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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记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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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本宫是堂堂正正的长明太子,怎会是假的?!无凭无据凭什么囚禁本宫,夺走齐儿,甚至逼死皇后!分明是你居心不良,宫变夺权!宋徽明,你不是人,你狼心狗肺!母后待你宽厚,我亦待你不薄,你能无端害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当面向父皇讨个清白!”

他双眼通红,大叫着扑在生锈的铁牢门上,冰冷的手指伸向宋徽明,不知是要抓住他的手以自救,还是要在怒火中烧中将他撕烂。

宋徽明却笑:“怎回事无凭无据呢?本王一年多来,四处暗访,才查明当年周郭两家的谋反大案,若非证据确凿,本王将此事上报天子,阿竹,你以为,本王同你亲近这么久,是在做什么?”

宋徽安的身形一滞,继而又向他伸爪。

“你骗人!!!”

“你可知本王是如何查出端倪的?一年前,周府大小姐忽然病逝,本王却在街头偶遇其冤魂,遂借仙师神力窥得其过往,你可知,你曾经名义上的‘表妹’,可完完全全长着一张你的脸呢。”

“你胡说,你胡说!”

“去年周府因受妖道蛊惑,私养术士,杀仆炼尸,被陛下赶出燕京,你以为此事并无隐情?堂堂几朝元勋后裔,会轻易为妖人蛊惑,举止不义?那妖道分明是他们用以瞒天过海的同谋。周小姐惨死,假太子之事就再难找出罪证,那个被炼成走尸的仆人,便是其中知情人。不仅如此,为了让假太子换掉罪后所出的死婴,周家贿赂威胁不少户部的官吏,方做平这事。”

“你胡说,你住口啊!不要再说了!这种莫须有的事,你怎么编本宫都不会信的!”

宋徽明残忍地笑着,“本王筹划此事长达数月,自然有凭证所以,之前本王的接风宴上,你受苦了。”

宋徽安想起宋徽明回京那天,自己右手被冒失的小宫娥撞出口子,当场流血,以及当着天子的面,沾了血被宫娥拿走的帕子……他浑身血都冷了,只觉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曾与他情浓意切的情郎,而是静候猎物进圈的猎人。

“接风宴结束,本王可是被父皇叫去了?本王顺手将那帕子交与父皇,以保这物不会被别人调换,而后,本王携天水仙师密见父皇,让周小姐冤魂诉苦,又请来了周郭氏。”

“你也知道她疯了,她呀,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成天抱头哭喊,指着空气大叫汝非我子。天水仙师受命问血认亲,证实你并非帝后所出。陛下龙颜大怒,仍先按兵不发,修整半月,查明真相,陈列出种种罪状,方降罪。今晨,郭周二家便已以结党谋私之罪被清算,男子充军,女子充妓,罪后预知大势已去,遂畏罪自杀。父皇到底敬爱过她,顾及皇室颜面,对外称她病逝,丧葬规格,仍按皇后之礼执行。当然了,以保万一,今日收尸后天水仙师又取她一点血问亲,能同时配上帝后的,只有十五。”

他见宋徽安面如菜色,呜咽着靠着铁栏滑跪在地,蹲下身躯,在离他不远处轻声说:“你放心,十五身为帝后幼子,何其无辜,父皇自不会降罪于他。若说降罪,你最要担心你自己。你是彻头彻尾鸦占雀巢的外人,必受死罪。”

宋徽安又一哆嗦,哭道:“不会的,我是太子,本宫就是太子!你让我见父皇,你让我见他!什么问血认亲,都是假的,我出生时就问血认亲过!那时的术士有假?!分明是你和张天水妖言惑上,你放我出去!”

宋徽明摇头,自顾自话:“都忘了,本王是有公事在身的。陛下料想你这贼人不会轻易认罪,遂命本王前来,让你醒悟。”

遂对狱监道:“带上来。”

“诺。”

但见一身形佝偻之人以膝行进,如牲犬般被跪趴着赶进牢狱,发乱面黄,口中喃喃哭吼,竟是一疯妇。

“这是你生母,你还未曾唤她一声娘吧?”

竟是周郭氏。

宋徽安为其狼狈丑态所惊,如见凶怪,惊叫道:“放屁,这等腌臜疯人怎会是本宫生母?!本宫生母是当朝天子发妻,名门正娶的郭后!你让这疯妇走开,走开啊!”

周郭氏呜咽着,神志不清,空洞的眼望向尚着华服、面庞干净的他,登时如同活了,扑在栏杆上痴笑:“吾儿!吾儿!”

隔着狱栏,宋徽安见她笑容诡异如妖鬼,几近不见人形,骇得忙往后退去,如避蛇蝎。

周郭氏仍是喊:“吾儿,吾儿!娘只有吾儿了,吾儿,来,来呀!来娘这啊……”

“你闭嘴,你这疯妇满口胡言,疯了,都疯了,你疯了,宋徽明那贼人也疯了!把她带走,把她带走!”

