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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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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宁盛对着燕岚神笑了笑,十分虚弱地道:阿爹

燕岚顿时老泪纵横,燕家的规矩一直是严教子,燕宁越只有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才这么叫过他,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叫父亲。可父亲这个称呼就像是隔了一层似的,远远不如阿爹亲近。连才五岁的燕宁越现在都叫着父亲,已经许多年没有孩子这么叫他了。

阿爹在呢,在呢燕岚有心想摸摸他,但手又伸不进来,只能对着燕宁盛挤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道:没事的,阿爹在呢,盛儿,爹爹在呢

人能醒过来,神志清醒,风险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问题就只是降温了。太医们飞快地给他望闻问切,连药炉都搬了过来,就在殿里熬药,降温之后再给燕宁盛灌下去。内侍们不停地用水给他擦手脚,额上的毛巾一条接一条地换,眼看着温度就降了。

燕宁盛慢慢挪动着眼球,在众多太医之后看见了长公主的一片衣角。

长公主河东、河东

太医们给长公主让了位置,燕岚也趁机挤了过来。

河东很好,七百羽林已经在路上了,虎贲营移营华阴以备不测。长公主看着他,神情十分柔软,燕宁越,你做得很好。

关系再亲近的人也只能称呼表字或者官职爵位,他还没取表字,同僚都以官职称呼他,叫他燕节从。能叫自己名字的,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极其无礼的仇家。长公主显然不是仇家。

我还想、还想再去河东帮我大哥的燕宁盛想到这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你已经做得足够了。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道:等你哥哥回来,我为你请功。

这里就是说笑了。

长公主安抚了他几句,惦记着燕宁盛还没愈全,也没有多说。将话头让给了眼巴巴看着的燕岚。

阿爹

燕岚看着他,一肚子话在喉咙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爹在呢,阿爹在呢

我没给您丢人,也没给大哥丢人

燕岚连连点头,感觉眼泪又涌了上来。没丢人,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好好养病好好养病啊

燕宁盛放心地又睡了过去。他睡着之前还在想,我爹还是关心我的,他眼里不只有大哥,也有我们。

燕岚问长公主要了一盆水净面,擦脸的时候才发觉眼皮子肿得已经不能见人了。

长公主在旁边笑得很委婉。

这个、长公主燕岚尴尬地搓了搓手。

燕世叔为父心切罢了。长公主收敛笑容,正色道:父亲心忧儿子正正当当,若有哪个敢在背后嚼舌头,且看我治他。

燕岚的注意力全在那句燕世叔上了。他先前心焦气躁也没有注意,这下放下心来,才意识到长公主改了称呼。

怎么叫我世叔呢?燕岚想。

我女儿还没嫁呢,怎么就开始叫我燕世叔了?燕岚纠结着,过会儿又想:不对啊,应该叫我岳父的,怎么才叫我世叔呢?

岳父好像也不对,明面上我的儿可是男子。

他纠结来纠结去,放弃了继续纠结。真令人头大,还是世叔罢。

燕岚纠结完了,想到长公主那一声燕世叔,又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

一张五十岁的老脸笑成这副模样,着实不算好看,尤其是眼皮子还是肿的。

回府的路上一路行人对着燕岚侧目而视,燕岚不去管他。

等回了府,到内院里,临原郡主见了他的模样,吃了一惊。

这是怎地了?

好事!盛儿立了大功,长公主还唤我燕世叔。燕岚美滋滋地去逗弄燕宁越去了。

临原郡主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好事?好事怎么哭成这副模样?这到底是什么好事?

季峥是深夜回来的,带着一身雨水,显得格外狼狈。

账里的灯熄了,季钧守在外账,见季峥回来,便站到外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君侯刚睡下,河东那边连夜送了几批粮食过来,君侯怕雨水湿了粮食,一直在忙,连晚饭都没用。

季峥想了想,压着声音道:那等君侯再睡儿,我再去叫季夏姐姐,宜川的事态有些紧,等到明早怕是要遭。

季钧点点头,低声道:我在这儿守了半夜了,你来守会儿,我去给君侯热些饭菜。

季峥将蓑衣给他,悄悄掀开帷帐进去了。

季夏搬了椅子守在内账外头,点着昏暗的油灯,正提笔写着些什么,见季峥进来,吓了一跳。

光线太暗了,小心伤眼,明儿再写罢。

季夏摇摇头,也不停笔,一边写一边道:得把粮食记着,明儿就要放粮了,若是乱了账本定会有人给君侯泼脏水。她抬头看了一眼衣服还在滴水的季峥,道:等季钧回来,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别受了寒,君侯起来还要一会儿。

季峥点头应下。

燕赵歌睡得并不踏实,脑袋里全是河东的粮食,前一夜粮仓起火的那一幕,在她的梦境里和前世季峥在蓟侯府放的那一场大火重合了。

她置身于大火里,一边是噼里啪啦爆豆子一般的响声,一边是含笑而逝的临原郡主。

遮挡她视线的像是烟,又像是雾,周边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她手里握着一根铁棍,又或许是长槍,漫无目的地走着,找不到方向,既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大哥。

有个年轻人在叫她。

哥哥。

有个少年的孩子在叫她。

两个声音此起彼伏,最终合二为一,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她额上的汗津津而下,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大火,她努力地去寻找着什么,却哪里都找不到。

那两个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了。

大火中又出现了一扇门,她将手里的东西丢下,猛然冲了上去。

临原郡主睡在大火里,面容仍旧是十分安详的,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躺在她怀里,数支箭穿透了她的身体,浑身是血,面目可憎,神情却十分轻松,甚至有一丝释然。

她退了一步。

这是她自己。

这是她前世死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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