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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债》TXT全集下载_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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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喻岩那瘦弱身躯在他面前不亚于老鹰面前的小鸡,再怎么龇牙咧嘴用力耍狠也只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战败者。

不一会儿,他就将喻岩放倒在潮湿的地上,他跨坐在他的腰间,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你嚣张啊,继续嚣张啊!你他妈再抽风信不信老子真弄死你?”年绍狂怒地吼着,他的全身也被滂沱的大雨给淋湿,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悉数砸落在喻岩的脸上。

喻岩却没有躲闪,而是直直地迎上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沙哑得骇人:“我信。反正你都那样做了,和让我死有什么区别。”

年绍一愣,他知道自己有时对喻岩做的事情挺过分,但他不是一直都害怕自己将他妈妈的事说出来而隐忍着么?现在却突然来找自己算账,为什么?因为有了阙星辰这位对他身世毫不在意的挡箭牌,所以彻底有了底气么?

一想到这,年绍的心火又瞬间熊熊燃烧起来,也盯向喻岩,狠戾地说:“是,老子就是做了,因为老子就是看不惯你整天拿阙星辰当救世主!他昨天不还表现得挺能耐的么,怎么私底下又嫌弃你了?该不会现在把你赶出来了吧?”

“他才不会!你不准污蔑他!”

“不准?你凭什么让我不准?我说了,你没资——”

“他走了。你满意了吗?”

“啊?”被喻岩打断的年绍有些懵,在看到对方满是痛楚的眼眸后,他才明白过来。明明被喻岩的表情给惊住而心有不忍,嘴上却还是强硬地回应,“当然满意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

话未说完却又被喻岩的笑给打断。

那是一个无比惨然的笑,漾在喻岩本来就惨白的脸色上,雨水仍源源不断地冲向他的眼眸、鼻间和口腔,因为笑而不知不觉地渗入,呛得他不住地咳嗽。

“年绍,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努力止住咳后,喻岩看向年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不,你连人都称不上。”

果然,年绍又暴怒起来,他不禁双手掐住喻岩的脖子,比之前更大声地怒吼:“你丫说什么?老子称不上人?那该称你为什么呢?一个杀人犯的儿子还好意思指责别人不是人?你妈又是人吗?她他妈捅人十几刀是人干事吗?”

即使被掐得呼吸不稳,喻岩还是忍不住用劲回敬,像阙星辰最后留言那般,第一次鼓足勇气为自己辩解:“随便你称我为什么!是,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我妈杀了你妈,我也为她觉得对不起你。也正因为觉得愧疚,这几个月来,不管你怎么欺负我,我都忍了,并且曾经打算一直忍下去。可是现在,我真的忍不了了。我知道你恨我妈和我,也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们。但是杀人犯的儿子就没有人格和尊严了吗?杀人犯的儿子就没有爱与被爱的资格了吗?你没有妈妈,我妈又陪过我吗?而且你有爸爸,我呢?我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甚至问都不敢问!从小寄人篱下,从七岁那年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以为这些年来我很好过吗?你大概永远不会懂得如履薄冰这个词语的含义是什么吧?现在的我,只不过喜欢一个久违的、让我感到温暖的人,你又凭什么剥夺?凭什么……”

他吼完这一段话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更止不住地哭咽起来,即使雨水能冲刷掉他的眼泪,但声音不会。

年绍就被那浓重的哭腔给吓到,还有刚刚那一段长长的话。

是啊,他总是欺负喻岩,以受害人的姿态居高临下为所欲为。却从未想到,自己曾几何时,也站在了加害者的角度上,去将一个无辜的人折磨得遍体鳞伤。

年绍啊年绍,这样的你,真的只是在为妈妈报仇吗?

