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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婆的马甲(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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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梨花的清甜,高低错落的香薰烛台在长桌上静静燃烧,旁边装点着大捧沾了水珠的香槟玫瑰。浅金刺绣的桌布搭落下来,与高脚杯里的琥珀色液体相得益彰。

毋庸置疑,这露天设计的区域,比任何小说里的罗曼蒂克场景还要更完满一些。

至于故事的男女主角。

一边是春夏限量款套装的富家小姐,大晚上还戴着墨镜,从头发丝儿到高跟鞋都透着股【老娘巨有钱】的精致奢靡。

另一边则是眉目如画的美少年,白衣黑裤的制服,五官秀雅,气质阴冷,这矛盾的反差愈发勾得人心痒痒。

光从外表来看,还挺般配,只是被那手机里来回滚动的台词一搅和,就有种富婆与小白脸的既视感。

荆羡原本没往那方面想,她对金钱的概念其实比较模糊,母亲是学术界响当当的人物,父亲又是华尔街的资本大鳄。她从小泡在蜜糖罐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随口说一句,不必等到第二天,就能如愿以偿。

如今开这区区五瓶酒,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心底总是格外柔软。上一回在数学竞赛集训班听到容淮接听的那个电话,知晓了他打工的状况之后,她就耿耿于怀。

只是没料到,这等举手之劳的行径,居然就被误解成了包养。

包、养!

这两个字,很容易让荆羡回味初中被窝里看的那些狗血小言,譬如霸道总裁的秘密情人,又譬如冷面夫君的女奴……

联想到全校女生求而不得的少年有可能会成为她的所属物,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即便概率无限趋向于零,荆羡仍然感到莫名羞耻。

耳根子不受控制地热起来,连带着眼周也滚烫,她端着冰水,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一时竟忘了反应。

容淮还站在原地,梨花从折下的枝丫上零落,被他指尖一点点捻过,碎成粉尘。他等了会儿,懒得伺候,俯身将桌上的酒水单抽走。

似是要离去。

到手的鸭子怎么可以飞?荆羡猛地将手心压在了上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用力摇了摇头。

双重意思。

一来不允许他走,二来表明那狗屁包养纯粹是子虚乌有的误会。

小姑娘着急忙慌的,脸都红了,外貌可以乔装,可那孩子气的行径却在这样成熟的打扮下愈发显得古里古怪。

容淮瞅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直起身,正巧她屏幕上预先打好的词儿滚到了刚才没看完的最后两句。

【我心情不好。】

【能不能聊会儿天。】

“你挺有意思。”容淮很轻地笑了声:“来这找陪聊?”

荆羡睫毛轻颤,听出他语调里隐含的讥诮,莫名尴尬,尴尬之外还多了点儿憋屈。她抬手灌下冰柠檬水,像是破罐破摔,又在软件里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然后就跟举着灯牌似的,把手机凑到他跟前。

【我人傻钱多,有问题??????】

六个问号,点出她此刻焦躁的内心世界。

容淮居高临下地盯着字眼,没说话。

气氛有半刻凝滞。

荆羡憋不住僵局,收回手机,靠回沙发背,双脚叠交地坐着,看了会儿笼罩在玻璃罩台里的烛火,想着让他走了算了。

片刻又有些不甘心,把酒水单拿起来,佯装看类目,一边偷偷抬眸。

少年浓长睫毛覆盖下来,在鼻侧拓下浅浅阴影,瞧不清神色,唇边嘲弄的笑意淡了些,插着兜,一如学校里的乖戾模样。

须臾,他脚跟一转,开始往门那处走去。

荆羡瞧着少年颀长清瘦的背影,只觉自己蠢爆了,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折腾半天仍然无功而返。她手中的单子都快被捏皱了,整个人丧到不行。

负能量开始慢慢累积,她点开聊天框,准备和宁瑶倾诉。

倏然,边上传来关门的动静,而后是金属锁芯搭上的声响。

荆羡茫茫然望过去。

容淮脚尖抵着门,慢慢悠悠收回手,竟是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锁了门。

荆羡:“……”

她彻底愣住,不明白其究竟意欲何为,就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近,用一种完全不像是商量的傲慢语气发问:“我能坐下?”

荆羡迟疑两秒,点头。

容淮拖开椅子,随意勾下挂在耳后的隐形对讲设备,调到特殊的频道。电波声很快响起,伴随着领班不耐烦的嗓音:“臭小子,四楼有人点单,你滚哪里去了。”

荆羡听得出来,就是上次竞赛集训时给他打电话的暴躁男。

容淮面无表情:“在区,客人有额外要求,今晚别找我。”

领班:“放屁!你他妈又想偷懒是不是!”

话说到这,顿了顿,那边的环境变得嘈杂,仿佛是有人过来特地交代了几句。估摸着今日来了个难搞大小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会所,对方证实后,态度有所收敛,刻意压低了嗓音:“多开两瓶酒,听到没?”

容淮恍若未闻,径自中断了通讯,重新问道:“喝点什么?”

荆羡记起他这个月有业绩考核的流水要求,在最贵的路易十三边上勾了勾,留下应该填写的数字余白部分,挪到他面前。

容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勾唇:“让我填?”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间,彼此神情一目了然。

从前学校里哪有这般亲密互动的时刻,荆羡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心跳都快了几分。美色当前,荷尔蒙和理智完全呈反比,她鼓起勇气,将笔塞到他手心。

肌肤有很短暂的碰触,少年手指干燥温热,被他蹭到的那块皮肤仿佛流窜过轻微的电流。

酥酥麻麻,带着不可言喻的微妙滋味。

荆羡立马脸红了,悄悄背过手去,指腹搓了搓。

容淮没在意她的小动作,笔尖转了一圈,意兴阑珊写了个孤零零的【1】,淡淡道:“这瓶酒抵你这包厢的最低消费,现在开还是存着?”

荆羡怔住。

她确实没想过,这个世上会有不贪便宜的人。可仔细琢磨,如果对象是他的话,好像也并不奇怪。

月色朦胧,落在少年脸上,驱散了些许阴鸷,冷调银白却让他眉宇间的疏离和傲气无所遁形。

应该是怕和她扯上关系,也不屑于这种恩惠,所以轻而易举地就终结了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送钱行径。

就如同每一回的篮球场上,他从不接任何姑娘的水,也从不回应那些芳心暗许的尖叫和呐喊。

就是这么凉薄得坦坦荡荡,又叫人欲罢不能。

荆羡被拒绝,竟然也没失望,甚至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欣喜,仿佛证明了自己没爱错人。瞥见少年神色浮现隐约不耐,她左手执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回答。

【帮我存着,下回来喝。】

容淮不置可否,抬表看了眼时间,从桌边抽了张软垫,转而潇潇洒洒坐到地上,“我在你这呆一小时。”

荆羡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燃放烟花了,佯装矜持地点点头,只是这淑女作风压根维持不到半分钟……

下一刻,这人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裤兜里摸出揉成团的卷子。

荆羡诧异到墨镜都随着倾身的动作往下滑,怕马甲掉落,赶忙又推到山根处,正襟危坐。

容淮勾了勾唇:“你聊你的,我做我的。”

荆羡:“……”

她瞄两眼那张数学试卷,发现并不是竞赛类的,可能是王康州布置的随堂测验,这家伙约莫翘了课,才会在兼职时补作业。

就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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