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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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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够了。程母笑了笑。六十岁的女人,眼角有了几丝细纹,脸上的皮肤仍是舒展的,穿了身红白相间的格子套裙,小羊皮乐福鞋,微卷的头发包在草莓花纹的发带里。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个女人是被岁月善待过的。

程田啃了口包子,感慨道:妈,你可真是老来俏。

去。程母佯怒,拍了他一下,你们吃着吧,我回去看看你爸和你弟。

程田嘿笑:开车慢点啊。

程母和帮工们打过招呼,热络地客气了几句,开着小车子离开了。

程田倒了杯酸梅汁,转过身,看到那男人又是自己一个人。

除了他,剩下的十一名帮工里有一半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半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都是三三两两地坐一处,边聊天边吃饭。

唯独雅克,孤零零地坐在最外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程田喝完酸梅汁,端着盘子走过去。

安德烈看到那些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发出一叠声的向往和夸赞,引得没吃过包子的法国佬纷纷好奇起来。程田挨个分过去,到雅克的时候,正好剩下最后一个。

我妈妈亲手做的,独家秘方,尝一尝。

雅克顿了一下,摇摇头。

试一下吧,味道很好。程田将盘子往前推了一下,每人一个。

雅克咽下一口法棍,指了指程田。

他是想把最后一个留给自己吗程田心底一软,半蹲下身:我也有的,在那边。他指指前面的小桌台,这个属于你。

这次雅克没有拒绝,把最后一个包子接了过去。

程田把餐盘放过去,端起自己的食物,想了想,又走回雅克那边。

我能坐这儿么?程田指了下雅克屁股下的方凳,凳子很大,坐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雅克看到他过来的时候眼睛就隐隐发亮,他挪了一大块空出来,半边屁股都要坐空了。

程田怕他掉下去,连忙把他往回拽了下:小心小心。

雅克笑了笑,程田注意到,他的牙齿特别白特别整齐。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更浓了

程田近距离地看了看男人的眼睛,十分漂亮的浅棕色,祁佑的眼珠子是黑黝黝的,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给吸进去,完全不是雅克这样的人畜无害

程田咬了口火腿:你来法国多久了?

雅克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年了啊程田道,你应该是亚洲人吧,来自中国?日本?

雅克将包子叼在嘴里,从口袋中摸出一叠正方形的便利贴,还有一只小铅笔。

那铅笔是名副其实的小,不知道用了多久,男人的大手几乎都要握不住。他将右脚踝搭在左膝盖上,很随意的一个动作,程田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潇洒。

雅克一边吃包子,一边把便利贴垫在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Chine这个法语单词。

中国人?程田笑起来,改成了普通话,我也是,老乡啊。

大概是听到了久违的乡音,雅克眼里的拘束少了一些,升起些许奕奕的光芒。因为不能说话,他就那么看着程田,边吃边看,好像特别下饭似的。

抛开莫名其妙的感觉,雅克在体型方面和祁佑最为相似,身材比例几乎一模一样,要知道,哪怕是同样身高的两个人,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长度也是不尽相同。程田此时与他并肩坐在一处,能够确切地感觉到,雅克和祁佑的上半身长度相差无几。

哇哇哇可是眼珠子是不同颜色的啊,字迹也不一样,祁佑那手字程田是见过的,裱个玻璃框就能拿出去卖钱了,他没见过雅克写中文,不过从起笔的笔画就能看出很生涩程田又去看男人拿笔的手,手背上覆了一层浓密的毛发,毛茸茸的,比大多数欧洲男人的体毛还要重

而且祁佑走路的样子跟个模特似的,那个拉风酷炫拽,眼神也冷,一副目中无人的贱样儿程田努力回忆着早上带雅克去看房间的情景,有点羞涩和拘谨,习惯性地垂着头,眼神也会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身上瞥,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可也说不准啊那狗东西连警察都敢装了,装个帮工也不是不可能

程田绞尽脑汁地分析了半天,打定主意套个话。他清了清嗓子:那个雅克啊

他一张嘴,男人立即偏过头,湿润深邃的眼睛极认真地看着他,仿佛不论程田下一秒说什么,男人都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程田嗓子一卡,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根本没办法去试探这样一个人,他甚至很想去揉揉男人的脑袋

程田怀疑自己魔怔了,从那个操蛋的吻开始,一切就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午休时间一过,大家又拎起铁锹往果园里钻。雅克的速度是所有帮工里最快的,一个人走在最前方,埋土的质量也好,勤勤恳恳,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程田盯了两眼,突然间就顿悟了,他就不该有那些奇怪的想法啊,单冲干农活这一点就足以打消所有的疑虑!

祁佑在家里可是连扫帚都不知道放哪儿的人!

程田松了口气,忽略了心底的一丝异样,兢兢业业地给葡萄藤埋着土。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而过。

帮工们都住在附近,工作时间一到,大家便散了往家赶。安德烈将工具收到车里,对着程田和雅克招招手:走,安德烈叔叔把你们送回家。

没过多久,福特车驶到了小别墅门口,程田和雅克从车上跳下来,安德烈拍拍雅克肩膀:好小子,今天很不错!明天也要努力!

雅克点点头。

安德烈叔叔,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

你也辛苦了,快回家看看程太太准备了什么晚餐吧。

安德烈开着福特车驶走了。

程田往家门方向走了一步,发现雅克站在原地,安静的,沉沉的注视着自己。天边晚霞绚烂轰烈,男人孑然落拓地站在草坪上,像是欧美电影中充满隐喻的缄默片尾。

程田脚步一顿: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找被褥。

雅克很浅地笑了一下,听话地往后面走。

这次是程田目送雅克了,直到男人的身影被房子挡住了,程田才连忙蹿回家里,进门就高喊:妈家里的新被褥在哪?

程母系着芒果图案的围裙,从厨房中探出头:宝贝儿你要新的被褥?你床上的那套是妈妈刚帮你洗了的。

不是,是近期住在咱们家的那个帮工需要。程田往高处比划了一下,快要一米九的那个大胡子,有印象吗?

哦哦,我听你爸爸说了。程母往围裙上擦了下手,他住在后面的那栋小房子里?

对啊,总不好让人家用李叔的被子吧。

去主卧里,挨着门的那个柜子,最上面那层,程母提示着,右边那床灰色的是新被单做的。

程田跑到主卧,打开柜门,果不其然在右边看到一床新被子,布料带着簇新的硬挺。程田抱出来,后面一床波浪花纹的被子往前掉出一块。

那是他的被子,稍微厚了点,目前还用不上。雅克住的那间小屋温度常年比别墅低,而且洗过的被罩布料更软,盖起来比新的要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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