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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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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明山弟子傅唯一领命代师出征,讨伐昔日师弟,两人约战在虞渊之中。这一战,惊天动地,整座玄门山麓皆为之震动。傅唯一平素低调行事,无人知他实力几何,却在这一战之中,击败锋芒正盛的炎尊者,将群魔赶回魔域之中,为修真界挣得反击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获胜的希望。傅唯一回东明山后,因为决战,心境有所顿悟,决定闭关悟道,本来指望他继续反虐回去的玄门长老们,不由得失望了。傅唯一闭关之前,对陆万闲说,秦师弟那边或有隐情。然,血债在前,中州王室数百人,同门长老数十人,这些都是无法偿还的罪孽,不管有什么隐情,此一生都难再回到当初。傅唯一的话却像一根柔软却锋利的头发丝,钻进陆万闲心里,随着呼吸,不上不下地刺痛他。陆万闲辗转反侧,长夜开眼。恰逢前线传来消息,说魔域炎尊者经虞渊一战,已露颓势,近日里都不见露面,恐怕是伤势沉重,命不久矣了。冥冥中仿佛有一种感应,陆万闲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当年意气风发的小弟子,一脸苍白地蜷缩在魔宫某处幽深的殿宇之中,床榻之下,一口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熬煮着味道刺鼻的魔植。不行。不管怎么说,秦炽羽都是他带进修真之门的,他不能就此作壁上观。至于先前那些割袍断义的鬼话,事到如今,秦炽羽应该也懊悔了,哪怕是去听一听秦炽羽的忏悔呢,也该走一趟魔域。陆万闲下意识攥紧了长老服的衣摆,山水图被皱褶割裂成一块一块。没人知道陆万闲是怎么潜入炎尊者位于魔宫之中的偏殿的。只有全程旁观的灵体状态秦炽羽看到了。但凡前面有个风吹草动,秦炽羽都会非常紧张,比陆万闲本人还紧张,他知道自己无法穿越两世的隔膜去提醒这个戴着兜帽把自己伪装成魔族的傻师父,所以才更觉折磨。还好他知道,最后陆仙长会平安无事地回到玄门,比眼下这个该死的前世多活几千年。这段经历,后世的陆万闲只是一句带过,并没有多说,作为谴责孽徒的证据之一,重点都放在谴责上了,而绝口不提当时自己怎么就一门心思要去找已经入魔的孽徒,原则和底线又在哪里。魔族向来没什么道德感可言,对于他们来说,弱小的、没用的、或是曾经有用后来没用的东西,都是可以抛弃的。因此,当初炎尊者殿上多么花团锦簇,这会儿就多么凄凉,连端茶倒水的小妖魔也不肯往他寝宫走,聚在院子外头说闲话。陆万闲抛出一个隐形符,贴在墙壁转角处,凝神倾听小妖魔们的闲话。人界来的修士,就是中看不中用。就是,还以为能攀着他享受一下右尊者府的尊荣,谁知道这才开战,人就扛不住了。要我说啊这多半是咱们魔尊大人的计谋,让他们人界的修士自相残杀,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不就拿下上面那个嘘嘘门了吗?是玄门。嘻嘻嘻,我知道,这是我给它取的新名字,嘘嘘。小角羊,你喜欢不?呸,谁是小角羊,我是乘黄。小妖魔们聊得开心,没防备一阵风起,他们哎哟哎哟地捂住眼睛,嘴里咒骂这虞渊封印一开,魔域的气候也变得越来越讨厌了。恰在此时,陆万闲一个移行,潜入半开的院门之中,飞快掠过庭院,悄无声息地踏进宫室正殿内。正殿里有一股腥臭味,和陆万闲想象中的煮魔植形成刺鼻药味不同,这是什么肉放久了开始溃烂的味道,闻着令人作呕。他给自己使了个清风术,以一层薄薄的清香微风隔开自己和外界,这才压下胸中翻涌的呕吐感。快步溜进殿中,左右探寻了一番,终于在一处镂刻着怪兽纹样的大床上发现一块隆起的被子,有人背朝外躺着,一动不动。陆万闲心脏砰砰直跳,走上前去,站在床边,却又犹豫起来。这片宫室的光线很暗,没有窗户,墙壁上挂着许多古怪的兽头,一个个形状狰狞,近处摆着一支烛架,烛架顶端汪汪油光中,一缕灯芯静静燃烧,那股烂肉臭味就在烛灯这里最为强烈,不知道烧的是什么油。对于陆万闲来说,这魔域的生活环境是不可想象的恶劣,是他绝对适应不了的,不知道秦炽羽怎么就能在这儿躺住,东明山庄那般清净宜人,天光晴好时,窗户外面便是碧蓝如洗的晴空,阳光洒落在开满五颜六色小花的山坡上,充满花香的微风徐徐扑在人面上,那般美好的日子放着不过,秦炽羽却要来这鬼蜮之地自讨没趣。

