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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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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归看向他:你可算是回来了。黑豚没给你添麻烦吧?卫环朝韩悯使了个眼色,韩悯了然,道:没有,他挺好的,长大了就更稳重了。别了吧。卫归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他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稳重这两个字,一辈子和他挨不上边。卫环不满地喊了一声:哥。卫归大笑,韩悯想了想,问:圣上不是说你们来打猎吗?这里有什么猎物?我也不知,用过早膳,圣上就说要过来,大约是散心吧。哦。却听卫环又道:还有可能是为了躲着宋国公主。宋国使臣还没走?哪有这么快呢?起码还要再待几个月。那边来了一个广宁王,一个荣宁公主。那个广宁王,仿佛是存着把公主嫁过来的意思,三天两头地请圣上赴宴,要不就是过来拜见。卫归思忖着:但是那个公主又怪得很,好像是不愿意。所以总是冷着脸。韩悯问:那圣上呢?圣上自然也不愿意,有几次推辞不了,就去了,不过也是冷冷淡淡的。特别没意思,我跟在圣上身边,无聊得很。公主怎么会不愿意?我也不知道,好像觐见的时候,她见着圣上,很惊讶的模样。韩悯也疑惑,扭头看了看傅询,傅询也转过头,看着他勾起唇角。他心想,他生得高大英气,竟然还把公主给吓着了?卫环继续道:这几日广宁王又派人来请,圣上全都推了,今早又来了一次,就出来了。原来如此。韩悯还记得自己临走时,与傅询讲起宋国使臣的事情,半开玩笑地让他男孩子一个人在家,要注意保护自己。却不想他竟然这么不擅长应付这些事情,被逼得躲出来了,还找了一个蹩脚的打猎的借口。这真是太惨了。这么想着,韩悯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同情。他正要过去,却有一个人骑着马,从后边上前来,到了傅询身边。韩悯见状,也就没有过去。见他这般,傅询皱眉,又不便过去,只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草民韩礼参见圣上。傅询循声回头,敛了神色。今日韩礼穿了一身缎子衣裳,整整齐齐地束着白玉冠,腰间别着折扇,俊俏温润,颇有文人气派。他原本是不知道这个半途冒出来的男人是谁的,只是方才隐约听见韩悯与卫归说话,这才明白。听他们说话,韩礼就忍不住心里发笑。什么打猎?圣上分明就是亲自来接韩悯的,偏偏韩悯和他的几个傻朋友都看不明白。同是读书人,韩悯幼时常有才名在外。长大之后,他不用参加科举,也不用先在地方任职,直接就在朝中任六品起居郎。说实话,韩礼很羡慕他,也有些嫉妒。如今有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韩悯不要,甚至还接二连三地躲开。想来也是,韩悯时常与圣上见面,不在乎这些事情。但他韩礼不一样,他没有做官的爷爷,也没有名满天下的老师,他得抓住这次的机会。于是他低头理了理衣襟,一夹马腹,就上前了。傅询也不知道韩礼是谁,只听他说自己姓韩,想是韩悯的亲戚。没有想与他多说的意思,傅询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免礼,就要过去找韩悯。韩礼又道:草民是小韩大人的族兄,在桐州时,陛下曾吩咐桐州知州与草民照顾韩家。傅询抬眼,只应了一声:嗯。这几个月来,草民尽心尽力,不敢懈怠。等回去之后,让韩悯在宫里挑几样东西给你。照料同族,是理所应当。草民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让韩悯决定吧。他句句不离韩悯,韩礼心思活泛,很快就转过弯来,知道傅询看重韩悯。又见他时不时往韩悯那里看一眼,分明是想把韩悯叫过来。他想了想,转而将话从整个韩家,引到韩悯身上。小韩大人得陛下如此看重,实在是他的福气。偏偏他还不明白,以为陛下真是来打猎的,草民去把他喊过来。傅询却道:他想同谁说话,就由他去。