宋徽安抱着头,冲宋徽明狂叫:“逆臣贼子!休要骗我!我不信,我不信啊!”

疯妇颤巍巍伸出骨爪般的手,仍是笑:“怎么,你不是天天都喊着要娘的么,娘来啦,娘来看吾儿啦,你行行好,跟你妹妹说说,让她莫要再害娘,娘好怕,娘好怕……娘这么多年,就盼着我的儿能多看看我呀,儿呀,来呀,来呀!”

宋徽明笑笑,让狱监打开牢门。疯妇连滚带爬,扑向宋徽安。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娘已经被贼人害死了,你休要替贼人妖言,走开,走开!”

宋徽明见母子二人皆露疯态,心中快意。当初安排优伶潜入周府,装神弄鬼逼疯周郭氏可花了他不少心思,好在周郭氏疯魔至此,在天子质问中把一切都招了,不算白费功夫。

疯妇身形消瘦,宋徽安到底是男子,争拒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遂面目扭曲地扑上去掐她:“你这老贱人满嘴妖言,胆敢勾结贼人污蔑本宫,辱我母后清白,本宫撕烂你的嘴!”

“呜呜……吾儿,吾儿呀——”

疯妇呜呜叫唤,被狱监拉开。宋徽明摆摆手,示意狱监带着疯妇退出去,又让侍卫搬来金银珠宝,俱是宋徽安熟悉的东宫器物。

他看到那盆翡翠芍药。

接着,侍卫又搬来一口彩绘锦棺,他怎会不认得,那是他给自己陵寝备着的内棺。

他明白宋徽明要做什么了。

“不要!”

“太子被废,所持充公,这棺材尤其没用,不如砸了。”

“不不不,不要!不要!”

宋徽明满面笑容:“砸。”

“住手,住手啊!”

珠玉金银化作碎石,几声巨响,棺也烂了。

毁他珠玉,夺他今生富贵财源;破他棺椁,断他往后阴间太平。

“停,不要,不要啊,住手,住手啊!”

他哭喊被宋徽明拦住,仍伸手去够那些器物的残渣。

“别砸啦,别砸了!”

木屑飞扬。侍从斧起斧落,那圆润饱满的翡翠芍药雕登时粉碎,白粉绿相见的碎玉落地,敲着他钻心地疼。

“住手,住手啊……求求你,住手啊……”

满地残渣,侍从退下,狱中只余阴谋者与囚徒。

宋徽安几近泣血。

“你若想知道更多内情,本王可以带些宗卷和活证人来,让他们亲口跟你说说当年的事。”

苍白的美人剧烈喘息,如坠冰窖,似喘似哭,痴笑着流下泪来。

“骗人,都是假的,你骗我!”

宋徽明一字一顿,轻声道:“都是真的哦。”

宋徽安瞳子一跳。

“你,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

“嗯,那次中秋后就知道了。”

难怪宋徽明那么肆无忌惮,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二人并无背德之行,偏偏他自己不知这事,人伦良心都不要了,心甘情愿和宋徽明做鸳鸯。

一年多来,他红着脸儿作小女子情状,念他来送他走,什么君臣礼节,兄弟血脉,全都不管不顾了,陪这疯子做夫妻梦,到头来是他空付真心,将他玩弄于鼓掌,清醒得很。

宋徽明使诈骗他。

他呜咽着,失声痛哭。

“你骗人,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太子,我和你也是真的,你骗我……你骗我……让我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宋徽明拍拍他的脸。

“乖,假太子说出去多难听,你好歹是‘废太子软禁郁郁而亡’的待遇,别挑了。”

宋徽安大哭:“父皇不会杀我的,你骗我!”

“你要哭便哭,反正流多少泪珠儿,都逃不过掉脑袋。来,本王送你个东西。”

宋徽明从袖中取出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他眉心一点。

宋徽安还未看清是何物,便觉眉间忽传来一阵刺痛。

“啊!”

他无暇顾虑这是什么,便痛得尖叫起来,蜷缩在地,反复打滚,再也瞧不出之前的贵人傲骨。

宋徽明笑着摸摸他的头,起身往外走:“乖,做不成太子,你还能当本王的阿竹。”

“永远都是。”

第101章 骤变其三

“放我出去!你们怎么敢对我无礼……我是太子!”

