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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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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的赵政睡不着,于是来到了望楼。

这里是秦王宫最高的地方,一眼放去,山河迂回,长夜萧索。

年轻的秦王披着白色披风,独自凭栏。一双水洗过一般的眸子,静静望着这泣血江山。

咸阳宫顺地势而建,虎踞关中,面朝东方,大有猛虎一出,横扫天下之势。在这里望一眼,万丈虚空不过俯之首间,天地也只能雌伏于君王脚下。

他听着耳边的细细风声,最终转身下了楼:陪我下去走走。

一众侍者立刻跟了上去。

咸阳宫宫道上,嬴政提灯独行。

这是仅容天子车驾通过的驰道,因而并不宽。两侧高高的城墙压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走在这条路上,人如蝼蚁,命如蜉蝣。

嬴政从空间与赵政会面后就睡不着了,他向宫人要了灯,出来走走。

咸阳宫是有宵禁的,到了时间,除非要紧事,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嬴政之所以能出来,是他从赵政那里拿到了非常高的权限。

高到什么程度,在这秦宫中可以自由出入,不受宵禁限制,走天子驾辇才能走的地方,几乎是仅次于秦王。

嬴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与驰道尽头的赵政不期而遇。

彼时,宫门缓缓打开,赵政正打算往前走,冷不防与门后面的嬴政对上了视线。

月光恰巧一阴一阳地洒在他们之间,嬴政没在门后的昏暗中,宫灯的烛光影影绰绰地照着他的脸。

月色中赵政拢了拢披风,浅浅的眸子望着嬴政,语气淡淡:夜深人静,秦宫森严,你最好不要乱跑。

嬴政垂眸笑道:大王在关心魏某?

赵政冷嗖嗖的:我只是担心你被禁卫当做刺客乱箭射死,先生的遗物无法托付。

提起了先生,赵政脸色缓和许多,他扫了眼魏如:既然这么清闲,明天到郑国那儿做监工吧。

嬴政恰有此意:恭敬不如从命。

话落,赵政从嬴政身边走过。恰好一阵风吹过来,他身前戴着的百岁锁泠然作响。

嬴政在那一瞬抬头看了眼,月色下的银饰像镀了层霜。

嬴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正要继续走,忽然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对了,寡人明天到郊外送你一程。

赵政回头看着嬴政,朝他微微一笑,明日蒙骜领兵攻打魏国,寡人顺个路。

嬴政提着灯,回以一笑:那烦请大王转告蒙骜将军,务必保重身体。

赵政冷冷看了他一眼,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离开了。

嬴政倚住了宫门,玄衣在风里翻飞。他转了转手里的宫灯,迷离的灯光照亮了这昏暗的角落。

这里的事情瞬息万变,已经与他原来经历的相去甚远。蒙骜是在攻打魏国两年后去世的,四朝老将,三代仕秦,蒙氏当得起一个忠字。

能得到他如此评价,也是不易了。

次日,咸阳城郊。

赵政在点将台为将士们送行。

黑压压的秦军往旷野上一战,气势吞灭山河。大秦铁骑,被甲执锐,数万人的眼睛,虎狼般的注视,都一瞬不瞬地落在秦王身上。

然而那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在这样的注视下,气势不减反增,隐隐带了一身的兵戈锐气。

六国军士见了秦兵无不退怯,因为秦国按照军功封爵分赏,而记录军功的办法就是人头。

杀一人,便将头颅砍下系于马上。秦兵所过之处,血流漂杵,伏尸百万,漫山遍野的尸体,一个整的都没有。

他们的烈马上悬挂着一颗颗死不瞑目的人头,马蹄踏来,杀气泼天,那场面黑压压一片,比人间炼狱还要恐怖。只要见过一次,终生都是噩梦。

所以有的人宁可死在沙场,也不想再与秦兵交第二次手。

不远处,魏国公子的车马停在郊外的驰道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开了帘子。大军出征,浩荡东去,地面都为之震动。赵政目送蒙骜离去,才缓步走下点将台。有宫人上前为他披上庄严肃穆的黑色披风。

虽然赵政说是来顺便送魏如一程,其实就是给敲打敲打,魏如这身份,再过十辈子都不够格让他亲自送。

嬴政心里也是门清儿,他看完了热闹,主动下车去找赵政。

跟小孩斗斗嘴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赵政对他无计可施,只能拿眼神剐他的时候,非常可爱。

赵政一脸看见了吗寡人打你的魏国去了的样子,虽然没有表情,气势却很凌人。

嬴政故作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赵政下意识拨弄着身前的百岁锁,扬眉道:有韩赵在,魏国还可以撑个四五年。这么一想,是不是开心一些?

嬴政道:秦王抬举魏国了。不过魏国国都大梁,易守难攻,不可强来。

赵政:哦?

嬴政稍稍斜了斜身子,仿佛说什么秘密似的,小声道:建议用黄河水淹。

赵政:

这个人是来通敌卖国的吧。

见赵政神色冰冷,嬴政拿出一份图卷,大摇大摆地清了清声音:这是长安君留下的泾渭渠的计划图纸,恰好与郑国不谋而合,某这就送去,秦王请回吧。

赵政的目光落在卷轴上,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道:备马,寡人亲自送送魏公子。

两匹白马转眼牵到二人面前。

魏如这个人,骑射之艺不太好,没少被魏国王子王孙们笑话。让他骑马去郑国那儿上任,估计到了就可以直接入土了。

赵政径自打马前行,展开手中的图卷,边走边看。

嬴政很快跟上赵政,手里转着一支路边采的金丝菊。

赵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嬴政道:大王有什么疑问?

赵政冷哼一声,离嬴政远了一些。本来想整整魏如,结果对方的骑术变好了,他当然有些不开心。

这么想着,赵政拿着卷轴又离远了些。

然而这两匹马大概是老相识,一直不停地凑到一起,两个人本来隔得挺远,走着走着就贴一块去了。

赵政非常不悦,每次都要勒马调头,走得远远的。

嬴政则只是满面春风地在花丛里走,看见赵政就笑一笑,他觉得赵政这个生闷气的样子有些可爱。

就这么别扭地到了郑国正在施工的地方。

说起这个水渠,还有点来头。弱小的韩国紧邻秦国,经常被秦国欺负,秦国隔三差五就敲它们两块地,一不开心了就打两下,就跟爸爸打儿子一样天经地义,搞得韩王特别郁闷。

郁闷之余,一个蠢货提出一个建议,说秦国它水利不行,把咱们的水利专家郑国派过去给他们修渠,这么大的工程,耗费财力物力人力,让它秦国没精力打咱们。

美其名曰,疲秦。

韩王脑子一抽,赶紧把郑国连人带行李打包到秦国,不疲秦你就别回来了!

于是郑国去给人家修渠,修了没多久,被人举报,说这家伙是间谍,来疲惫咱们大秦的,把他砍了!

郑国为自己辩解说,我一开始确实是奉命疲秦,但是这个渠一旦修成,对于韩国来说不过是多混个几天体面日子,对于秦国来说,却是万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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