大惊失色:潞潞?!她迅速地伸手抓住了张潞潞的手腕,像是唯恐她下一秒就真的跳下去了,力气大到张潞潞发疼。

张潞潞由她攥着,审视着她紧张的表情,却慢慢地笑了:骗你的。我就随便这么一问。

傅斯恬笑不出来,依旧紧攥着她的手,眉头蹙得很紧,少有地沉了语气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张潞潞笑收了起来,抿了抿唇,盯着她,好几秒,才很轻地出声:是不是又快到交心理月汇报表的时间了。

她们以前是舍友,她知道心理委员的工作任务、也知道每个月下旬交心理月汇报表的时间。

如果我和你说,我最近心情很不好,你是不是会写进月汇报表?

傅斯恬喉咙发干。她不是一定要写的,但是,如果她还要说这种跳楼之类可怕的话,她不知道。

她攥了攥指节,艰难地安抚张潞潞:如果你不希望我写,我就不写。

张潞潞却说:那如果我希望你写,你就写吗?她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傅斯恬,眼神晦涩难明,像挣扎,又像是请求。

傅斯恬莫名呼吸发沉、忐忑不安,她直觉,是危险在逼近。

可她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应该拒绝。上报有情况的同学,帮助她们,本就是心理委员最应该的职责所在。这不是当初她上报杨月的借口,是心理委员、是她自己,真切的初心。

她沉重地点下了头。

张潞潞凝视着她,忽然苦笑:你有时候真的很傻。不过,谢谢你。

她转回头,望着远处金色的海平面,说:我遭到性1骚扰了。

对方是陈宏,我的毕业论文导师。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是我的研究生导师。

她说得平淡,傅斯恬却听得惊骇。她快速地眨眼,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反应才不算突兀,只能再用力地收握住她的手腕以示安慰。

张潞潞似乎也不在意傅斯恬是什么神情和反应,她没挣开傅斯恬的手,也没回头看她,只是顾自说了下去。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爸妈都是老师,一个是初中老师,一个是高中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受人尊重,桃李满天下,所以我从小就也有一个梦想,想像他们那样,当一个老师。他们也很赞同,很早就帮我规划好了,先上一个好的大学,然后保研、读博,留校。我人生只想过要走这样一条路的。可你知道,分流后,我的成绩不算拔尖,每次考试都是吊车尾,保研肯定和我没有关系了。比申大好的学校,我怕我考不上,比申大差的学校,我不想去,刚好看到陈宏课题组招人,我就报名去了。我想着提前联系好导师、提前进组,兴许可以争取优势最大化。没想到,陈宏不久后就暗示我,其实保研也不是我想得那么难,他有办法的,就看我会不会表现了。

陈宏所谓的会表现,就是接受他的性1骚扰、乃至发生关系。张潞潞做不到、不堪其扰。

她想换导师,可是陈宏不允许,他不允许就不会有老师愿意额外接收她的。她只能被迫继续跟着他。

陈宏便变本加厉,三不五时地在微1信上骚扰她、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威逼利诱。

那次在办公室走道撞到傅斯恬,就是陈宏疯了,在办公室突然抱住了她,要亲她,张潞潞吓疯了,也恶心坏了,推开了他,夺门而出。

当天晚上,陈宏居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来找她。张潞潞问他,他不怕她喊,不怕她报警、不怕她举报吗。

陈宏说:我只是喜欢你,想疼你,和你亲近亲近,又不会让你吃亏,何必呢。闹出去我不好听,你也不好听是不是。

他仗着女孩子在意名声、在意前途,所以有恃无恐。张潞潞确定,受害者一定不只有她一个,她不过是许许多多忍气吞声的学姐们的缩影。

可现在,我忍不下去了。斯恬,你知道吗?我现在一看到男性手上的汗毛,就会忍不住反胃恶心。我男朋友从后面抱住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他低头靠近我,我都会不自觉地发抖。我一想到我还要在他手下呆到下学期,甚至要跟着这样的人做研究三年,我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我太害怕了。我开始焦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掉头发,可是我谁也不能说。

昨天陈宏又摸我了。我一路哭着回去的,哭了好久,哭着给我爸妈,说我不想读了。

我妈妈劝不住我,也哭了,她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可她居然说,没关系,不读就不读了,实在不开心就回家吧。爸爸妈妈是你永远的后盾。

我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行李,可收拾着收拾着,我就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愤怒。凭什么啊,凭什么走得要是我,被毁的也是我。他还好好的。凭什么啊,我又没做错什么,我是受害者啊。

她的控诉染上了哭腔,像石子一样磨砺着傅斯恬的耳膜,傅斯恬跟着难受到胸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她只能笨拙地抚她的后颈,发自内心地安慰她: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做坏事的人理直气壮,受害者却反而要担惊受怕,甚至要担心事后受到旁人冷言冷语、风言风语的二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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