牢里的破被褥在他进来的头天便被他泼了一滩残粥泄愤,眼下,粗糙而淡薄的褥子正散发出浓重的酸臭味,在察觉不到一丝热的夏季逼疯他。

牢里冷而湿寒,若是入了秋,准要他的命。

他死命把自己裹进不大保暖的破棉絮,牙齿被冻得咯咯作响。原先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枯黄稻草,此时也是必不可少的过夜必备。

太冷了,他锦衣玉食惯了,羸弱的身体状况日下。

死牢都牢饭都不按时送,他见不到半丝天光,辨不得时间。每每有发馊的饭送来,他便用仅存的气力连滚带爬扑向冷羹剩饭。

实在太饿了,只要可以吃,他便会感到些许暖,只有吃,才有吃到下一顿的盼头。

地牢里也不点灯,走除去送饭的狱卒,不会有人来。静默的死气和寒冷最终将他吞噬得只剩一副皮包骨头,他苟且偷活,挑剔的胃却倒不过来,吃一顿接连吐四五次,到最后胃水都要吐干了,为了不被活活饿死,他只得含泪趴在地上舔自己的呕吐物。

真的好冷啊,好冷啊。

他梦见几年前少年意气的自己,拉着那金发碧眼的胡姬在冬夜的御花园里行乐,少女热腾腾白花花的身体贴着自己,像是无毛的热毯子,舒适又贴心。在地牢无依无靠的夜里,唯有过往的回忆让现实中蜷缩起身子的自己感受到一丝暖意。

不知怎的,那件事在他脑海里愈发清晰起来。那女子不过是玩物,养在身边过一阵子就忘了,时隔五六年,她的唇在梦中犹如热烈的火把,他宁愿接近它被烧死,也不愿再被拉入湿冷寂寞的黑暗。

他在梦里暖了身子,低头看去,自己仍是锦衣华服的俊俏少年,养尊处优,修长的手指细腻白嫩,精细更甚舞姬。美人含笑,欲拒还迎,红唇微张,呵出白腾腾的暖气,他看着那于夜色中一转即逝的白汽,生出强烈的不舍。

那么奢侈的东西,怎能浪费呢。

他牵着热乎乎的女孩走进雪地,看见隐匿在暗处的男人。

身边的少女骤然扭曲为一阵暖风,形体从他手中散去。

暗无天日的天地间,骤然就只剩下他和那个男人。男人一动不动,他透过飞雪看见对方脸上危险而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惊醒,意识又回到了现实。

仍是破败潮湿的监狱,仍是散发出奇异恶臭的黑暗。

他闭上眼,竭力将自己缩进被褥和稻草间,很快便又要睡去。

黑暗中传来一串脚步声。

不是送饭的狱卒。管他饭吃的狱卒是个哑。

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在回廊中格外清晰。

他登时睡意全无,又眼巴巴地爬到铁栏杆边,恨不得将脸上的皮肉贴穿栏杆,大睁着眼,望向前方。

是人,好多好多人。

那些人借着火把的光,来到他的牢笼前。

他见了这么多活人,登时激动地哇哇乱哭,半张着嘴,方惊觉自己这段时日来竟失了语,说不出话来。

“啊……啊……”

头顶传来镣铐摇晃之声。

来人打开牢门,如捉病鸡的农户,只一手便他从提溜出来。

他惊觉不对,欲拉住铁栏杆,用尽了气力,却依旧被轻而易举地拽开。

“啊啊啊!呜呜!”

失去知觉的双膝被拖在粗粝的地上,破皮流血、磕出淤青。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太子啊,放开我!

他甚至流不出泪,尚有半点力气的手摇摇晃晃地垂着,喉咙里不断发出沙哑含糊的悲鸣。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谁都好……

想吃人吃的饭,想睡软乎乎的床,想有厚实一点的被子盖……

他被拖进一间密室。墙上并无刑具,等着他的,唯有持砍刀的刽子手。

几双手死死按住他几乎只剩骨头的病躯,加以绳缚,拖至刀前,对着他的膝盖一左一右各踢一下。

两声骨裂声响后,他悲鸣着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伏在身前的断头台上,他的膝盖都碎了,实在支撑不起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只能向前跌倒,顺势趴在断头木上,如同刀俎间的鱼肉。

“呜呜!”

嘴里被塞上一颗馊了的白菜心,他想要吐又吐不出来,口腔被撑得口水直流。刽子手见他如此狼狈,向领头的太监投去询问的目光。

太监不耐烦地道:“赶紧吧,我小徒弟还端着盘子,等着拿他的头去给皇上验尸呢。”

他扭动着身躯,涕泪横流。

“呜呜!呜呜!!!”

刽子手得令,便干净利落地提起刀,在他白皙纤长的脖子上比划两下。

先是视线一转,后是一声闷响。

随着视线不断翻动,他的头掉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

地上大半都是从尸体脖颈断口喷溅出的血。太监捂着鼻子,像是极为嫌弃此间的腥气。

“行呐,快将人送过去,皇上可不能怠慢咯,快点快点!”

狱卒道:“尸体怎么办?”

“当然是找个地方埋了,晚上和别的死囚尸体一起丢到京城外的乱葬岗上便可。”

小太监捡回那颗滚出老远的头,又将它放在盘子上,盖好白布。

太监走后,留下打理的小狱卒见同僚们都走了,鬼鬼祟祟地四处望望,将无头尸收起。

他将板车与马匹固定好,连夜出城,埋好几句尸体,又空手等人。

那个给了他不少钱的人说了,只要把尸体换来给他,就会给他好处。

一阵刺痛唤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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