秦师弟可能有什么苦衷吧。脑海中又回响起傅唯一的话,陆万闲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单手撑着床沿,侧身坐下,这床极宽阔,不知一个人睡弄这么大床干什么,陆万闲一下够不到睡在里面的人,只好脱了鞋,手脚并用地爬进床里。头顶上是用鱼类的气囊攒成顶棚,上面还挂着一串串的贝壳,令人费解的审美给陆万闲造成了很多不便,他不得不尽量低下头,才能躲过那些奇形怪状的贝壳流苏。第250章 前世之旅陆万闲凑近侧卧着的人,他的影子亦被烛火投在墙上,正当他思索该如何开场说一句话,是先声夺人兴师问罪,还是若无其事顾左右而言他侧卧着的人突然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道:我不是说了,没事别过来晃,再有下次,看我卸了你的羊腿陆万闲见他这幅地头蛇的恶霸模样便是一怒,但在魔域地盘不敢过于张扬,便压低声音,怒斥一声:孽徒,你好好看看是谁来了!侧卧的人背影一僵,好似脑后的头发都扎了起来,他手臂撑着身子,缓缓转将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陆万闲心中一惊,只见此时的秦炽羽两颊凹陷,面容枯槁,已经衰弱憔悴得不成样子,甚至连那双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也黯了下去。前世也凝望着陆万闲,眼珠微微震颤,他一时间分不清楚是梦是醒,如果是梦,为何师尊会如此真实,栩栩如生,如果是醒,师尊怎么会出现在他床上,这可是封锁森严的魔宫,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万死难赎。不对,肯定是梦,醒来的世界中,他已经回不去了,师尊更不可能原谅他,还专程到魔域来找他,怎么可能呢。陆万闲见前世神情迷离,呆望着自己,过了一阵,又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秦炽羽,你怎么回事!陆万闲看不得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时间怒气无法发泄,抓起他的手臂,便运用灵力,强行往他经脉中探去。一股深重的衰败之气,瞬间涌了上来,陆万闲眉梢微扬,冷笑道:真不错,本以为你投入魔域,是能得了什么修炼上的好处,如今看来,倒是天人五衰之相,秦炽羽,你可真能耐。前世恹恹地别过脸去,不耐烦地说道:关你什么事,你还不快回去,天天晚上来这,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意思。陆万闲眯起眼睛,谁天天晚上来了?秦炽羽这混账东西,又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莫不是门前那小角羊妖?对了,刚才秦炽羽还说,要卸了一条羊腿呢。笃定是小角羊妖了。秦炽羽!你给我起来!陆万闲上火了,一把拎着前世的衣襟,将他强行拽起来,靠墙顶住,另一只手团起一片清风,往前世脸上砸去。嗯?前世猛地被泼了一脸凉意,只觉精神一下抖擞起来,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也骤然清晰起来,他怔怔地瞪着眼前的人,你、你怎么陆万闲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他顶住前世的脖子,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面瘦骨嶙峋、硌得生疼,也不管其他了,说道:傅唯一说你委屈得很,不知道你委屈个什么,当初跳虞渊那么利索,现在又杀人又放火又委屈的,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今日你便随我回去。前世哑声道:我不去。陆万闲看他脸色又难看起来,全无方才的脆弱可怜,又是梗着脖子固执己见,怎么也不肯跟别人解释一下的。对了,别人,他们俩毕竟割袍断义了么,陆万闲这个别人,自然是没有聆听其解释的尊荣的。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盐尊者糖尊者的,就你这副样子,还是听我吩咐吧。陆万闲举起手,就要一掌劈下。别,你先回去,前世急了,急促地喘|息起来,顷刻间,苍白枯槁的面上浮起一层病恹恹的红|晕,师尊,我求你,回去。陆万闲被那声嘶哑的师尊一叫,心内的难受顿时都涌起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说罢,一掌劈下,前世立刻晕倒在他怀里。幸而这内殿没什么人来,前世又是个不爱叫人伺候的性子,那些小妖都远远地在院子外面撩闲,也不肯进来看一看他们主子的死活。陆万闲就地布置法阵,将内殿用三层结界封起来,就算有人闯进来,也只会看到障眼法,也就是方才陆万闲刚进来时看到的景象,假如那闯进来的人还非要跟床上的秦炽羽说两句话,得到的也只会是炎尊者本尊原声的出去。做好这一切之后,陆万闲回到床上来,随手扒拉开满头贝壳,将昏迷的前世摆在墙边上,摆出盘腿而坐、背靠着墙的姿势,自己也采用同样的打坐位,拉起前世的手,与他脉门相并,肌|肤相触。这般过了整整三天。前世仍然沉睡着,但气色明显好多了,整个人也从阴云环绕的状态,重新恢复到原来的面貌,长眉深目,鼻梁英挺,两颊略显瘦削,但颧骨上微微显出些红润之色。又是一个阳光清爽好青年。