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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等我掉马》TXT全集下载_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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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就什么人都找不到。

谢莞约那男子在此处相见,也是为了这个。

谢莞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寻了处靠窗的地方坐了,方安下心来。

此时正是说书人讲得最精彩的时候,人们都挤在一楼,二楼却是空空荡荡的。楼下不时传来叫好的声音,想来,待会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见。

她有些紧张,双手紧扣着放在腿上,将头低低的埋下去。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即便他来了,又肯不肯相信她。毕竟让人相信一个人死而复生,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半晌,她面前忽然暗了下来。谢莞抬起头来,果然是那人到了,他就站在她面前,挺拔如松,遮住了光线。

谢莞有些惊喜的站起身来,不知怎的,她还没开口,泪水就蒙了一眼眶。她急忙吸了吸鼻子,开口道:“谢大哥,快坐。”

面前的男子顿了顿,随意的歪在凳子上坐着,挑眉道:“你又要谢我?”

谢莞也依着他的样子坐下来,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一只手臂压在膝盖上,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笑道:“你教我的,一事不二谢,再大的恩,记在心里也就行了,不必每天提起。你忘啦?谢由大哥。”

谢由听她猛地唤起自己的名字,不觉身子一震,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刀,死死的盯着谢莞的眼睛,警惕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莞没说话,只朝着他浅浅一笑,便将腰间的竹哨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道:“谢大哥,这竹哨是我五岁那年,你亲自教我吹的。当时我吹不好,总也不成个调子,我记得你告诉我,我就算学不会也没什么,你只要听到断断续续的哨音,便知道是我遇险了。”

她言罢,也没去打量谢由的神色,便将竹哨拿起来,轻轻的吹着小时候的调子。她吹的不好,断断续续不说,还总是接不上气,可谢由却红了眼睛。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就那样认真的望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可他眼中的笑意却又是真切的,一寸寸的随着他颤抖的肌肉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谢莞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微微张口,声音却已经带了迷蒙的鼻音,变得沙哑又厚重,像是穿越了时光:“谢大哥,是我啊,我回来了。”

谢由猛地松开手,很利落的跪下去,道:“大姑娘!”

谢莞忙将他扶起来,她蹭了蹭眼角的泪,道:“谢大哥,你待我如兄如父,我又怎么受得起你这一跪呢?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大哥,再不要如此了。”

谢由摇了摇头,很干脆的拒绝道:“无论谢家还在不在,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谢家的大姑娘,是主子。”

他看向谢莞,目光深邃似海,悔恨道:“我之前看到有人做了记号,便一路顺着记号找到宋府里去,可我见你面生,便不敢贸然与你相认,这才一路跟着你,直到昨日,才……”

谢莞想着,乞巧节那日看到的黑影应该就是谢由,可她如今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不敢认也是有的。

她清浅一笑,道:“还是我功夫练得不到家,若是追得上你,咱们也可早些相认了。”

她见他面容松快了些,便笑着扶了他坐下来,道:“谢大哥,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谢由沉默了一瞬间,唇角溢出一抹苦涩,道:“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如行尸走肉一般,过一日算一日罢了。义父出事时,我就在汴京城外,行刑前一日,我带着一帮子兄弟去天牢里救他,可义父不肯走,他说他一辈子都是大楚的忠臣,便是赔上一家子的性命,也要全了谢氏一门的名声。他只让我带好谢家军,无论多苦,都不能让队伍散了。”

“他看着我发了誓,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我那时就知道,我救不了他了。义父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谢由叹了口气,坚毅的脸上有些疲倦,道:“说来也怪,行刑那日,有人派人找到了我藏身的地方,说他家主子已疏通好了,夜里汴京城的西门会悄悄打开,让我带人去给义父他们收尸。兄弟们都劝我不要去,说定是有人布下的圈套,可我执意闯上一闯,便是死了,也不能让义父这样屈辱的留在刑场上。”

谢莞咬紧了牙根,她忍不住的紧张起来,连肩膀都微微耸动着,道:“后来呢?”

谢由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道:“许是老天开眼,那个人并没有骗我。我和兄弟们一起把谢家上下好好的安葬了,等哪日得闲了,我带你去祭拜。”

谢莞用力点了点头,她是谢家的女儿,在那样的时候,却只想到了死,想到了逃避,却连安葬家人这样的事都假手于人,她实在惭愧。

谢由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了口气,道:“没事,没事。”

谢莞微微抬眸,诚恳道:“谢大哥,谢谢你。”

谢由想要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临到她脸庞,却又发现自己手指脏的厉害,便又有些悻悻的缩了回来。他看向天空,似是浑不在意,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义父待我的,我几辈子都还不完。这些年,要不是义父让我守着谢家军,我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他言罢,又低下头看向谢莞,眼里散发着灼灼的光彩,道:“那日夜里我进汴京城的时候,听守门的官兵议论,说你在刑场上自尽了,可我那日搜遍了刑场,却没找到你的尸体。我当时就想着,兴许你还活着,没想到,你竟真的活着!”