这种理由,其实早已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吧。

心下颓然,便不知不觉松开了掐住喻岩的手。

“对不起。”他轻声说,一边站起身来,彻底放开对喻岩的束缚,“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喻岩也从地上爬起来,此刻的他站在他面前,显得越发弱小,声音却带了几分决绝:“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你这种人,今天说过的话明天就可以反悔,你的对不起也是如此。何况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不是吗?年大少爷。我也不想跟你再耗下去了,我想大概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真真正正地放过我,所以今天我成全你。”

年绍瞬间感到不妙:“你什么意……”

果然,喻岩没有等他回话就转身向公园大门冲去。

年绍连忙拔腿追上去,他本以为自己手长脚长一定可以抓到喻岩,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喻岩曾在初中时获过男子田径赛长跑组的冠军。

所以,没过几分钟,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喻岩冲到了马路中央。

一辆庞大的混凝土运输也正好疾驰了过来。

“喻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我都快抑郁了……

这文不会很长,大概十万字左右吧。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巨大的刹车声冲破黑夜,却丝毫冲淡不了肆虐的暴雨声。

雨,下得更厉害了。

瞬间将地面的猩红铺洒开来,腥味也逐渐蔓延在空中。

年绍傻了。

傻在原地,眼前的一切刹那都看不清楚,如瀑的雨水从头浇灌而下,周遭万物越发朦胧。

连声音都变得虚无漂浮起来。

“喂,你没事吧?”有人在身旁推了他一把。

没事?怎么可能没有事?

而且你眼瞎吗?你问的人不该是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才是!

年绍想要怒吼,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大脑更是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彻底模糊、发黑,接着失去了所有意识。

依旧是大雨滂沱的夜晚,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在道路旁昏暗的街灯照射下,整条街愈发显得阴冷凄清。

喻岩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任年绍怎么在后面呼喊怒吼都没反应。

还是那辆体型庞大让人望而生畏的运输车。

喻岩也还是直直地冲了上去。

这次,年绍看清了。

喻岩的脸上满是血污,细痩的身子不停颤栗着,蜷缩在雨地里,越发渺小可怜,令人心疼万分。

他想叫人救他,可是整条街空无一人,货车司机也不见踪影。

打急救电话也无人接听。

不得不冲到喻岩的跟前,用力将他打横抱起。

然后,抱着他在大雨里狂奔,一边跑一边观察他的变化,不住地哭喊:

“喻岩,别睡,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喻岩,求你!求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喻岩!醒醒,快醒醒啊!”

可是就在距医院大门百米之遥时,他看到喻岩彻底闭上了双眼,他的双手也陡然垂下,无力地在空中轻轻晃动。

“喻岩!”

年绍听到自己嘶吼的声音,那撕心裂肺的感觉从心直冲大脑,震得他一个激灵——

“绍绍,你醒了!”

杨叔的声音。

猛地惊醒过来的年绍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身处医院病床时,又瞬间紧张起来,忙看向杨叔问:“喻岩呢?”

杨叔叹了一口气,“他还在急救。”

“叹气是什么意思?他被撞得很严重吗?”

“嗯……”杨叔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下心来,低头说实话,“医生说,很危险,哪怕救活可能也要截掉右腿。”

轰——

年绍的心和大脑瞬间被这句重型炸弹炸成了碎片。

双眼也再次迷蒙开来,不可置信地反复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在骗我对不对?明明那司机及时刹了车的,我都听见刹车声了,杨叔,别吓我,求你别吓我……”

杨叔没有再回答,但脸上悲痛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虽然他跟喻岩只有两面之缘,但他很喜欢那个礼貌的小男孩。

年绍的心再次被轰炸成齑粉,他一把扯掉手上还在输液的吊针,想跳下床去急救室找喻岩。

“你干嘛!你还在发高烧!”杨叔忙上前拦住他,“我已经跟年总联系过了,他订了凌晨最早班的飞机回来,年姐她也正开车正往这边赶……”

“他们回来跟我现在去看喻岩有什么关系吗?”年绍甩开杨叔的手,接着不顾他的阻拦就下床跑出了房门。

跑到急救室门口,才发现喻岩的舅舅舅妈都在。

喻心诚一脸焦虑,不停在走道内来回踱步,许芹香则抱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两人都在打瞌睡,想来那个女孩是喻岩的妹妹了。

注意到年绍的出现,喻心诚连忙快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臂问:“同学,你终于醒了!今晚喻岩是跟你在一起吧?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被车撞到?那司机说他是自己冲出来的,怎么会?他怎么会想自杀?”

杨叔也忙冲上去,护在年绍跟前,对着喻心诚说话语气商量又不失强硬:“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知道你爱子心切,但是我们家小孩也受到了惊吓,请态度好一点可以吗?”

