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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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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御剑而起,峭壁上窥伺的蛇巫们见他们要御剑,纷纷画起了符阵。繁复的符纹勾勒出绚丽的火焰,新一轮浩瀚天火在他们的手中酝酿。

你们先走,我殿后!戚隐大吼,向着前方伸出手。

巫罗秘法·凛冬。

白鹿心脏的力量完全释放,指尖结出雪白的霜花。他的前方,厚重的冰层攀升蔓延,岩浆熄灭了火花,所有罪徒定格成狰狞的冰雕。蛇巫被冻住,同峭壁黏连在一起。冰寒恐怖的气息比冰霜蔓延得更快,所有蛇巫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疯了一般钻回洞窟。可他们的脚步逃不过冰霜凝结的脚步,凛冬来临,遍地皆是苦寒,没有人可以逃脱!

不过片刻之后,原本酷热难捱的岩浆河流,便成了冰寒森冷的冰窟。慕容雪和虞师师呆在剑上,忘记了呼吸。

然而后方,罪徒们仰天长嘶,竞相往上攀,蚂蚁一般堆叠在一起,搭起了数架人梯,向更高处伸出枯枝般的手臂。头顶就是火山岩石,根本飞不高。慕容雪的剑被一个罪徒缠住,剑身一下凝滞住,更多罪徒踩着同伴的头颅攀上来,死死攥住他的剑。慕容雪大惊失色,剑身摇摆,眼看就要掉下去。

一柄玄银刀在身侧撩起,凛冽的刀风掠过慕容雪的衣袂。扶岚稳稳落在了罪徒的头顶,一刀斩断拉住慕容雪佩剑的枯手。慕容雪腾空而起,剑上仍挂着许多断肢。扶岚奔行在罪徒头上,黑压压的头颅和手臂涌起了浪潮,疯了般向他靠拢,可在接近他的一刹那被冻成冰块。以他的脚底为中心,方圆三尺皆层层封冻。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就在这样的冰层上移动,如履平地,一次一次斩断探向上方的人梯。

戚隐从后方奔来,翻身跃过扶岚的头顶,飞跃的瞬间连斩两个扑过来的罪徒。首身分离,那头颅竟还竭力长大黑洞洞的嘴,咬向扶岚。戚隐落地,同时向后抛出两把黄金十字刀,刀锋贯穿坚硬的颅骨,两颗头颅皆化为碎屑。

敢咬我媳妇儿,要你们的狗命。戚隐恶狠狠地想。四面八方都有罪徒扑过来,戚隐和扶岚背靠着背,旋转着同时出刀,斩骨刀一字横斩,所有罪徒首身分离,黄金刀自戚隐的指间呼啸而出,扎进所有头颅黑洞洞的口中,金光四溅间血肉爆裂如雨。侧方一个罪徒突围而出,戚隐十字连斩,从他四分五裂的胸口空隙中突出,归昧剑插入另一个罪徒的头颅。

两个男人的杀法都极端狂暴凌厉,他们的面前,无数罪徒的断肢残骸被冻在冰层中,定格在一个张牙舞爪的瞬间。杀戮在他们手中仿佛不是战斗,而是游刃有余的游戏。慕容雪和虞师师目瞪口呆望着他们,简直不知道这些罪徒和他们,到底谁才是怪物。

挥剑的空闲,戚隐嘶声朝上面的众人大吼:愣着干嘛!你们御剑,撤!

云知和戚灵枢带着女萝和黑猫御剑开路,慕容雪和虞师师紧随其后。戚隐和扶岚奔行在罪徒的头颅上,斩骨刀的刀光和归昧的剑光交替隐现,恍若闪电掠过黑漆漆的潮水,所过之处肉泥飞溅。

御剑飞了一截子路,终于逃脱了那帮可怖的罪徒。寻了处僻静的地方上岸,也不知到了何处,四周尽是赭红色的石头,有的还有星星点点的小洞。花木长得奇高,有些比人还高半截。稍矮一些的能分辨出品种,大约是些蕨类。岩石缝隙里钻出些发着红光的花骨朵,包包鼓鼓累累赘赘,萤火虫似的亮。

戚灵枢的魔气吃了太多罪徒,浑身邪气缭绕,心魔印艳得像血滴似的,兀自坐到一边调息。戚隐和扶岚浑身沾满了罪徒黑油油血肉,一身泥泞不堪。戚隐拖着脚走了两步,实在动不了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头躺倒大口喘气。

虞师师和慕容雪大概意识到他们不是人了,缩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慕容雪穿上衣裳,悄悄拿出灯符,只见上头闪个没完,可见他们身边确实是一帮妖魔,登时苦了脸,默默把灯符收回去。

