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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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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油醋蒜都在那边,吃口重可以多加些盐和茱萸粉。

好的好的,我自己盛就行,不劳烦司小哥。亲从官笑笑,连忙去了。

再磨蹭一会儿就要被唐玄的眼神杀死了。

桌上有一个人,从进门起就有些沉默。

司南刚才悄悄问了,这人就是那个被无忧洞的小贼砍断手筋的钟疆。

钟疆生得浓眉大眼,鼻梁很高,脸型微长,一看就是正派的长相,却又不至于太过威严,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司南不着痕迹地把青笋、五花肉往他跟前推了推,羊肉、鱼虾放到另一边。

他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适合吃这种发物。

他做得隐蔽,钟疆却细心地发现了,亲切一笑,多谢司小哥。

司南笑着摆了摆手。

其实,从见面起大伙都有意回避着这件事。

钟疆伤了手,用不了刀,拉不开弓,皇城司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大伙刻意不提,说到底是怕他心里难受。

然而,这样刻意的表现,反倒让钟疆有些尴尬。

如今既然有人开了头,话题也就自然地引了过去:想好了吗,要去御马监还是牢城营?

钟疆笑笑,道:御马监吧,牢城营在北边,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我娘不放心。

同僚挤眉弄眼,是大娘不放心,还是嫂夫人不放心?

兄弟们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钟疆摆摆手,自饮了一杯酒,又斟满,朝向唐玄,借司小哥的酒,跟老大道个谢,若不是你在官家跟前争取,我不会有这等前程。

唐玄抿了抿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疆笑着,也喝了。

亲从官们心里却不大好受。

从人人艳羡的天子亲随,到老太监们磨日子的御马监,谁会觉得这是前程?

然而,大伙心里都明白,以钟疆的情况,御马监的差事已经是品阶最高、俸禄最好的了,足够他养活一家老小。

大伙默默地喝了口闷酒。有人拍拍钟疆的肩,带着些醉意说:去了那边别再像从前那么傻,什么脏活累活费力不讨好的活都往身上揽。

钟疆笑着点点头,严兄放心,老大说了,我去了就是主事官,那些喂马、铡草、搬草料的活轮不到我。

对方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说得硬,到时候看到监中老的老、小的小,你能忍着不撸起袖子干?

钟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还真忍不住。

司南看着他的笑,心里有些不好受。

唐玄说过钟疆的身世。

出身京郊农户之家,父亲早亡,家中有一兄一弟,母亲兄弟们起早贪黑地劳作,供着他读书、习武,好不容易通过武举,得以选官。

大宋亲从官,多从官家子弟中选拔,平民若想跻身其中,需得比官家子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不仅要足够优秀,还要足够幸运。

恐怕比鲤鱼跃龙门还要难一些。

钟疆,是全村人的骄傲。

十八岁的年纪,刚刚娶亲,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同情一个居心叵测的小贼,前程尽毁。

司南看了下他的眼睛,有失落,有疲惫,却没愤恨,没阴霾。

真难得。

见席间沉默,钟疆反倒主动活跃气氛,我娘说了,大不了回家种地,生个娃,将来让娃像我一样上书院、考武举、进皇城司,届时还得赖各位叔叔伯伯多多照应。

大伙一通笑,别像你这么憨就行!

钟疆咧了咧嘴,我要不憨,老大能抬举我进皇城司?

那年武举,他不认识唐玄,只瞧着那些官家子弟站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他一眼,还以为唐玄被孤立了,热心又正义地上去攀谈。

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是官家养子,武举魁首。

谁敢孤立他呀?

那是吓的!

司南戳戳唐玄,御马监俸禄高吗?

每月十贯,另有茶汤钱、差旅费和四季衣裳。和亲从官相比,整整差出十多倍。

十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算少,可是在衙门为官,年节往来、婚嫁送礼、上下打点,这点铜钱,听不到响就没了。

最重要的,还是憋屈。

人在那种养老衙门里待久了,什么意气啊,斗志啊,全都得磨没了。

要不然,钟疆的娘亲也不会说,让他回家种地。

司南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份招聘启事,外卖送餐员,了解一下?

钟疆一愣,这是何意?

送外卖呀!有人订了小火锅,外卖员去送。当然啦,你若肯来,怎么也得是个队长。司南玩笑般说道。

汴京百姓生活规律,三餐时间固定,大相国寺的钟声一响,百姓家也跟着开饭。

外卖送餐大多都是集中在这个时间,这样一来钟疆不会耽误御马监的工作,还能多一项收入。

司南的本意是想帮他。

只是,他考虑得还是不够全面。

他自己觉得外卖员和公务员没什么区别,别人却不一定这样认为,尤其是等级观念极重的古代。

在朝为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御马监监丞,在他们眼里也比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高上好几等,更别说只是一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外卖员。

一时间,亲从官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但凡换一个人说出这话,兄弟们八成要抄家伙揍人了这不是侮辱人么?

司南看到众人的反应,这才回过味来,连忙哈哈一笑,诚恳道:是我考虑不周,得罪了。那啥,钟哥别介意,小弟自罚一杯。

钟疆挡了一下,抽走那张招聘启事,顺道改了称呼:多谢南哥儿,我回家商量一下。

可以可以,不急哈!尽管知道这是客气话,司南还是挺感激。

真是个大度又温和的人。

唉!

钟疆微笑着,把招聘启事折起来,妥善地收到袖中。

司南笑笑,举起那杯赔罪酒,一饮而尽。

钟疆把茶换成酒,也喝了。

大伙陪饮一杯。

酒足饭饱,已经过了晌午。

喝了最后一道送客汤,亲从官们起身告辞。

唐玄淡声道:就这么走了?

众人一愣,不、不然呢?

唐玄瞄了眼桌上的杯盘碗碟。

钟疆第一个反应过来,忙道:那什么,南哥儿这火锅太香,吃撑了,来来,把碗筷收了,活动活动。

哦哦!是,吃撑了,活动活动。

亲从官们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来,不仅收拾了,还拿到后厨洗了。

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进厨房!

司南急了,哪有让客人洗碗的?

唐玄却是淡定得很,拉着他走到后院,有东西给你。

司南吊着眼梢抱着手臂,一点感激的样子都没有,今日你要不给我摘个星星月亮下来,我记你一辈子!

唐玄掏东西的手一顿,笑道:那你还是记我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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