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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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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云感到四肢百骸都好似碎作渣滓,疼痛之外,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扯起来,他听不到声音,只看到温道双目圆睁,似乎在吼些什么。周自云试着抬起也许已经消失了的手,捂住了温道的嘴。

一刹那,他好似忘了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何地,又在做些什么。渐渐能听到温道急促的呼吸声,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哭似的笑脸,小声说:“你满意了吗?我将要永生永世留在洪荒塔里受苦了。”

周自云转着眼珠,他试图望向与之对立的那座高阁,然而只能见浓云还未尽散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忌惮盘旋。他想笑,想告诉温道你的永生受苦又与我何干。有种比肉体的疼还要痛苦百倍,千倍的东西在撕咬蚕食着他的身体。

竟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周自云看到了他自己,他走出许凝凝的宫殿,狡诈而美丽的女人坐在高处,她忽然笑道,你不该拿无情和我换。

周自云张了张嘴,像当日的他一样,问说,为什么。

许凝凝答道:“不然,满盘皆输时。就算没有救出你的母亲,就算你与你心尖儿上的人魂飞魄散。你也不会感到这竟比千刀万剐要痛苦百倍,千倍。”

而无尽的痛与悔恨终究无法带入轮回,只能在此时此刻,烟灭灰飞。

周自云摸了一下温道的脸,小声说:“快逃。”

灰色的灰烬,他吹上长空,迎着风化开,化去。白鸟厌恶地闪开,落在了屋檐上。

陆厢与国英在路口险些撞上,二人朝着周自云所在的位置狂奔过去,离的老远只看到火光冲天,蓝田玉坐在屋檐上抱着胳膊,在看火焰中一具人形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眼急喘着的二人,淡淡道:“死透了。”

陆厢只急问说:“温道呢!”

“放走了。”蓝田玉抬眼道。

陆厢瞬间提起了刀,国英一把拽住他,只听蓝田玉继续道:“你当周自云死了便诸事已了?还得顺着温道斩草除根呢。”

陆厢急喘了两口气压下心头火,国英上前几步又问说:“程透在哪儿,程显听怎么样?”

“都没事。”蓝田玉抬手指了个方向,“在那边,找去吧。”

两人二话不说,转头便走。

乌云终于被日光温和拂去,灿焕的光束落在所有疲惫不堪的人脸上,舒展着大战过后紧蹙的眉头。陆厢同国英也精疲力尽,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向围着昏迷不醒的程透的众人。修士们自动散开,给两人让出了地方,陆厢与国英对望一眼,国英长舒了一口气,小声道:“可以回家了……”

七月流火,暑热渐散。

晚间儿的风开始有了些爽朗的凉意,骤然安宁的岭上仙宫,万物各自有了欢喜处。银河横跨天空,将璀璨的星光散漫尸骸累累之上的桃源乡,意图安抚着稍纵休息的人。

程显听火急火燎地冲出家门,与来取东西的陆厢差点撞个满怀,后者捧着的纸包,无奈道:“你又作什么妖呢?”

程显听懒得和他斗嘴,忙问,“程透呢!”

陆厢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自大战过后十余天,程显听耗尽了法力,睡睡醒醒,过得颠三倒四,反倒是徒弟休息了几天便大好无恙。他对于自己召出玄龙一事毫不知情,不知为何,余下三人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也出奇默契,一字未提。

“得,我找他去了!”程显听边说边往外走,还不忘摆手提醒道,“今天轮到你家做饭了,别忘。”

陆厢本想挥挥手里的纸包回上一句这不取香料来了,没等他动呢,程显听已如风般没了影子。

且说程掌门风风火火寻到了花圃,只见程透与国英脑袋挨着脑袋,蹲在地上不知研究些什么。他一过去便苦口婆心道:“都说了余党未清,温道也还在外面游荡着,你们俩怎么又乱跑!”

国英好歹也是金榜榜首,他家徒弟更不是省油的灯。内山一役后,蓝田玉与路芷正再度限制了往来内外的山门,严禁内山住客去往外山。当时周自云没调动一个活人出阵,蓝田玉安不下心,终日带着为数不多的心腹教众巡视围剿残党,来七目村的方向更是封了路,奈何程显听有着操不完的闲心,程透一刻离了他的视线就要闹,比往日缠人不少。

程透听见他来,回身举着手冲他道:“师父你看。”

青年手臂上缠着一条雪白的小蛇,游走间通身闪出七彩的磷光,煞是漂亮。那小蛇乖乖巧巧地缠在程透手上,国英刚一试图靠近,便又立刻支起身子,呲牙威胁起来。

国英忍不住羡慕道:“真好,我也想摸摸。”

程显听哭笑不得,搞不清他在羡慕个什么劲儿,训两人道:“又不是个什么猫猫狗狗的,蛇是能随便摸的吗!”

话一出口,他想想自己徒弟现在的状况,别说是摸摸蛇了,就是派蛇去刺杀蓝田玉,徒弟怕是也做得到。刚想岔开话题,程透把小白蛇递过去道:“带回家吧。”

程显听下意识地就伸手接过了,小蛇很是卖乖,温顺地缠到了他手上。国英顿时更羡慕了,半含酸道:“凭什么不让我摸!”

这小东西倒是识相。程显听看看手里的小蛇,又看看蹲在地上的小蛇,妥协道:“好吧,但是他要是跑了我可不管。”

程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拽起国英回家。

于是,三人一前一后回了陆厢那儿。正在切菜的后者一开门,两个青年涌了进去,紧接着后面跟一个手里捧了条蛇的程显听,陆厢拿着菜刀笑眯眯地说:“怎么着,还要临时加个菜?”