说完这话,他就往前走出一段路,与韩礼拉开距离。韩礼一句草民逾越了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远了。韩礼回头看了一眼韩悯,心下衡量一番,将他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再多添一分。他原以为韩悯离京两年,平素看他,又总是抱着韩佩、爱开玩笑的傻乎乎的模样,却不想,原来他在各处显贵之中,甚至是皇帝那边都混得不错。实是意外之喜。这么想着,他又骑着马,去了韩悯那边:悯弟弟。卫归听见这样的称呼,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怪肉麻的。他倒也不是恶意,不过是与韩悯开惯了玩笑,他也扭着身子,唤了几声:呀,悯弟弟?悯弟弟?韩悯咬牙道:住口。怎么他喊得,我就喊不得?韩悯一噎,韩礼温和地说:既然容易引得弟弟与朋友们吵闹,那我以后就不喊了。*临近正午,回到永安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城,到了勾陈街。韩悯在门前下了马,快步上前,掀开行在前面的马车帘子:爷爷,大哥,到家了。他将爷爷扶下来,卫家两兄弟将韩识连带着他的轮椅也搬下来,韩悯又走到第二辆马车前。娘亲,婶婶,已经到家了。里边的韩佩嘟囔道:二哥哥怎么不喊我?好,佩哥儿,到家啦!他掀开帘子,韩佩从里边扑出来,韩悯顺势抱住他,把他抱下马车。看着娘亲与婶婶安然下了马车,他便抱着韩佩,走到爷爷身边。阔别永安两年之久,当日匆匆离去,而今站在旧宅门前,韩爷爷拄着拐杖,花白的山羊胡须抖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这声长叹,吹散整整两年的烟尘与迷障。韩悯将佩哥儿放下,从袖中拿出宅院的钥匙:请爷爷开门。韩爷爷接过钥匙,登上门前三级石阶,将木门上的铜锁打开。门扇应声而开。韩家在永安的老宅也不大,看起来还有了些年份,不过这种住久了人的宅子,住起来才是最舒服的。木门进去是石廊,左边院子,右边厅堂,再往里就是书房与后宅。院子里的草木都换了新的,还没有长成,恍惚回到韩爷爷年轻时,才将它们种下的时候。一行人稍作整顿,吃了顿简单的午饭。傅询也没回宫,赖在韩悯身边,跟着蹭了顿饭吃。及至午后,坐在堂前喝茶。韩悯累了大半个月,忽然回到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傅询看了他一眼,便放下茶盏,道:你们都休息罢,朕不过是来看看你们,也给你们添了麻烦,这就回去了。韩悯抱着爷爷的拐杖,忽然被韩佩推了一下,一激灵,就醒过来了。韩佩道:二哥哥,圣上要走了。哦好。他将拐杖递给爷爷,正要扶他起来,傅询却道:不用麻烦你爷爷了,你送我。好。众人起身行礼,恭送御驾,韩悯跟在他身边,还困得很,走路也不太稳当。两个人走到门外,傅询忽然抬起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韩悯推开他的手:你干嘛?傅询用指尖夹住他的发尾:好久没见你了。韩悯拍开他的手,撩起衣袖,搓搓胳膊:别说这些肉麻兮兮的。傅询便道:那你明天回来当值。就说呢!韩悯磨了磨后槽牙,原来是要让他快点回去上班,才说这样的话。他不情不愿地应道:臣知道。早点过来做事,早点把钱还清。我知道了。呵,万恶的封建大地主。傅询再逗了他两句,对他傻愣愣的表现很是满意,心满意足地就回宫去了。而韩家各处各人都还没有安置好,韩家人舟车劳顿,旁人也不敢再打扰,见圣上都已经离开,纷纷要告辞离去。柳停将走时,韩爷爷特意嘱咐:让你爷爷,还有杨公公、梁老太医,明日再过来,我今日有些乏了,恐怕接待不了他们。柳停应了。韩悯将客人们送走,关上宅门,伸了个懒腰,准备先回去睡个午觉。*韩礼自然也在韩家老宅里找了个房间住下,他将行李放在桌上,在屋子里看了一遍。陈设多是旧的,都是从前就用着的,也没有什么好的摆设,书画笔墨这些文人气重的东西比较多。韩礼在圆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不明白,既然皇帝这样看重韩悯,又怎么会让他住这样简陋的宅子。而后韩悯从走廊上经过,韩礼自窗纸望见,连忙站起来,想着他先前在桐州买了些特产带回来,现在是不是要出去拜访永安城的朋友。