陆万闲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充满成就感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这三天时间虽短,但工程量非常大,他把前世的经脉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驱赶魔息,注入灵力,和换骨洗髓没什么区别了。如今,前世通身上下,经脉都是崭新洁净的,虽然内府中的功力也随之清理掉了一大半,但也保持着元婴期的修为。元婴期,就是前世曾经突破不了的瓶颈,如今一切又回到当初,幸耶,不幸耶,难以论断。但在陆万闲看来,只要能重新开始,都是好的。他也有些倦了,心中想着快些带前世回地上去,千万别被玄门的长老发现了,只要通过了玄门的巡逻,就可以回东明岛,岛上无人过问,自然可以带着前世慢慢调理。前世恢复了体力,自然醒转很快。他睁开眼睛,稍微运转了一下灵力,脸色变化,迟疑问道:你这是做了什么?感觉如何?陆万闲没有立刻回答。前世面色沉沉如水,又暗中探查了一番内府,当他发现多年来积蓄的修为都不见了,经脉竟然还被重塑过,现在自己干净得就像一只白切鸡,送上玄门的宴席分毫不会失礼,他不由得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冷笑:陆万闲,我说过请你帮我洗髓么?陆万闲知道他一下子接受不了,也不跟他分说,起身便往床下去。站住。前世一把攥住陆万闲的手腕,将他拖回自己身边,得知自己功力已失,苦心经营了这几百年的魔功全都没了,前世的理智被滔天怒火席卷一空,他反手将陆万闲压在身|下,紧紧捏着他的肩膀,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你不懂吗?你干嘛要跑下来多管闲事?陆万闲,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毁了你的魔功。陆万闲微微皱眉,刚刚运功透支了体力,这会儿竟提不起一丝力气护住肩膀,前世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力气,攥得他肩胛骨咯咯作响。是,你毁了我的魔功。前世迫近陆万闲的脸庞,黑沉沉的眼眸饱含着怒意,紧盯着他,仿佛随时会发动攻击的猛兽,你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不是?陆万闲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前世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就算以前为了盛家弟子的事闹得不愉快,那怒火也是隐忍不发的,而今,正面面对前世怒火的冲击,陆万闲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的魔功再练下去只会害死你,倒不如壮士断腕,将它割舍了去,重新再练,就算有瓶颈又怎么样,至少道路是正的,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在你走上歪路的时候,没有多关心你一点,放任你自己出去远游不,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瓶颈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宁可死,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了。前世一字一句狠狠咬着牙说道,他的眼睛因为高强度的情绪而有些发直,血丝布满眼白,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他呼出的热气喷在陆万闲脸上,弄得他很不舒服,有种被野兽扑在地上准备撕咬的错觉。陆万闲偏过脸:事已至此,你还是随我回去吧。忽然间,陆万闲感到颈侧一痛,好像皮肉都被刺穿了一般,一个满是硬质头发的脑袋拱在他耳朵边上,又热又湿粘,全是汗臭和洗髓后排出体外的腐臭味,真像荒郊野岭的兽类一般,冲着他肩颈相连的那块皮肉咬了下去,狠狠地不松口。陆万闲火气也上来了,团起一手风灵,便向身上沉重的身躯推去,奈何灵力几近枯竭,只弱弱地起了一些小风,挠痒痒似的,推在那厚重的胸膛上时,根本造不成任何冲击。两人不断较劲,各自使出全部力气,竟僵持不下。突然间,外间传来那个羊妖的声音:尊者,是魔尊大人找您,不是我非要进来陆万闲只觉颈间一松,身上的重量亦去了,他仰躺在床里,不敢大声喘气,只听到前世窸窸窣窣穿了衣服下床,应声答道:带路。那脚步声远去了,陆万闲才松了口气,过度用力后手都有些发麻,抬不起来,他勉强挪动身子,坐起来,靠着床里的墙壁,这一番动作之后,眼前更是金星乱蹦。方才那羊妖应该是看到障眼法了,所以才没头没尾地和前世说了句辩解的话,以它低微的修为,肯定是没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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