喻心诚是个老实人,一听这话立即松开了手,还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许芹香被这边的声音给惊醒,将小女孩放躺到椅子上就走了过来,重重地拍了喻心诚一把,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喂!你脑子坏了吗?我们有对不起谁吗?我们才是最倒霉的懂不懂?!”

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年绍和杨叔几眼,看向他们极尽刻薄地说:“态度好?我们凭什么对你们态度好?你家小孩只是晕倒而已,我家小孩现在可还在抢救!而且大晚上的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喻岩冲出去为什么他不拦着?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人打电话说喻岩在校长期遭人欺负,该不会就是你家小孩吧?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

而话未说完就被杨叔打断:“这位大姐,没有证据的话就别血口喷人啊!不然我会直接叫公司律师过来。”

“哟,还有公司律师呢?叫啊叫啊,赶紧叫,让他过来算算间接杀人罪该怎么赔!”

“你……”杨叔还想说什么,却被年绍抬手示意别说。

“是的,阿姨,今晚这件事,跟我也有关系。”年绍上前一步,走到许芹香面前,不卑不亢地回应,“我也确实总是欺负喻岩,因为我跟他曾经有些误会。但我从没想过这会害死他,是我自私了。今晚的事我也不会逃避责任,喻岩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我家都会承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说罢,他还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

许芹香没想到他会坦诚得这么快,一时不免有些愣住。

不止是他,喻心诚和杨叔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后的杨叔把年绍拉到一边,难以置信地问:“绍绍,你不会烧糊涂了吧?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该怎么向年总交代?还有你平常不是和喻岩玩得挺好的吗?”

年绍惨然一笑,“没有,自己闯的祸就要自己承担,我爸那里我自己会说。”

他没有解释和喻岩的关系,但杨叔还是从他的表情得知事情远非自己想得那般简单。

三个小时后,年秋萍即年绍姑姑赶了过来。

喻岩还在手术中。

年秋萍一冲到急救室门口就看到年绍蹲坐在角落,双手抱膝,头埋得低低的,浑身都透着颓丧哀愁的气息,和六岁那年得知他妈妈已逝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不敢上前,并知道上前也是徒劳,只得抓着杨叔询问,杨叔也依旧事无巨细地回答。

正交谈间,被惊醒的许芹香又拉着喻心诚走了过来。

“现在正牌家长过来了是吧?你是年绍妈妈对吧?”许芹香看向年秋萍,一副劈头盖脸的架势。虽然刚刚年绍承诺说会负责,但毕竟他还未成年,在得知杨叔只是他家的司机后便更不信了。

年秋萍对于这种质问泼辣的口气很是不爽,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面带微笑地回答:“不是,我是年绍的姑姑。”

“那他爸妈呢?你一个姑姑先过来凑什么热闹?!”

“年绍妈妈很早就过世了,他爸爸工作忙,他便常年寄养在我家中。”

“那你说话有效不?年绍那小子刚刚承认他经常欺负我家喻岩,还答应承担所有医疗费用,你能作数么?”

“这个……”年秋萍迟疑了一下,毕竟事情真相谁也不知道,她不敢下定夺,只能先婉转地安抚,“如果这事跟年绍有关系,我们当然不会推脱责任,如果你们很困难,我们也会先行垫付医药费……”

每当许芹香说话时,喻心诚都不敢插嘴,可是此刻看到年秋萍,并且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们。

“等等,你是……年秋萍,年尚威的妹妹是吗?”

年秋萍很惊讶,“是啊,你认识我吗?”

“认识,何止是认识!”许芹香这时也醒悟过来,再看向年秋萍的眼里也多了几许敌意,“所以你家现在是在向我们家报复吗?”

“报复?什么意思?”年秋萍先是不解,但看到许芹香和喻心诚两人的神情后,也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是好像见过他们。

那是在兄嫂谢俐被杀案的终审庭审上,之前的庭审她因为在英国留学都没有时间参与,那次终于得空回来赶到旁听席时庭审已接近尾声,当时听到宣判结果后,旁听席另一边就响起了吵架声——

“你看,我就说她是故意的,法官怎么可能会判错?”

“不,我还是不相信,心玫不会那样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但是她自己都承认了!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她很善良的,她最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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