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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记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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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明面上把持着长兄的冷静自持,实则快笑背气了。

这何止是不太像,横看成团,侧看扁圆,说是插了鲜花的干牛粪,都有人信。

十五小声道:“祖母,前些天,孙儿跟母后去庙里,见祭祀神灵用的花插,庙里的大师说,这花插许上愿望,便能成真,孙儿想,孙儿做一个,再许上愿,总比让别人做一个来得灵验,所以孙儿就自己做了一个……其实孙儿做了很多,就这个最能看了。”

他泪眼汪汪,活像小羊羔。

“好孩子,你从哪开始,都是自己做的?”

十五殿下答:“挖土。大家都说城东的临仙山曾有神女天降,孙儿便求母后带孙儿去了临仙山,寻了那棵仙女柏,在柏树下挖了土。大家都说神女大人有求必应,孙儿便向她许愿,愿祖母寿比南山,能让十五一直陪着您。”

稚子纯真,一片赤诚。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十五手中的泥花插,亲了亲他的额头。

“好孩子,你的这份大礼,祖母便收下啦,谢谢十五这么可爱的礼物。”

十五喜笑颜开:“真的?”

太后笑眯眯地:“当真。”

没想到一圈儿下来,风头全给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抢了。

宋徽明嘲弄地笑笑,却见对面的宋徽安面露微笑,颇为欢喜。

大抵是因为自己最宠爱的亲弟有这么一出,比他自己拔得头彩还要来得骄傲开心吧。

夜深,太后疲乏,再听几折戏,便起驾回宫了。帝后恭送太后,一并离席。

戏班子下台,教坊调教的女伶穿素色襦裙,身披透明轻纱,怀抱银纹琵琶,如被歌声推着的花流,徐徐涌入殿中,腰肢轻扭,如春风中的新绿的嫩柳,含羞带俏,步步生莲。

琵琶声如山间清泉,如玉珠坠地,最清亮动人的,还属夜莺般的歌喉。

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儿,绽开优雅清丽的笑颜,巧笑嫣然,眉目如画。

宋徽明看着眼前软若无骨的美人,砸吧砸吧嘴,却觉索然无味,好像连杯中的佳酿也清淡如水。

浮在他脑海中的,还是方才戏台上挺拔结实的男子身形。

既然都是学曲艺的,那么漂亮的身子,想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桂生,”他轻声对侍候在身边的小太监说,“去把刚刚台上唱余门兄弟的伶人叫到永平宫。”

桂生道:“大殿下,您是要点余文显还是余乐显?”

宋徽明皱眉道:“两个。”

桂生得令,赶紧办事去了。宋徽明抿了口酒,眯眼看舞。他心思早不在这了,却还是要等。

太后及帝后已离席,如今在这家宴上能称得上主人的,唯有储君了,太子不走,其他人也不大好离场。

宋徽安年方十四,喝酒上头,约莫两小盏酒下肚,已被烧得面颊泛红,额敷薄汗,强睁开的眼朦胧一片,快要被酒辣得流下泪来。好在众人皆沉溺于歌舞,无人注意他的窘境。

尽管不喜欢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弟弟,但他不得不承认,宋徽安这姿容样貌,可比下面的舞伎漂亮多了。

一曲终了,鼓点又起。

随着欢快活泼的节奏,素裙少女们翩然退下,换上异域打扮的金发舞姬。

第67章 夜宴

大殿上,灯火摇曳。舞姬们藕臂半露,玉肢舒展,侧开至腰间的红罗裙摆上下翻飞,不时露出半条玉肢。高鼻深目的热情美人旋身而舞,系在四肢上的金铃叮铃作响,其声清脆,酥软妩媚。

领舞的金发少女曼扭腰肢,一双碧绿猫儿淌出春波,举着承酒的玉盘,三进一退,步步生花,旋身来到太子案前。

宋徽安浅笑,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

他实在是美而不自知,光艳照人,连落落大方的少女也脸上一红,带上羞意。

少女斟酒,服侍着他将酒饮尽,又解下腰间的罗帕,替他将唇上残留的酒水擦尽。

配乐的鼓点骤然急促,升向高潮。少女轻轻拉起宋徽安的手,将他带离席间。

莲生生怕宋徽安站不稳了,忙道:“殿下……”

“没事,让本宫玩会儿,”宋徽安摆手,遂解了一直披在身上的玄青褂子,露出内里绒边窄袖的酱红锦袍,同少女来到殿中央。

本朝近来崇胡风,他住在深宫,也赶了这个时髦,学了这时下最流行的胡舞。

面若好女的鲜衣少年,意气风发,黑亮的眼里燃着亮光。宋徽安不时低笑出声,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忽然通了人性、白玉蒙了香蜜,明艳风流,怎能叫人移得开眼。