他连忙整了整衣裳与发冠,准备等韩悯一出来,就推门出去,跟着他一起去。他两人住的房间相邻,韩礼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他壮着胆子,推门出去,假意站在门前吹风,留心听了一阵子,房中竟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这才明白,韩悯是去午睡了!多好的时候,他竟然跑去睡觉?韩礼一甩衣袖,回了房间。他也想睡一会儿,但又怕韩悯睡一会儿,就要出门,只好打起精神,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时分。韩悯睡了一下午,直到韩佩来喊二哥哥起床。韩礼心中恼火,埋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隔壁房间的韩悯倒是浑然不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下午,还把来喊他起床的韩佩一起拉上床,盖好被子。来,睡觉。韩佩道:二哥哥,伯母说,饭菜都做好了,让你快点出去吃饭。我娘老是那样,没关系,再躺一会儿。爷爷说,让你去买点东西。韩悯从床上坐起来:这你怎么不早说?韩佩也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不听我说,把我拉上来的。两个人去找爷爷,韩爷爷正对着铜镜,抚着花白的胡须与头发。爷爷?韩爷爷转回头:娇娇,去买些黑豆和米醋回来,快去快回,回来就能吃饭了。韩悯答应了一声,拉着韩佩就出了门。韩佩离开永安时,年纪还小,而今才算真正看见永安城,牵着韩悯的手,连连惊呼:哇!二哥,我要那个!还想要那个!先把爷爷要的东西买了再说。今天太晚了,平时更热闹,过几天再带你出来认真逛逛。好。跑了一趟粮行与调料坊,卖调料的老板见他手里提着黑豆,便道:小公子是要给家里的老人家染白头发?原本韩悯也不知道黑豆和米醋能做什么用,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难怪爷爷让老师他们明日再过来,原来是想今天先染个头发,打扮得精神一些再见面。老人家的小心思。他点头应了,那老板道:你知道怎么弄吗?你就把这个豆子和米醋放进锅里,用文火慢慢地熬韩悯连连点头,一一记在心里。回去的路上,路过卖糖的摊子,给韩佩买了两块梨花糖。两个人手里拿着竹签,一边吃,一边回家。到家门前还没吃完,韩悯停下脚步:就在这里吃。马上就吃晚饭了,要是被娘亲看见他们饭前吃零食,肯定免不了一顿教训。不如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于是两个人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咬着梨花糖。吃完了,看看对方的嘴上干不干净,有没有沾着糖渍。韩悯指了指他的唇角:这里有一点。韩佩抿着嘴角,将糖渍吃掉:这样呢?韩悯仔细地看了看:没有了,走吧。好。只能吃这一次,影响你吃饭长高。韩佩不高兴地噘嘴。进门之后,将竹签子丢进装垃圾的竹篓里,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回去。饭厅里正摆饭,今日重回永安,家里人都高兴,说说笑笑,话更多些。吃过晚饭,韩悯提着黑豆和米醋钻进厨房,准备给爷爷熬制古时的染发膏。

他没有做过这个,韩爷爷也是第一次弄。韩悯站在灶边,用勺子搅动黑豆:厨房里有点热,爷爷你先去院子里等着吧,很快就好了。好。刚拄着拐杖要走,元娘子就进来了。悯哥儿,下午带着佩哥儿出去,吃糖了?韩悯低着头搅黑豆:没有啊。元娘子冷笑道:我看见那两根竹签我就知道。韩爷爷打圆场:没事,就一次。是我让他去买黑豆,让他有多的钱带着佩哥儿去买糖吃。元娘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爹你不知道,那么一大块糖吃下去,还能吃得下什么?难怪晚上他们两个才吃了小半碗饭。韩悯也比了一下:只有这么小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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