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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有个白月光》TXT全集下载_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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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坦白来说,并不算屋子,只有遍布的锁链,与一个长发及地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像个死物,因此霁晓也不敢轻易断定,那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两名影卫扯过铁链,在他的手腕与脚腕处落下锁,那“人”才微微一动,伴随着铁链的轻微响动,那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谁?”

霁晓转身一望,那两名影卫已经隐入黑暗之中,想是已经走了。

“你又是谁?”他眨了眨眼,想要看清这人的模样。

那人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开口道:“我被关在此处应有二十多年了,除了他……便再没见过别的什么人了,你怎么会被他关到此处?”

霁晓看着黑暗中那个人的轮廓,问:“他是指陆朝吗?”

那人回答道:“算是吧。”

“我想杀他,但没得手。”

那人忽然大笑了起来,笑了好半晌才停下,然后转过了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霁晓。”

这人显然愣了一下,认真向霁晓看去,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在这样极端的黑暗中,也能看清霁晓的五官,他恍惚了一会,然后才颤着唇开口道:“是你……”

“你认识我?”霁晓试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荼锦,”说完他又沉默了片刻,而后却见霁晓对这个名字半点反应也没有,这才问,“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狐狸,从前你救过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他忽地上前,一下抓住了霁晓的手,有些语无伦次道:“阿来说你成仙了,再不回来了,我不信……我以为是他……是他把你藏起来了,他骗我的。”

荼锦身上有一股陈腐的气味,靠近后又浓烈了许多,霁晓皱了皱眉,诚然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荼锦忽然又松了手,复又起身,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道,“你不记得了……”

不详殿前门。

齐妃一早就得到霁晓行刺皇帝被捕的事情,与贴身宫人们乐了半天,然后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掐着陆朝将下朝的点,早候在不详殿附近要装偶遇。

一见皇帝的仪仗,齐妃便带着宫人们迎了过去,脸上却还要乔作惊讶姿态:“皇上万福。”

陆朝:“你来做什么?”

“臣妾自然是来看陛下了,”齐妃贴到他身边,笑道,“原还怕陛下还在上朝,臣妾来的太早,遇不见陛下,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恰好碰见了陛下。”

陆朝默然不应,抬脚继续往里走。

齐妃早就习惯了他这般模样,也不气馁,继续笑道:“陛下哪里懂得臣妾的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思君甚切。”

“你倒不害臊,半点不知耻。”陆朝冷笑了一声道。

不详殿内。

齐妃随着陆朝在正殿落座,瞧着上首批折子的陆朝看了半天,而后呷了一口茶,托腮莞尔道:“陛下……”

他顿了顿,又忧心忡忡道:“臣妾晨起听人说,昨日魏十六夜半行刺,让陛下受了惊吓,可确有此事?”

陆朝手上朱笔一顿:“爱妃是为这事来的?”

“此事不知真假,臣妾也是担心陛下,”齐妃道,“从前陛下将他收到身边时,臣妾便夜夜担心。王氏一族被族灭,虽说是死有余辜,但十六他毕竟是王氏遗孤,怎么可能心里不怨呢?”

陆朝不答,又打开了一本奏章。

齐妃轻轻叹了口气,不轻不重道:“还好陛下无事,要不然臣妾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顿了顿,又道:“兹事体大,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爱妃想寡人怎么处置他?”陆朝抬眼,轻飘飘地对上了齐妃的视线。

“这……”齐妃先是淡淡一笑,而后又沉吟片刻,这才斟词酌句地开口道,“十六虽得皇上宠爱,但行刺一事毕竟不是小事,若处置不当,恐怕会落人口舌,让人误会陛下对他太过偏宠……”

陆朝嘴角微噙一抹冷笑,深紫色的瞳仁中透着几分妖异:那依爱妃的意思,是要将王霁晓斩首示众?”

齐妃心里发紧,生怕一个不对,陆朝又要发作。心里细细思忖了片刻,才道:“臣妾与十六毕竟还有过主仆之情,他这孩子灵巧通透,臣妾自然是舍不得他落得这般下场的。但若不处置,臣妾又担心陛下的安危,实在是两难。”

陆朝眯了眯眼,而后意味不明地一笑。

此时的暗牢内。

霁晓一夜未眠,听着荼锦颠三倒四地说起他过去的事,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被拼凑了起来,霁晓终于将自己的前世复盘了个大概。

他是一个未拜入任何门派的散修,原是个籍籍无名的修士,而某次蜀山论剑,他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各大门派最有潜力的新鲜血液,一举拿下了第一。

“天之骄子,年少有为……这些词放在你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荼锦笑了笑,“而且你只是一个散修,若说是丹药资源,比那些仙门弟子差了十万八千里还不止,年纪却还与他们相仿,惹得多少人眼热——彼时蜀山上那不肯收徒的有周长老钟意你,要收你为徒,那可是羡煞旁人的好事,你却想也不想就推拒了。”

古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霁晓这修行之路,过的却相当顺风顺水。那次蜀山论剑之后,霁晓的修为一路飙升,当初要收他为徒的青年才俊有周还卡在修为瓶颈,他却青出于蓝,要渡劫飞升了。

“我当时被除妖的僧侣所伤,一路逃至你住所,被你所救,”荼锦道,“养好伤后我与你作别,却不慎误入捕妖网,被卖入青楼,也是你救了我。这之后我为了报恩,便留在了你那里。”

霁晓听到此处,才开口问道:“那陆朝为何要将你关在此处?”