谢莞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确实是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睁眼竟成了另一个人。我现在是户部尚书宋同的四女儿,唤作宋婉。”

谢由知道她一定吃了很多苦,他心里疼得厉害,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很爽朗的说道:“管她什么宋婉、谢莞,你在我眼里,就是大姑娘。”

谢莞也跟着他笑了起来,道:“可不是?而且宋婉生得美,细论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谢莞又问了问谢家军的境况,听闻他们都悄悄的藏身在汴京城外,日子虽苦,却也还过得下去,也就放心了。

半晌,她开口道:“谢大哥,有两件事我想劳烦你。”

谢由摆摆手,道:“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大姑娘吩咐便是。”

谢莞咬了咬唇,吊着一口气,道:“一是我想请你派人去琼州,找阿若的下落。她当年不到十四岁,被判了流放琼州,这些年,她一定受了很多苦,我不想再让她苦下去。”

谢由面上一沉,道:“大姑娘放心,我回去便派几个得力的兄弟,务必把二姑娘找回来!”

谢莞点点头,道:“还有,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沈凭之。”

她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道:“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他是如何一步步做到了皇城司的公事,是谁提拔了他,他的背后又是谁。”

谢由眸子微寒,道:“原来大姑娘也注意到了沈凭之。我早就派人查过,是丞相萧琰一步步提拔了他上来,这些年来,他与萧琰、太子顾迟都过从甚密,想来他背后的人不仅仅有萧琰,还有顾迟。”

“顾迟!”谢莞一惊,她虽已想到顾迟可能牵涉其中,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实□□裸的摆在她面前,她还是觉得心头一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谢由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咬着牙道:“是,无论是太子还是萧家,只怕都和义父的事脱不了干系!我还查到,当年负责彻查义父的,就是萧琰,而陛下之所以坐实了义父通敌,也是因为萧琰拿到了义父与匈奴单于的书信。”

“父亲怎会与匈奴人通信?”谢莞白了一张脸,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也相信义父不会,我想,一定是萧琰狗贼陷害义父。”谢由恨恨道。

“可若是陷害,应当很容易就可以揭穿,父亲怎会不申辩呢?”谢莞想不通。

“这其中关窍我也不知,我想,必是人证物证具在,才让义父无可分辨的。而这件事,必定与沈凭之脱不了干系。这些年我们一直试图刺杀沈凭之,可他是皇城司的人,手下都是高手,我们近不了他的身,自然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的事。”谢由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脸的恨意。

谢莞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的确,沈凭之是谢家的亲戚,若是他做了人证,一口咬定她父亲通敌,凭着陛下多疑的性子,是很有可能会相信的。

至于物证……盈袖常侍奉在大哥身侧,若是由她将所谓通敌的书信放在大哥的书房之中,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谢莞眸色一沉,道:“谢大哥,还有一事,我之前偶然见到了盈袖,她现在似乎是萧映寒的外室,还请谢大哥找人查查她,也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些线索。”

谢由摸着自己的下颌,只略一思忖,便站起身来,道:“我顷刻便派人去查。”

谢莞知道他是个急性子,便也不多言,只站起身来,道:“谢大哥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去宋府附近,只要吹三声竹哨,我便可想法子出来。”

谢由点点头,他刚要转身离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昨日你们走后,我又回去瞧过,那些匪徒的尸体早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了,连打斗的痕迹都没留下。我私心想着,那些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匪徒,只怕是有人蓄意为之,你要当心。”

谢莞微微低眉,道:“好。”

谢由见她沉默,便又补充了一句,道:“小心顾迟。”言罢,才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转瞬就不见了。

谢莞心理明白,昨日能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处理现场的也就只有顾迟了,而他之所以那么做,很有可能是为了袒护一个人。

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萧瑶光。

谢莞的眼眸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头,转身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时倒有些怔怔。三年前的事,有太多的疑点,陷害谢家的人到底是谁?而帮助谢家老小入土为安的,又是谁呢?沈凭之和盈袖,又在这场算计好的屠杀之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三年前,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的心思全都系在了顾迟的身上。

谢莞抬头看着澄蓝色的天空,不觉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天气的确好的过分,可在她的记忆中,天空应该更蓝,云也应该更高。