越是不可亵玩的东西,就越是让人生出隐秘的非分之想。

宋徽安极通音律,他跳了会,又喊乐师递上小鼓,围着舞姬亲自奏乐。舞姬受宠若惊,更是翩若惊鸿,于衣裙翻飞间献上香吻。

宋徽安其实比高挑丰腴的少女还矮上些许,揽住少女精瘦的腰肢,气势却撑得住。宋徽明远远看着这幕,只觉所有的光都集中在半醉的少年身上,将那染红些湿红的脸镀上一层金辉。

太子亲自下场,众人亦幸甚至哉,称赞者有之,拉着舞姬共舞者亦有之。十二殿下从母妃怀里出来,拽着一名舞姬的红裙不放,舞姬哭笑不得,只能下场披上件外袍,跪坐在一旁,陪十二殿下掷骰子。

宋徽安带着香脂水粉气回到席间,莲生忙送上醒酒汤。他喝了汤,脸上的红晕逐渐消下,眉眼间犹带几分平日里见不着的放纵。

他懒懒道:“赏几件金饰给那姑娘。”

莲生应是。

适逢此时,胡舞停了。众舞姬归列,朝席上行礼,将大殿中央留给下面的杂技艺人。

“哥哥,哥哥,”十五殿下拉拉他的袖子,“齐儿困了,齐儿想回母后那睡觉。”

宋徽安看了他一眼,故作嗔怒:“好哇,不是说好了,今天去哥哥那睡么?你放我鸽子?”

“可是齐儿想母后了,”十五蹭蹭他的脸,“哥,让十五回凤仪宫嘛,十五明天再来找哥哥玩。”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关系亲昵,也只有十五殿下在面对太子,才有这种天然的胆量撒娇了。

“行,我让宫娥送你回去,”宋徽安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去吧,晚上不准偷吃杏仁糕,再吃牙都要坏了。”

十五点点头,由宫娥牵走。

十五一走,宋徽安也晃晃悠悠头重脚轻地站起来,由莲生扶着出了殿。此时殿中表演已接近尾声,众人即将移步御花园新建的梅苑赏烟花。

趁众人一并离殿的功夫,宋徽明也走了。

九殿下追上来:“哥,你回去了么?”

“嗯,你还玩?”

“嗯,我约了小十他们,等会一起去放烟花棒。”

“天这么冷,别把自己冻着,火让太监和宫娥点,你站远些,小心伤着眼睛。”

“不会啦,”九殿下蹦蹦跳跳地走远,“你也不许再喝酒了!酒喝多了伤身的!”

宋徽明摆摆手,将他送走。殿外严冬的风将他吹清醒了些,他对跟在身后的宫娥侍卫道:“不用跟着我,都去看着九殿下。”

说罢独自离去。

“嗖嗖”几声响,几尾绚烂的金色光芒攀升至夜空中央,绽开数曾金红的火花。紧接着,数不胜数的烟火如团花相继绽放,苍茫的夜幕被点亮,白光乍闪,地上光影交替不绝。

宋徽明一想那两个顶俊俏的优伶正在等他,便身心舒爽。途经御花园老园的腊梅林,清冽的冷香登却让他驻足。

他好歹饱读诗书、写得一手淫词艳语,赏赐金银珠宝皆为俗流,不如折梅赠佳人,为今夜趣事添上几分雅致。

他这么想着,步入林中,顺手折了几枝梅。

却听那秀丽的假山石后,突然传来一声饱含羞意的嘤咛。

那声音格外清亮好听,流进冬夜寒冷的空气,竟能泛起涟漪,勾得人心痒痒的。

现在的宫娥侍卫胆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个天?

宋徽明心道坏人好事忒不厚道,转身便要走,却听山石后的女子唤道:“殿下……”

“莫出声,”少年的声音黏糊糊的,又湿又热,“别把人招来。”

女子登时噤声。

宋徽明倒是乐了。

哟呵,太子殿下。

算来,太子殿下也十四了,身边有侍妾的。

“殿下,别,别这样,冷。”

少女说话带着别国口音,个别字说得含糊。宋徽明脑子一转弯,反应过来了。

这是方才殿上献酒又献吻的舞姬。

“冷?”

宋徽安醉醺醺的。

“手炉你拿着,袍子你披着,本宫都不嫌冷,你嫌什么。”

宋徽明只听其声,回味起浮光中尽情放纵的少年,不知怎的,突然就不想走了。

湿冷的冬夜里,一对野鸳鸯耳鬓厮磨一阵,低喘融进好似放慢脚步的风,透过细密的腊梅枝子,送入夜色。

宋徽明如魔怔一般,放轻脚步,走近了些,细听他二人颠鸾倒凤。少女似喘似叹,鼻息微促。只恨天上的烟花越来越响,盖过此间隐秘的私语。玉花容染羞,柳腰儿轻摆。雾解金风洩,露滴牡丹开,尽数为山石遮蔽。

不知过了多久,宋徽安低喘着笑道:“得趣么?”