“他?”荼锦脸上浮现出几分狰狞,咬牙切齿道,“他嫉恨我,初到时他便看不惯我,几百年前他化了形,便将我捉了去,关了起来,二十年前才将我移到此处。”

“我知他如今当了人间皇帝,也是那时才知,他也找不到你,”荼锦冷冷笑道,“他也找不到你了……所以才要当皇帝,在这人间最显眼处,要你一回来便能看见。”

他顿了顿,又是一笑:“谁知你竟全忘了……这便是报应。”

他所说的这些事,霁晓大多已经没有印象了,只有一些能与他破碎的梦境片段重合,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关于陆朝的记忆,却淡得几乎摸不着,仅凭着荼锦口中的蛛丝马迹,霁晓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和他的过去。

荼锦一开始的激动劲过去,终于开始冷静下来,他想了想,忽然有些疑惑:“陆朝既然已经找到了你,又怎么会将你关到这里来?”

不等霁晓回答,他便紧接着又开口道:“只有一个可能,他认不出你来……他是不是根本不相信你就是霁晓?”

霁晓瞧了一眼这只举止疯癫、时而痴笑的狐狸,有些怅然,他答道:“应该吧。”

“活该,那个混蛋……他活该!”荼锦边哭边笑,“他活该……我一嗅便知是你,即便你换了具躯体,魂灵的气味却是不会变的。他原来不过是个死物,这辈子也认不出你来的,况且他那般小心眼,钻进了自个的牛角尖去,你怎么与他说,他都不会信的。”

与此同时,太师府。

荧惑又下了界,想着这次无论如何要把少昊劝回去,不然若是叫天帝发现了,他们这几个帮着欺上瞒下的,定然也都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刚踏进姬羽寝室,便见他一脸忧心忡忡地在床前背着手踱步。听见动静,见是他,便立刻跑过来抓住他胳膊。

“怎么了?”荧惑怔愣了半刻,疑惑地开口问。

“今早宫里传来消息,说霁晓昨夜行刺皇帝被抓,如今还不知被关在何处,陆朝又要怎么处置他……”姬羽急得都快哭了,“我手上权利不够,想要救他难入登天,你快想想办法,若是不成,我立刻自尽,恢复仙身,拼了命也要救他出来。”

荧惑反扯住了他的手腕,急道:“万万不可,你若动了他的命格,说不定是要反噬的,你自个就算不怕,但霁晓如今困于情劫,还是凡人之躯,他受的住吗?”

姬羽眉头紧锁:“可我总不能坐视不理,他若被那陆朝处以极刑,便要受轮回之苦,却不知何时能度过这情劫了。”

“你先别急,眼下霁晓性命无碍,”荧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此前在他的命石上下了封咒,能替他挡一次灾,若那皇帝真要处死他,第一次不成,封咒起效,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去,断不会让他死的,你且宽心。”

姬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却仍是忧心:“即便陆朝不要他的命,他此时也是被关在哪个阴牢里受苦……你说他几时受过这种苦?”

他只是想想霁晓可能处于那种不堪的情境,便觉得自己心疼的就快要死了。

荧惑思忖片刻道:“不如这样,我先去宫中寻一寻他,若他无碍,我们便静观其变,若我下的封咒响动,我必能有所感应,到时候我便过去,不计后果带他走。”

姬羽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点了头:“你寻到他后,若他在牢里,记得施个障眼法,叫他住的好些。这障眼法也动了不了他的命格,想是无妨的。”

“知道了。”

那暗室藏在地下,即便是把皇宫翻遍,也未必能寻到霁晓。但好在荧惑在他身上下过封咒,顺着味轻易便摸去了暗室入口处。

他伸手捏了个决,想硬破了入口处的这道禁制,但术法却并未生效。

荧惑疑惑地俯身,透过泥土去看躺在地下的那只小巧的石制八卦,顿时心里一紧,明白今日大概是见不到霁晓了。

太师府的姬羽见荧惑去而复返,不过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心中也是一凉,上前问道:“是没找到吗?”

