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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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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闭嘴。

柳词站直,她的手从贺毓的腰放到对方的肩,以她的身高来说这样有点困难,却逼得贺毓不得不低头。

失望个屁,柳词在人前文静无比,她看上去很有气质,也很有涵养,对尖锐的问题都能巧妙地回答,在这个时候却烦躁得不像她,各种情绪导致她全身发抖,却用力去按在贺毓身上,我喜欢你,没失望也没期望,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贺毓舔了舔嘴唇,起的皮扎得舌头都有点疼,你这种行为才让家暴更为猖獗,我妈当初就是这样,原谅那个男的,然后一次一次,永无止境。

十五岁的那个夏天,光影浮动的深夜,夜风吹起蚊帐,也吹开了柳词对贺毓家的表面认知。

那个夜里的贺毓柳词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贺毓还没长大这么会隐瞒,她的难过在如水一般的夜里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层层叠叠,卷起柳词的波澜。

那时候她们都无能为力。

可到现在她们任然无能为力。

贺毓抬起手,她的手上还有伤,涂了药看上去更深,像是颜料涂在了上面。

如果我当年冲出去,一次又一次站在我妈身边,不是事后责怪她为什么不离婚就好了。

她不敢,她也怕,因为那种打太痛,痛到在每天晚自习前的阳光锻炼跑圈的时候都扯得疼,还不能掉队,会被发现。

潜意识觉得这羞于启齿,哪怕别人心知肚明。

为了那点面子。

你努力过了贺毓。

柳词看着她,昏暗的光里,她把贺毓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从黑暗到光明的一线之隔,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贺毓别过脸叹了口气。

你跟你爸怎么会一样,你只是责任心太重,比别人都重得太多,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

柳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贺毓别过脸的时候她脖子上的掐痕让柳词更心疼。

她光是想象贺毓跟别人打架她都觉得难过。

小时候她常常见到贺毓跟男孩打架,一开始打不过,打多了就知道怎么样才能赢,打的时候那帮人骂她男不男女不女,被打过了又说贺毓是神经病。

柳词也恨自己,她什么都帮不上,她只能跑去找老师,但最后还是贺毓被数落。

你是女孩啊,怎么可以和别人打架呢?

柳词当时说:可是不还手会被扔石头。

老师转过脸,拧着眉叱她:你不会告诉老师啊。

大人变成彻底的大人之后似乎忘了小孩的规则,小孩里最受人鄙视的就是告老师,然后被孤立。

柳词就是被孤立的小孩,她跟老跟人打架的坏女孩是好朋友。

所以一开始没人跟她俩做朋友,她们顺理成章地变成同桌,彼此也只有彼此。

我才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贺毓笑了笑,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我是说真的柳词,你不要和我住一起了,你搬出去,或者我搬到你那个房子,我们要保持距离。

不要!

柳词拉住她的手,你会打我吗?你舍得打我吗?

贺毓定定地看着她,柳词的眼睛里冒着泪花,看上去亮晶晶的,这个人五官都很小巧,明明是可爱那款的,却从没人夸过,因为她太冷淡了,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清高。

我不知道。

贺毓伸手,替柳词抹去眼角的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我。

我不想欺骗你,把那个男人揍倒在地的时候,我很爽,她的手替柳词擦掉眼泪后就要收回,被柳词抓住,按在自己的脸上,变成一个抚摸的动作,这太可怕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啤酒瓶把人脑袋开瓢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等派出所的人来,我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贺峰峻,他把空啤酒瓶磕在糟蹋,噼里啪啦的声音,我妈的尖叫,他的吼声。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他。

贺毓闭了闭眼,掌心的温热让她留恋,可是她发自内心地讨厌自己。

她努力多年,努力成为一个让别人喜欢的人,却发现自己却没办法喜欢自己。

我不信你会打我,沈思君当年的敲打给柳词充满了的勇气瞬间涌出来,她看着贺毓,就凭你爱我。

贺毓张了张嘴,隔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你离开我,至少,让我自己单独待几天吧。

柳词:你要保证会和我永远在一起。

她的手抓住贺毓的手,你来我往,最后变成交握,贺毓的手难得没有那么热,反而是柳词的更热,她体质比以前好很多。

贺毓带她健身,固定的课程,健康的作息,两个人一起都在变好,却出了这个岔子。

柳词啊。

贺毓的尾音带着怅然,你好贪心。

柳词:我只贪你一个。

贺毓闭了闭眼,我努力过了。

柳词:你必须努力。

贺毓失笑,你放过我吧,让我一个人,至少今晚是。

柳词说好。

柳词自己买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什么家具也都好了,她带着被子走,贺毓帮她扛,谁都没说一句话。

最后贺毓说了一声晚安,我想好好睡一觉。

柳词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门关上,她才放声大哭。

憋了太久,贺毓也在哭,她坐在自己的房间地板上,哭得浑身发抖。

她们年纪不小了,这样的大哭在小时候都没有过,却在这样的年纪里爆发。

长大给了她们太多的好处,却也一直在失去,哪怕相信明天会更好。

柳词哭完之后睡不着,她干脆坐在书桌前对着白纸发呆,最后乱七八糟地写起字来,她在转移注意力。

贺毓把自己砸进床上,伤口发疼,骨头发疼,可能灵魂也在发疼,她漫无目的地想,却总是想起从前。

她挣脱不了的家庭。

她想死,这个念头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冒出来,在洪兰纹又一次被贺峰峻打伤,贺毓给她涂药的时候。

她把药酒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那股味道在室内弥漫开来,她吼道:我杀了他算了!!

洪兰纹啧了一声,衣服还没全部穿上又去扫地,心疼地看着药酒,能装回去一点就装一点。

她压根没把贺毓的话当回事。

贺毓当时就想,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等他回来我就杀了他,然后我自己也去死,这样我妈也没我这个拖油瓶,更好嫁人。

可那天贺峰峻没回来,这个念头也被压下了。

无数次地浮出来又被压下,反反复复,把她那根神经切割,最后碾成了粉末融化在了血液里。

第二次出现在廉晓礼吻她的时候,那时候是她最忙碌的时候,空下来的时候四处打工,也接活,做图做得昏天暗地,日结的兼职里在管理人背身的时候打哈欠,廉晓礼说爱她。

她当时很想说你爱我就放过我。

可廉晓礼也处在临界点,她没这样说,她拒绝,一点点划清界限,但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谢永妍成天在面前上蹿下跳说学姐你也太好了提醒她她要好,可能真的撑不下。地铁轰隆声里低着头算还有多少钱没还,在兼职群里抢着活,交稿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尾款能不能再快一点。

拮据这两个砸在她的身上,在外表却看不出半分。

谁都说贺毓好阳光啊,她好元气。

没人看到她背后的痛苦,所有的压力几乎要把她活埋,而那点稀薄的空气竟然是对柳词的想念,对于重逢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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