女萝好奇地端详那些发光的花骨朵,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伏羲神巫的长生秘术到底藏在哪儿?来这儿这么久,只看见一帮半人半蛇的怪物,还尽追着咱们跑。

按照壁画来看,那些怪物想必就是伏羲神巫,云知说道,要是能好好同他们谈一谈就好了,坐下来,喝杯茶,送点儿礼大家若志趣相投,说不定还能拜个把子。

之前或许能行,现在弟娃把人家神像给砍了,他们不把我们做成罪徒就算宽宏大量了。女萝摇头叹气。

一下子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灵山肚子里这么大,窟窿这么多,到哪儿去找长生秘术?戚隐的反噬又开始了,勉强爬起来,想找个地方独自待会儿。一转眼,看见女萝伸出手指,去戳那些花骨朵。花骨朵冒着红艳艳的光,看起来十分诡异,戚隐脑子里电光火石般想到什么,忙出声喝道:别动!

女萝指尖将将好碰上花骨朵,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她扭脸问道:干嘛?

呃,没事戚隐尴尬地站了会儿,捡起刀囊,正要走,那花骨朵忽然抖了抖,花瓣儿一圈一圈打开,闪着红光的地火妖虺从里面一窝蜂似的扑出来,一下钻进了女萝的指尖。女萝惊呼一声,迅速斩断右手,翻了个筋斗退到后面。

幸好老娘反应快。女萝骂骂咧咧,包起手臂。

不好。扶岚忽然说。

他向女萝刚刚待的地方指了指,大家往那一瞧,只见石头缝隙里发着红光的花骨朵都已经开了花,里头空空如也。地火妖虺有麻痹之毒,咬人的时候人没有痛楚,无法察觉。戚隐心凉了半截,女萝的脸色也一阵灰暗。

这种时候顾不得男女大妨,女萝撩起衣裳,戚隐点起灯符,只见她的后背皮肉里爬满了地火妖虺,蠕动着没入后颈和头皮。云知和戚隐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怎么样?女萝自己看不到,焦急地问。

大家没说话,女萝一看他们神色,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家互相检查,身上有没有妖虺?云知说道。

所幸其他人没有中招,这里热得很,地火妖虺没有钻人的必要,若不去惹它,想必不会主动招惹。女萝凄惨地笑了笑,想不到我会折在这儿。

我们去逮那些蛇巫,或许他们有办法。戚隐道。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希望很渺茫,妖虺已经入脑,不消得片刻,女萝的脑袋就会吹气儿似的肿起来,然后变成妖虺的傀儡。

女萝摇头笑了笑,算啦,高高兴兴送我走也很好。

她坐在那里,出乎意料地平静。在地底这么久,她的妆都脱了,戚隐很少见她不上妆的样子,细细的长眉,干干净净的脸蛋儿,是白嫩的清水脸子。她浅浅地笑起来,和平常妖媚戏谑的样子很不同。

女萝,你还有什么心愿么?戚隐问她。

要说心愿啊你嫂嫂我平生所愿,就是多日几个男人,现在看来是实现不了了。女萝伸出手,揉了揉戚隐的脑袋,弟娃,你要多笑,你笑的时候可好看了。明明小时候那么爱笑一个娃娃,被姚家老太丢在市集里还笑着喊我大姐姐,怎么现在就不笑了呢?

戚隐默默地望着她,银灰色眸子铺满深沉的哀意。

女萝盘起腿,望向缓缓流动的岩浆河,金红色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笑靥宁静又瑰丽。

不要为我难过,当初我的神告诉我,人们恐惧死亡,只是因为恐惧未知。我并不害怕,弟娃,我是神祇眷顾的狐狸。我的神会在不可知的彼岸接引我,送我去轮回的星海。她淡淡一笑,你们走吧,这里的景色很好,我再在这儿坐一坐。

大家挨个走上来向她告别,黑猫蹭蹭她的脖颈子,吞声饮泣。所有人说完再会,女萝打起坐,目光悠长,放向远方。大家慢慢走远,高大奇异花木的掩映下,她的背影嵌在火红色的岩浆与赭石之间,越来越模糊。拐过一个转角,再也看不见了。

戚隐心里忽然一阵空茫。他感到一阵莫大的恐惧,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心头。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匆忙,这样毫无征兆。他们没有看到开始,就已经走到了结局。他忽然意识到他高估了他自己,灾难总是突如其来,从来不给人打招呼。猫爷康复,扶岚可以重生,他以为他找回了希望,可原来死亡一直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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