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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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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等着柳棠接下来的审问。

柳棠此时恨不得杀了景决,他阴冷着脸道:你恰好算在五十年放他出来,也是算计好的?

是。景决眼中现出冰凉,早死晚死皆不可,只有熬到傅谨别无他法,甚至傅谨开始找他时,放他出来才是正当时。

柳棠手上加了力,赤棃紧勒景决,他道:以小殊的性子,不会坐等别人对他动手,他要么自戕要么油尽灯枯而死,你是如何算准他的时间的?

针刑。景决的身体虽不惧刀剑,但被这样勒住咽喉使他呼吸困难,勒痛难当,内府更是被柳棠灵力压迫得翻滚难受,可他还是不抵抗。

柳棠道:你方才说要判我受一级针刑,也就是说戒妄山针刑是分级可控的,你用针刑控制了他的身体和金丹消耗,算准了他的死期。

其实也并不能完全如我所算。针刑虽然可轻可重,可是他景决难忍地咳了一声,自暴自弃地道,他不同于一般人,我在最后的日子,关了个肖殊在他隔壁,叫他知道外面变天了,促他生出了结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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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算计到这种地步柳棠骇然之际有片刻失力地松了手。

他感到遍体生寒,这世上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在把人算计到这等地步之后,还敢将人纠缠进床笫之间,甚至还要结媂姻缘!

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心得多狠!

柳棠像是认不得眼前的人一般,用力地摇头,此时充斥他内心的不是愤怒,而是刺痛的心疼,他的小殊他的小殊便是自投魔域,也是自愿所为,何曾被人如此算计玩弄过。

柳棠的赤棃再一次环住景决时,是发着抖的,他难过地道:我是不能杀你我若是能杀你

柳棠的手颤抖着,童殊对他喊的那句话刺耳地萦绕着:兄长,我爱他,你不要打他。

柳棠难过地想:小殊爱他啊我不能杀他

若你能杀我,大可将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景决眼中一片死寂,所以你最好活下来,你要一直盯着我,看我何时失了他的心,便可以来杀我。我等着你,柳知秋,若真有一日,他厌我弃我,你一定要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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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五十年间虽是残忍的杀器,但他本心是温柔心软的,正是这种心软才叫他在至亲之间艰难的摇摆。

此时,他气愤景决,恨怖景决,可是他已经将景决划到与童殊同等重要的行列,当他看到景决对他血淋淋的撕开表皮时,其难过不亚于曾经看陆岚撕下伪装。

他见过陆岚的残忍贪婪,见过傅谨的疯狂邪恶,见过许多诡讦的人心,那些人都没叫他感到害怕或是惊骇。而眼前这位堂堂正道魁首、臬司仙使却叫他感到害怕了,他心中升起浓重寒意,猛退了几步,伧然道:景慎微,你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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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不禁设想小殊知道真相后会是如何反应小殊是挣扎在至亲博弈间的孩子,自小被放弃,心灰意冷绝情断爱。好不容易敢爱肯爱了,若叫小殊知道真相柳棠不敢想象。

太残忍了。

这比他自己被如此对待还要叫他撕心裂肺,他衰毁地流下泪,他再也凶狠不起来,而是心疼得声音哽咽:

你曾数次探芙蓉山无果,几次重伤离开。虽然没有见到我师父,你肯定也摸出了端倪,猜得出我师父尚在且修为极高。

拒霜剑的传承,虽是芙蓉山绝秘,但你们景行宗是知道一些的。芙蓉山第七代宗主手刃第六代同门魔人,虽然血洗的彻底,做得干净,但当年的臬司仙使曾介入过,虽无法拿第七代宗主归案,却也盯了第七代宗主一辈子。你作为臬司仙使,肯定能看到那一任臬司仙使的卷案,就算你们查不出真相,至少是知道拒霜剑有特殊之处的。

而且,小殊从前养过六翅魂蝉,此事不算绝秘之事,你们景行宗监察各道肯定也知道。

六翅魂蝉不伤拒霜剑主,你从六翅魂蝉不攻击小殊,就能猜出小殊是有拒霜剑传承的。

你放他出来,第一,是为了让小殊杀傅谨;第二,是为了让他杀我师父。

你这般步步为营,为的是在这当口送他进芙蓉山,要他亲手弑父!

你明知他是为弑父而自动投狱,却要谋划大局,放他出来再弑父一次,景慎微,你于心何忍?

于心何忍啊!

柳棠踉跄了一步,灯笼颓然掉落在地,蜡油溅开,灯笼哧地一下烧起来,火苗蹿得老高,柳棠泪水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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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于心何忍?景决掩在袖口的手指深掐入肉,他面色煞白如纸,周身威压散尽,风雪盖了他满身,他声音听起来是平稳的,我曾经想,有人穷尽一生,将他包裹在懵懂之下。然而世道不仁,无法成全,我愿意做那个打开他包裹的人。

柳棠愤恨道:说的可真是大义凛然啊!师父师娘与我辛苦筹谋替他遮蔽的包裹,你凭什么打开?你当自己是谁?你会如此想、如此做,概因你不是他的家人,你若是他血脉至亲,又怎舍得算计到他这等地步?!你凭什么当打开他包裹的人!

景决浑身僵硬,风雪灌得他衣袍飞起,他逼近柳棠道:

你们自诩至亲,又做了什么?

将人蒙蔽,就是对人好吗?

我也想问问你们,你们明知芙蓉功法有问题,为何还要练?

明知六翅魂蝉有问题,为何还要养?

你们将他送出芙蓉山,却没替他想到后路,芙蓉山甚至还要将拒霜剑的传承给他,你们难道不知道,有朝一日会叫他为难吗?!

你们自以为将他包裹是保护他,实际呢?实际逼得他走投无路,去了魇门阙啊!

景决一连几通质问,却是越问越白了脸。在这天寒地冻中额角滑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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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无地自容地跌坐于地,掩面痛哭出声,吼道:可你也没有资格如此算计他!

是啊,我不是他血脉至亲,我不如你们

景决额上的冷汗淌满面,他用力闭上了眼睛,两旁的风灯和地上灯笼的火照得他面容恍惚,他喃喃说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那时想,他不爱我,就算他知道真相,无非也只是恨我,他恨我并不会增加他多少痛苦。我问过自己,我图谋至此,一旦败露,至他恨我厌我,我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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