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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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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按住了她的手道:不是人皮,我换了一副身体。

换身之术有违伦道,是为禁术。但凡禁术,有舍才有得,且大多舍大于得,温酒卿是修魔之人又跟了令雪楼多年,见识自然广博,对此略知一二,她怔了一下,便快速地拉起童殊的手查看,看到手腕的位置各有一根半指宽的红斑,她肩膀一僵;又看向童殊颈间,手指轻轻拉开一些,也看到一段红斑,再多的却不方便查看了,她抬头,眼底已经红了,道:这些很难受罢?

童殊道:缚灵绫,用来聚魂的,不碍事。

温酒卿在人前都是一副高冷绝艳的样子,但在童殊殊面前,一直是好姐姐,童殊在魇门阙时没少受温酒卿照顾,两人虽非血亲,却胜似血亲,温酒卿疼童殊是真疼,敬鬼门魔君也是真敬。童殊不愿让温酒卿担心,便隐下了身上还有锁魂钉的事情,反手握住温酒卿的手,展颜笑道:姐姐不见老。

温酒卿目光闪烁了一下,别开身子,掩饰地将耳边的发缕勾到耳后道:你爱喝的落桑酒这些年我酿了许多。从前你总说不够,如今已经藏满一室地窑了,要多少有多少。说着侧过身,做势便要去取。

童殊却拉紧了温酒卿的手,逼视向她道:姐姐,现在不是谈酒的时候。

温酒卿肩膀一僵,眼里闪过黯然,随即又若无事般笑了起来:久别重逢,先不说旁的,我们先喝一杯

童殊一把扣住了温酒卿的手腕。

温酒卿能以一已之力统御魔道五十载,魔功不可谓不高强,一旦受制于人,身体反应先于大脑便做出了反击。

两人久未见面,满腔的话都化在招式里。

几个来回后,温酒卿一个转身,陡地改守为改,童殊收势不及,被温酒卿扼住了手腕。

童殊变招脱去扼制,温酒卿转腕又扣住了。

单比招式,童殊从来不是温酒卿的对手。温酒卿的身手是从死人堆里打打杀杀练出来,面对练家子,他只好摊手,认输。心想,不好,又要挨说了。

温酒卿略一听脉,眼里便笼上酸涩,道:修为都没留下?

童殊嬉笑道:又想换个好的身子,又想留着修为,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能捡回条命就要感恩戴德了,哪有便宜占尽的。

他笑的没心没肺,却逗不笑温酒卿,温酒卿眼里的涩意更重了道:可是,都换了身体,为何手脚仍有疾?

童殊道:比起从前,已好太多。

温酒卿声音一滞,征询道:好太多是什么意思?还疼?

只在她在这一恍神的工夫,童殊以正常人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角度扭腕而上,反手又扣住了温酒卿的手腕。

温酒卿愕然之余,立即明白了。太久没对招,她一时忘记了陆殊的手脚与别人的不一样,被折断筋骨的手脚翻转起来是没死角的。此时她再想避已来不及,只能放弃地任童殊听她的脉息。

童殊听脉片刻,面色先是一沉,不一会儿便是阴云密布,痛心疾首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温酒卿别开脸,收回手,张了张口,万言千语涌在嘴边,左走几步,右走几步,仍是无从开口。

她大概一生从未如此犹豫过,仰面望向殿顶。沧然、悲凄、或是不舍,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一刻经历过怎样地刮骨挖心的抉择,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去了几个交睫时光,再低头时,她面色归于平静,缓缓抬头,看着不知名的哪个点,用十分平常的语气,像是说着别的人事情,慢慢道:你曾提醒过我,两个孩子养不大,强行养大必成祸害,要我及时割舍。当时我高估了自己,只当自己绝不会婆婆妈妈,便满口答应了你。然而,真到要割舍之时,我却下不去手。我不仅没除了他们,还强行把他们留下,总想着多养一日也是好的,一步错,步步错,等他们被练成了阴童,再想毁掉,却已奈何不了。我恨这样的自己,拖拖拉拉,毫无决断,小殊,你对我很失望吧?她这么问,却并不需要谁的回复,而是兀自说下去:身为魇门阙的守楼人,我如此无章无法,无颜去见主君,小殊,你说,主君他还肯见我吗?

这一句是真的在问了。

却比上一句,还叫童殊难以回答。

令雪楼的答案,谁也无从揣测。

童殊接手魇门阙,却并不比谁更懂令雪楼。温酒卿是陪在令雪楼身边最久之人,连她都揣测不透令雪楼,童殊也无法推演出更合理的答复。

令雪楼那般的存在,残忍如魔鬼,超凡似仙人,美艳比花妖,似有千般化身,每一面都叫人惊叹又捉摸不透,不知哪一个才是真身。他请你喝酒时,是个风流的纨绔公子;他发怒时,又化成恶魔;他会手把手教你招式,也会弹指扼断的你的喉咙;他可以今日是个诗人,明日便是罗刹。捉摸不透,揣测不明。童殊努力去加想令雪楼的样子,脑海中呈现出一袭降紫长袍,朱唇剑眉,风姿绝世一眼见之,历久难忘。

如此之人,凡人难及,凡人又怎能懂他。

童殊无法回答代替令雪楼回答温酒卿,只能轻声道:姐姐,不管令雪楼如何看待,我没有对你失望。你所做的,是一个母亲的正常选择,何况,你并没用它们为害无辜旁人。只是,你这样,害苦了自己,又是何必呢?说完,童殊心头一痛,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他也曾问过母亲何必呢。

当年他母亲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眼前的温酒卿也是笑笑。

有些问题,大概只有为人母才知答案。

童殊闭上眼睛,斟酌着道:姐姐,你这些年,为了我,又何必呢?

温酒卿的脸色蓦地一敛,她飞快地望向童殊,待见着童殊了然的目光时,便明白瞒不住了。

童殊道:姐姐的修为,早前已晋元婴,论理命数该延长,多则四五百年,少则两三百年。而我方才试姐姐脉息,竟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就算是以血养阴童,也不至于五十年便至油尽灯枯,姐姐这五十年还做了什么?

童殊看温酒卿目光微微闪动,而而是一片澄明,那里面没有怨,没有悔,没有自艾,而是一片赤诚。

在这样的目光下童殊一阵悲从中来,颤声道:姐姐,这些年你很辛苦罢?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更了一章。

孩子大些了,返工后也慢慢适应了工作。

若问我何时才能多更些,我现在也不能保证,希望能早日恢复正常更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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