“找到了,但没见到人,”荧惑苦笑了一下,“那入口处的禁制用的是相当古老的封咒,又被人私改过,我破不了,只用仙术也是解不开的,除非将封住那地牢的入口直接卸下来,但那样即便再用仙术拼回去,禁制也会失效,那人间皇帝必然也会发现,这样霁晓的处境也不见得会好。”

姬羽沉默地走了回去,退到桌边落座,手中却捏紧了那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而后重重往地上摔去。

“那狗皇帝算是什么东西?霁晓又欠了他什么?他凭什么这般对霁晓?我堂堂九霄少君,入了这尘网,竟连自己心爱之人也救不了!”

荧惑却比他冷静得多,他相当了解霁晓,那人远比他们寻常看见的要坚韧,断不会因为这样的变故,就被打倒。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此次行刺,确是霁晓鲁莽了。说到底这是他自己命中劫数,在劫难逃,还需他自己去扛。”

第20章 灵安

是夜。

白日里落了一整天的雪,到了夜里,却不再下了。但这宫里却更冷了,偏殿的梨花上都结了霜,寒风打落了一地的白花瓣。

而不详殿中燃了地龙,非但不冷,暖得还都快要赶上初夏了。

陆朝在龙榻上辗转反侧,一闭眼便是昨夜王霁晓手拿尖剪立在床前,那双冰冷的眼;再闭眼又是梦中南天门前霁晓犹豫不过半晌,便将他抛弃了,那毫不留念的绝情。

只是想想,便觉得肝肠寸断。

他这一生,好像从没被谁“非你不可”过,从来不是谁的唯一,哪怕坐上这把人间至高无上的龙椅,他也仍然是孤独的一个人。

陆朝推门而出,冷风贯入,他也不觉得冷,连外袍也不披,顶着冷风便走向了书房。

守夜的小太监见了,立刻去寻了件狐裘,紧追着上去给皇帝披上了。

书房中烛火未灭,点着两盏不明不暗的红烛,见陆朝移驾,宫人立刻俯身而入,将屋内各处的烛火点燃,不消片刻,书房内便亮堂起来。

“皇上,可要奴才去备些暖身的姜茶?”

陆朝轻轻一摆手:“不必,都退下吧。”

宫人们即刻便退去了,只剩一个老太监,如一截笔直的枯木,一直侍立在陆朝身侧。

陆朝望向墙上那幅丹青,时隔经年,画中人依然静静地站在那画里,微微垂眼,形容冷淡地漠视着他及这个世界。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脖颈上 缠着的纱布,在不知不觉中,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灵安,”他开口道,“取共映镜来。”

老太监一俯身,应声退下了。

片刻后,他端来了一盏方镜,这方镜不似寻常铜镜,能倒映出人的模样,而是通体漆黑,连半点光都不能折射。

老太监咬破了食指,在镜身上画下一个血红的符号。

不消片刻,那漆黑的镜中便映出了暗牢中的画面。

暗牢中并无光源,但奇怪的是,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霁晓的身上竟然浮动着一圈微弱的红光,能堪堪照清他的轮廓。

想是暗牢中太冷,他裹紧了身上的单衣,缩在角落中,眼睫上仿佛结了一层薄霜,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灵安……”陆朝阖眼。

老太监抱着那共映镜垂首,等待陆朝的指示。

“派人送些被褥给他,别叫他冻死了,”陆朝道,“至于吃食,便每隔两日送一次,也叫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是,”老太监俯身退后一步,动作到一半,却又忽得停下了,“霁晓意图行刺陛下,乃是死罪,陛下为何不要他的命?”

陆朝冷笑了一声:“那不过是无根佞妾的一条贱命,不值几个钱,寡人不想要。再者道,他那张脸生成那般模样,也算是他命好,叫寡人不舍,便留他这一命罢。”

老太监顿了片刻,又开口道:“陛下不坦然,若昨夜是齐妃行刺,陛下定会将他株连九族。”

“你放肆,”陆朝的脸沉了下来,捡桌案上的一块砚台,狠狠地砸到他脚边,“还轮不到你来对寡人说这些话。”

老太监避也不避,顶着威压开口问道:“陛下,若此后仙君再不回来了,你当如何?”

陆朝阴沉着脸:“他会回来的。”

这话虽是脱口而出,但声音却低得几不可闻。

“陛下应当很清醒,有些话既然连自己都骗不了,那自然也说服不了别人,”老太监叹息道,“此番执着于一人,既是折磨别人,也是折磨自己,陛下并非凡人,何以这般着相?”

陆朝阖眼,不答。

他的生命太漫长了,等待几乎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执念。而他每次脉搏的跳动、每滴流经血管的血液,都刻满了霁晓的名字,要是一次性连根拔起,那是会死的。

他从来勘不破,也放不下。

两人又静默良久,直到屋内的红烛中溢满了灯油,烛芯矮了,烛光也暗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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