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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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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多,路虎的车灯在高速公路的路面落下两道光柱,细密的雨滴落在灯里,下不尽一般往复循环。

从天北开车回路阳要4个半小时。

纪冉在路上给傅衍白打了两个电话,对面都没有接。

他像是想到什么,点开微信留了条语音,然后一脚油门,加速穿梭在雨里。

半夜十二点,车停在江南大学附属医院门口,油表几乎要见底,纪冉熟练的开到地下车库,在从A到G的一大片区域中一个个望过去,就像他从前每一次不请自来的时候一样,寻找那辆车的车牌。

如果车在,傅衍白大概率会在。

从前的那几年,他就是这样背着书包跑上去,装作没多想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而如果车不在,他就会乖乖的回家,回家里等。

纪冉在地下车库转了整整两圈都没看到车,很快从车库出口开上去,然后直奔向傅衍白的公寓。

他已经四年多没有来这里。

门口的咖啡厅和超市已经换了模样,大门的门禁是不再是从前的落卡机,保安的岗台镀了金黄的铜面,入户的电梯门一开,玄关也再没有那个栓狗绳的紫檀衣架,鞋柜里很空,也没有他曾经摆满的运动鞋。

纪冉在门口站了片刻。

这里唯一没换的就是那个指纹识别的门锁,看上去有些老旧,挂在门边,商标已经被磨掉了颜色。

他伸手按了一下。

门开的比从前慢一些。

公寓很大,纪冉走进去,莫名有种他当初刚被接到这里时候的感觉。

空旷,干净,奢侈。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换过,每一个角落都一尘不染,定期打扫的圆木餐桌角出桌顶的白炽灯光,却显得落寞而空冷。

纪冉感觉那里很久没人坐上去过,整个公寓都没什么生活的气息,傅衍白仿佛很久都没有回来。

但他不知道还应该去哪里找。

只能在这里等。

他放下车钥匙,先洗了个热水澡,泛冷的身体温暖了不少,而后随便拿了件傅衍白的T恤套上,回到客厅。

开了暖气的房间并不冷。

纪冉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边听指针往前移,一边刷着手机。

半夜两点多,电梯运转的细微响动隔着墙缝传进耳朵里,纪冉像被一根小针刺中,从半卧变成坐直,没过多久,缓慢的开门声就响起在耳侧。

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

傅衍白一进门便看到他,动作怔住,纪冉迎着他的目光,愣了一会儿。

男人的眉眼很疲惫,衬衫袖口被挽起到手肘,上面皱着很多道,像是长时间举着,一直没放下手。

傅衍白的下巴微微泛着青,纪冉很少见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心下意识的一沉。

约莫分钟的安静。

傅衍白的眸色暗下去。

纪冉看出他似乎不想在现在见到自己,即使这人前几天恨不得从早到晚粘在厕所和食堂里。

傅衍白把早就没电的手机和一些杂物放上茶几,沉声道:我去洗澡,洗完送你回去。

纪冉看着他进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他的话梗在嗓子眼,到底没问出口。

转眼看向茶几,纪冉先把手机充上电,而后目光扫过那一堆杂物,在几张收据和身份证里,有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个蓝色小盒。

上面一个安字。

纪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玩意,只觉得很眼熟,忍不住拿起来多看了两眼。小盒子带着淡淡的檀香和薄荷味道,外形看上去很简朴,最后实在想不起,傅衍白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纪冉站起来,走过去。

卧室里染了些浴室的水汽,他赶在那片水雾散开前张口问:

出什么事了?

傅衍白没说话。

纪冉干脆走到他面前。

他已经不是当初住在这里的小孩,乍一站着,头顶挨上男人的鼻尖,相差无几的身高,清瘦的身体挡住卧室的门口,目光很执着。

直觉告诉纪冉,这对于傅衍白来说是件不一般的事,他没有太多思考,只觉得他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想缺席。

浴室的微黄灯光照在人脸上,傅衍白的侧脸很锋利,却又很孤单,深邃的眉眼半垂着,像是冷然,又像是落寞。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

傅衍白才张口道:以前你救的那个小姑娘...

纪冉直接道:程多多。

嗯。

傅衍白:她走了。

心脏移植的平均存活时间是十年左右。

纪冉来之前,心里就隐隐有预料,只是骤然听到傅衍白说出来,胸腔还是剧烈的颤抖,眼神失了焦。

后期并发症太多,很多节点没及时复查和用药保证。早上我到之后,本来重新拟了治疗方案...

傅衍白靠在门边,声音很哑:中午突发心梗,没救回来。

其实八年算是个不错的数字,尤其是以七八年前的技术来说。

纪冉却感觉他的表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傅衍白站在阴影里,目色很凉,纪冉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这种名为难过的情绪蔓延在男人身上,每一寸身体都很孤寂。

纪冉的手贴在身侧,慢慢攥起,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傅衍白,对于每个医生来说,也许都有那么几个特殊的病人,而程多多显然就是傅衍白特殊的那一个。

你已经...给她很多了。

他走过去,拉了拉傅衍白虚垂的手。

八年对于一生很短,但也不短。她有了朋友,上了学,可以唱歌,多陪了家人很多年,也多看了这个世界很多年。

他曾经一度羡慕过程多多,可以被自己在商场救起,可以被傅衍白坚持手术,可以多活很久很久...

她一直很感谢你的。

纪冉垂着睫毛,用为数不多的经验,笨拙的安慰着:而且...你现在这么厉害,再做手术,他们都可以活的很久很久。傅衍白,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很厉害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

从以前到现在。

这句话似乎一直伴随着他。

但男人此刻的眸色却没有片刻锐利,没有被安慰的理性,纪冉觉得他像一只悲怆的狮子,站在绝顶的峰尖,却无心看一眼脚下的壮阔。

傅衍白沉默了很久。

他是极少表露的。

也许是从少年时代就习惯了站在最顶峰,这些年他早已习惯身后的追逐,习惯了不去对别人解释什么,习惯了成功和拥有。

傅衍白?

面前的人没反应。

纪冉又往前挪了挪,他发现自己能理解程多多的离开,但傅衍白似乎不能。

从来最冷漠和理性的男人似乎看不到这其中的必然,又或者不想承认这种必然。

他对上傅衍白的眸子,刚要出声再说点什么,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什么。

低沉的倾诉,仿佛一根琴弦,在空气中骤然崩断,松香颤动尘埃,靡漫了耳廓。

我悔了。

傅衍白抬眸,这一眼很漫长,仿佛浸没了时光:如果当初我没走,也许她可以多活很长。

纪冉愣在原地,他听见傅衍白的声音在耳边缓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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