这声如一记重音,在人心弦上一拨,乱人神志。宋徽明只觉周身暖了些,脑海里浮现出少年此时脸上艳丽又霸道的笑。

天上烟火散开的余晖,照进那双饱含爱欲的黑瞳子,想来是妙极。

少女颇乖巧地轻声答:“奴喜欢殿下这番。”

宋徽安笑道:“罢了,手炉快凉了吧?你一个女孩子,冻着不好,随本宫来。”

闻声,宋徽明忙躲进梅林。

一阵窸窣声响后,假山石后走出两个身影。

但见舞姬金发散乱,双颊酡红,嘻嘻低喘,披着宋徽安的绒褂。宋徽安牵着她,提灯往外走。

谁知没走两步,舞姬忽然惊尖。

“殿下!鬼!”

宋徽安忙护她:“哪儿?”

他顺着舞姬所指看去,见一对金色的瞳子浮在黑漆漆的夜里。

宋徽安轻笑:“喵喵。”

“喵喵。”

那东西回他。

宋徽安笑着拍拍舞姬的肩:“莫怕,是宫里养的猫,不伤人的。”至于猫主何人,他实在懒得提。

却见那蹲在高处的黑猫跳下石头,往林子里。

眼见那双金瞳子越来越近,宋徽明屏息凝神,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这不识时务的小畜生见了他如见亲爹娘,一路小跑到他脚边,嗲声嗲气地蹭起他的鞋,伸出爪子碰他,渴求小鱼干。

宋徽安大惊,遂大步上前几步,提灯一照,和兄长打了个照面。

宋徽明:“……”

宋徽安:“……”

沉默,是今夜的御花园。

“殿下。”

有人柔声唤他:“到王府了,您该下车啦。”

梦醒了。俊美英武的青年睡意惺忪地睁开眼。

入眼便是姿容艳丽妖媚的美少年,竟比少女还要娇媚三分。

少年细嫩的手不慎拂过他的左前额的某处,竟拂去他脸上薄薄的一层白霜,露出浅褐色的疤痕来。

少年见宋徽明已睁开了眼,忙道:“殿下,小的刚刚把您脸上的膏弄花了,小的给您敷上。”

宋徽明轻声“嗯”了一声。

“已经到了?”

“是。”少年从一旁的珍珠匣中取出一个白瓷盒子,将其打开,用指腹轻轻抹出一点白霜,均匀涂抹在宋徽明的疤上,遮去瑕疵。

真是怪了,他又梦见四年前的事了。

太后六十大寿的那天夜里,御花园里,宋徽安眼见不该出现的人,恼羞成怒,不由分说夺过舞姬手上的手炉,连炉带炭地砸出。那手炉好巧不巧砸在他额头上,滋啦啦一声烫下他一块皮肉,好在没伤到眼睛,只是留了疤,用药膏遮掩祛疤,过好几年就能消。

此事不光彩,他和太子都竭力瞒着,没把它捅到天子那。

他总不能跑到天子那告状,说自己是因为偷听亲弟弟行乐才被打的吧?

只是,素来骄纵的太子殿下凤目圆瞪、双颊羞红的模样,真如一壶美酒,让人回味不已。

他打了个哈欠,无甚兴致。

“成碧,跟本王来,看看你以后的住所。”

少年应声,扶他下马车。

宋徽明二十有二,距出宫建府已有两年,封号建王。

此时距他出京,业已过去大半年。

他终于回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说:阿竹跳的舞原型是胡旋舞

“雾解金风洩,露滴牡丹开。”《西厢记》】

第68章 流年

他此次出京,并非去寻欢作乐。南方多水患,他奉旨监督防灾,不想京中又闹瘟疫,封城三月,直至这几天才渐有好转。

他远在南方,连清明祭祖都没赶上,一个人在南方住所的院子里画两个圈,摆上贡品,给母妃与弟弟烧纸。

小九夭折在他建府前那一年。

秋高气爽,皇家围猎。

小九骑在马上,胯下骏马忽然发疯。

皇家的马真不愧是千里挑一的宝马,那马屁股上插满箭仍撒蹄子乱撞,撞翻一众侍卫,先吓得十二的马拔腿就跑,又撞上太子的马,登时人仰马翻。

马儿嘶鸣,眼见小九摔下马来,自己也还吊在马鞍上的太子殿下惊叫着“救人”,本能地伸手去接小九。

没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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