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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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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童殊这般状态,温酒卿猜测童殊是在为什么事情为难。

然而从前童殊越是遇到困难越是斗志昂扬,从未像现在这样,好似把自己关了起来,拒绝着什么。

温酒卿敏感地意识到:小殊好像是在难过。

而且,很难过。

难过到不允许被看见,不允许被接近,也不允许被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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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檐下挂的风灯,被人熄了烛火,这便显出外头天光已亮,童殊眯了下眼,望向了还顿在原地的温酒卿。

童殊的目光冰凉疏离,温酒卿被瞧得瑟缩了下,再不敢开口,心事重重地去请景昭。

外头的忆霄见到温酒卿,拿眼神询问,温酒卿只叹息着摇头。

整个西院,都笼罩在一层紧张不安的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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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从未如此失态过,他一路赶到西院,路上遇到了许多诧异向他行礼的弟子。

若是平时,他会得体地颔首回礼。可是今天他神色匆忙,脚步凌乱,他一遍遍地自我欺骗素如可能还没走,他要把素如追回来。

这一路上,他甚至差点丧失理智,想着那些谋划他都可以不管,他想换素如回来。

人,大概一定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那些近在眼前的道理。

他想:我不该如此畏惧素如,不该如此畏首畏尾,他应该像鉴古尊那样挥斥方遒地当素如的丈夫。

素如当年肯嫁他,肯为景行宗做许多事,其中情义,难道还不够明白,值得他这么多年怀疑和犹豫不前么?

他暗骂自己:我到底是在等什么!是我自己推开了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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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陆离和棋奕拦在西院门外时,景昭问是否有见过素如前来。

陆离和棋奕的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一路上,景昭已经问过各种关卡暗梢,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焉知真人。

景昭说不清为何,就是觉得素如肯定会去看童殊。素如对童殊的关切太不寻常了。

景昭最后的希望全在童殊这里。

他等得焦急,几要动手,景昭知道素如的速度很快,只要稍做耽搁,素如可能就走出很远。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温酒卿传话来请他进去。

景昭狼狈地进入了西院。

见到童殊时,景昭先是唤了一声童公子。

童殊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似没听到。卧在童殊案前的那只大黑猫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景昭被它瞧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生起不喜之意。

在景行宗,他是主人,却要看旁人甚至一只猫的眼色。

景昭压住了情绪,他极擅识人察情,发现童殊此时情绪与平时不对,那种冷淡疏离让他改口道:鬼门君?

童殊还是没有应他。

景昭这便知道童殊大约是故意的了,他索性直接问:鬼门君可有见过焉知真人?

童殊像是被惊醒般,散漫的目光缓缓地转了过来。

景昭被童殊一闪而过的目光惊出一身寒意。

童殊的目光只在景昭身上扫过,而后转向在点灯的温酒卿道:我师兄可回来了?

温酒卿答:没有。

童殊面色变了变,简短道:去找。

温酒卿连忙到殿外转告了忆霄与舞蝶,十使里不当值的全出动去找柳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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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这才恹恹地将目光落在景昭身上,他一边脸隐在晦光中,一边脸落在烛光里,不算亮的光落进他眼里,映出微凉的光,他情绪不明地打量着景昭,眸光缓缓转动,像是终于瞧见了景昭一般,倏悠一笑道:鉴古尊找夫人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景昭被童殊笑得毛骨悚然,没来由心中一阵警铃大作。他突然有些后悔找到西院来,这样的童殊与平时不一样,不像是会帮他,倒像是要找他兴师问罪一般。

打扰了。景昭道明智地道,鬼门君倘若有见过她,烦请相告。

与其在此处耽误时间,不如立刻去找。

景昭正要转身,身后传来童殊温和的声音:我告诉你,焉知真人来过我这里。还请鉴古尊也告诉我些事情。

景决却在这如沐春风的语气中,觉出寒意渗骨,他自己知道走不掉了,收住步子道:鬼门君想听什么?

童殊感慨般轻叹了一声,他手抚着山猫顺毛,山猫慵懒地眯住眼,童殊漫不经心道:我想要鉴古尊给我个明白。

景昭发觉了自童殊弥漫而来的危险,警惕地道:什么明白?

童殊纡尊降贵般将目光从猫身上挪到景昭身上,风轻云淡道:焉知真人离你而去,事已至此,鉴古尊难道还要冥顽不灵不思悔改么?

这样的童殊诡秘难测,面上是热的,眼中却是冷的,说的是剜心之语,语气又是温和的。

景昭被这种喜怒不明和深不可测摄得打了个摆子,谨慎地没有接话。

若我是焉知真人,知道你的那些算计,我早便对你死心了。童殊撑着下巴,靠在案上。

旁边灯盏因此离他近了些,照出他面上那似天真似无邪之态,他兴味很浓地瞧着景昭道:追媳妇没点诚心可不成,你带着那些算计去找她,她会肯跟你回来么?

景昭一直知道童殊对他是格外尊敬的,是以他在童殊面前那些刻意的示好,总有几分高高在上的自信。

而此时,他发觉童殊对他的尊敬已不剩下一星半点,面上含着笑,背后的意思全是嘲讽。童殊看他的目光好似刀子,要一刀刀将他所有伪装都割下来般。

景昭知道今日不可能善罢甘休了,他周旋道:鬼门君说的算计是指什么?

我会去清理芙蓉山。童殊像是不耐烦了,抬起抚猫的手,轻拍一下山猫。

山猫应势喵了一声,懒洋洋跳下案头,趴到案前的光影里,盯住景昭。

童殊眼里拢着微弱的光,也盯住了景昭,道:景昭,你已经得逞了,还要继续装吗?

景昭自进殿起,就一直被童殊吊着,童殊这句话像是把他掼到了地上。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敢直呼景昭名讳了,景昭与童殊目光对峙着,对方眼里冰凉的笑意明确显示着毫无商量的余地。

景昭无奈地长舒一口气,生出解脱之意,确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装得累了,索性摊牌道:鬼门君能按我的计划去清理芙蓉山,我心甚慰啊。

童殊满意地轻笑起来,他往后舒展着仰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案缘,慢吞吞道:其实在长老两次对我发难时,我就怀疑你了。你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宗主,带领景行宗重振威名,功绩斐然。几十年时间,便是改朝换代也够了,你身居高位这么久,竟然还会有旁支的老头子敢对宗主和仙使指手划脚。你威名在外,对内却如此软弱,实在叫人费解。

知道童殊要发难什么,景昭反而将心放回去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软肋,连素如都走了,他掩饰了太久,今日心中又极是苦闷,他索性也跟着童殊笑起来,露摆出了会合盘托出态度道:还是鬼门君洞察了得,我忍那几个老头很久了。

童殊嘲讽一笑,道:长老们说的话,正是你想说的,所以你才会给他们机会对我发难。

景昭道:是啊,我还得掐着时间赶到,好叫老头子们骂得刚刚好。

童殊侧眸转来看他,看不出生气,眼角浸着薄凉的笑,像是大声说话都嫌累似的,他轻声道:你自甘做小,几十年纵容长老,由着他们把得罪人的话说尽,把得罪人的事做尽。他们当白脸,你捡个红脸当,一边当着忍辱负重的宗主,一边当着情深意重的侄儿,在外又雷厉风行撑得住宗主的体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原来鬼门君是替慎微来发难的。景昭自以为终于摸清了童殊的意图,放下心道,鬼门君才是对慎微情深意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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