那是西京的天空。

那时,她总会枕在屋顶上,抬头看着天,好像灰青色的瓦片是她的床,洁白的云彩是她的被子,而朦胧的日光,则是床幔上最温柔的颜色。

她那时候总是笑着,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悲伤、迷惘,更不懂得什么是绝望。这些东西,都是汴京教给她的东西,也都是认识了顾迟之后,她才体会到的。

如果她爹没有因病回到汴京修养,如果她从未遇到顾迟,如果陛下从未定下那纸婚约,如果……该多好啊。

如果可以,她多想留在那些日子里啊。

*

自她有记忆起,身边就有燕离这么一个人,他从小便跟在谢令仪身边学习武艺和兵法,按理说,他是世袭的爵位,用不着这样,可因着侯爷有个将军梦,也就只得委屈自己儿子了。好在燕离对于此事也颇感兴趣,学起来倒也并不吃力。

她是谢家嫡出的大姑娘,上上下下都宠爱她的紧,她也就越发的飞扬跋扈,有时连她兄长都要劝她几句,可只有燕离,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护着她。她那时候想,大约就算她去谋反,燕离也会梗着脖子说一句“莞莞做得对”。

后来,每次她风风火火的和燕离从外面厮混回来,谢夫人就会无奈的看着她,一边帮她梳洗,一边叹息:“若是陛下没定下你的亲事就好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谢夫人,满不在乎的说道:“娘,我现在高高兴兴的,这亲事定不定的有什么要紧?”

谢夫人总是笑着叹气,道:“真是个傻丫头,若是你没定亲事,我一定劝你父亲把你嫁给燕世子。”

“为何?”她不懂,她和燕离不过是玩的好的兄弟,就算不嫁给他,也能一直玩下去,何必要多此一举?

谢夫人弹着她的脑门,道:“燕世子是什么人?他父亲是忠勇侯,世袭罔替的爵位,深得陛下宠幸,他又是他父亲唯一的儿子,是陛下亲封的世子,再尊贵不过。他在汴京城里,谁不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声’世子爷’ 就算是在西京,无论文韬武略,他在校场里谁敢说一句不服?”

“这又怎么了?”谢莞解下披风,随手扔在一边,又在梳妆台前坐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浅浅的漾出一抹笑来。

“你看看他对你什么样便该知道了。”谢夫人解下她发髻上的簪子,道:“先不说是言听计从、拼命维护,单是他看你的眼神,便是个瞎子都知道他的心思了。”

谢莞笑着滚到谢夫人怀里去,撒娇道:“既是瞎子,又如何看得出他的眼神?”

谢夫人又气又笑,伸了手去打她,却又舍不得用力,啐道:“真是和你爹一个样,人家捧了一颗心给你,你却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谢莞咯咯的笑着,半晌才缓过劲来,道:“娘若是觉得燕离当真好,便让爹去陛下面前退了亲事,我嫁了他便是。”

谢夫人有些惊异,道:“你喜欢燕离?”

谢莞想了想,镜中的她难得有了郑重的神情,喜欢是什么,她着实不知道,可若是在一起很开心便是喜欢,那她多半是喜欢燕离的。

谢夫人看着她干净澄澈的眸子,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她家的丫头,和她爹一样,离开窍还早呢!

谢莞本以为,她一辈子都可以这样过下去,在西京,在燕离身边,自由自在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有个少年出现了。

那天谢莞记得很清楚,她躺在床上,累的睁不开眼睛。谢夫人坐在床边上,一边帮她扇着扇子,一边捏她的鼻子,道:“这个人你非见不可,他是从汴京来的。”

“汴京来的有什么了不起?我顶看不上汴京的男人,一个个纨绔的很,比不得我们西京的男儿。”谢莞嘟囔着,带着鼻音,连眼皮都没翻开。

谢夫人拽了她起身,硬声道:“他便是陛下为你定下的夫君,你啊,是非见不可的。若是你再不起来,我便唤了你爹来揍你。几鞭子下去,不信你起不来。”

谢莞恼怒的睁开眼睛,一掀被子便跑了出去,恨恨道:“见就见,我吓死他!”

可当她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顾迟面前的时候,她却立刻羞红了脸,恨不得自戳双目,免得看见顾迟嫌弃她的青白脸色。她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穿成这样出现在顾迟面前,他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就算是盛装打扮,也未必配得上。

她记得,他好看的眉眼微微扬起,薄唇抿成一线,就算话语里再谦和,也挡不住眼角眉梢透出的寒意,就算是盛夏,也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春寒料峭之感。

他望着她的目光宛如烈日骄阳,灼得她脸颊发烫,还是燕离提醒了她,该称他一声“太子殿下”的。

她张了张口,小声的唤道:“顾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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