那小白蛇像能听懂人话一般,顺着程显听的手臂缠到了他脖子上,这才冲着陆厢发起凶来。程透坐在桌前眨了眨眼,接道:“它还挺聪明。”

国英羡慕得不行,拿起筷子转移话题道:“吃饭吃饭。”

灯火终于在长夜后再度照耀了小屋。四人吃着饭,偶尔小酌几杯。国英不会喝酒,近来倒是在尝试,几杯下肚便满脸通红。这坛酒是花匠还在时酿的,埋在一棵梨树下,前几天叫程透挖了出来。四人慢悠悠地分着喝,没几天也终还是见了底。国英撑着头,下巴开始一栽一栽的,他努力凝神抬头,忽然说:“陵宏有消息了吗?”

屋里一静,三人望向他。程显听回答说:“算是有。展光钰说他不像是遇害了,再没别的了。”

国英哦了一声,下巴重重磕在了桌上,醉倒过去。

陆厢只得起身把他抱回屋里,时辰差不多了,程氏师徒俩也打道回府。两人一蛇走在阡陌绽放的小道上,程透蓦地握住程显听的手,小声说:“你觉得他死了吗?”

程显听回握住他的手,只是道:“死的人够多了,我希望他没有。”

师徒俩沉默完了小段路程,回到家里,洗漱休息。

一旦安宁下来,便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程透闲不太住,仍是早早起身,找国英切磋修炼去。师父在家里睡得昏天地暗,不哄着骗着喊他起来,能一直睡到天黑。小白蛇自从捡回家后缠着程显听不放,程显听一开始嫌烦,后来却乐得这么个凉丝丝的东西缠在自己脖子上,只当是消暑了。

日子过得太平,他可算是不再神在在地冲出去找程透,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带进仙宫的那些话本子,摊开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程透刚一进家门,就看见师父正在和小白蛇玩,小白蛇整日与这东西厮混在一起,眼神看着都机敏灵光起来,很是亲昵地缠在程显听身上。青年倚着门框看了不会,不知为何同畜生吃起醋来,但左思右想,总觉得这话说出来搞得自己像白痴一样,只能憋了回去。

晚饭后,四人散去。程显听散着长发坐在窗边读他的话本子,月色如水,流淌在他薄灰色的发上,流露出稍许别样的疏淡与温柔。小白蛇盘在窗棂上,也探着脑袋假模假样在往书上瞧。程透盯着师父看了会儿出神,自顾自地想道,我真喜欢他。

青年慢悠悠地蹭过去,从旁边搂住程显听,把头埋在他颈间,又不说话。

程显听微笑起来,把书放下,小声道:“干什么,突然撒娇。”

程透不答,抬起眼眸看了下小白蛇,它立刻识相地吐着信子,顺着窗户溜到了外面。程透这才满意,轻轻在程显听柔软地颈间亲了一下,这才含含糊糊说:“我才是你的小蛇。”

程显听愣了半晌,先是笑出了声。他搂住青年又闷声笑了半晌,这才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你同畜生较什么劲呢。”

程透干脆把头挨着他的脸,别扭道:“畜生怎么了,我们谁不是呢。”

“小孽障,学点好话行不行?”程显听说着,手也不安生起来,顺着青年窄窄的腰身往下滑,手便要往衣裳里伸。程透没动,程显听暗道有戏,谁料刚摸了两下,程透一把按住他的手拽下来,眼若含霜,“你摸它去吧。”

说着,青年扭身就往外间走。程显听大惊失色,忙一把拽住他腕子把人给拽出来,嘴上立刻甜言蜜语道:“那可不行,我的小蛇可只有一个。”

被他这么一拽,程透坐回程显听腿上。他还是不说话,眼睛瞥向别处,程显听贴着他,眯起眼含笑说:“心肝儿,真生气了?”

程透不答,干巴巴地晾了师父半晌。程显听心里风云变幻,直揣摩着小兔崽子不会真较上劲倔起来了吧。正待他要舌灿如莲时,程透忽然道:“日子如果就这么过,倒也没什么苦海不苦海了。”

满嘴的俏皮话瞬间如鲠在喉,程显听缓缓吸了口气,他望向程透,青年也在望他,眼底里有些显而易见的疑惑,仿佛在奇怪着师父满口的漂亮话怎么还没说呢。程显听不由分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长发交织,两人贴在一起,他定定道:“是呀,你是我的出离心,带我脱离苦海。”

长夜,长夜。

在流离的月色中,人们稍纵休息。它温和的光淌过漫漫长夜,亘古永恒地吻去所有前世、今生;未来、过去。

它永远在今上,照亮心上人的眼底,脸庞。

【卷三 完】

第103章 收网【卷四·长生】

小白蛇日日缠着程显听,很快便修炼到了灵智初开的地步,然后,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它不出预料、毅然决然地跑了。

对此,程透与国英进行了无情嘲笑。陆厢担心留下什么祸端,出去找寻了几次未果,便也就此作罢。四人在七目村里笑笑闹闹,把内山的烂事一股脑丢在了门外。

眼看入秋,内山的戒严稍松了些。蓝田玉偶尔会带人来附近蹲守,两方人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与蓝田玉终究不是朋友,不过因为利害关系暂时结过盟。内山掂量过了七目村的斤两,更是没人愿意来招惹,除了偶尔去采购些东西,频繁往来的就只有展光钰一人了。

内山一役,展光钰避进了金阁。事情结束后他自己颜面上挂不住,只能靠积极提供情报缓解尴尬。程显听也乐得他带来些新动向,总会备上酒菜等着。

秋高气爽,展光钰照例前往七目村。还没走到地方就看见程透与国英蹲在地头上,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国英抬头见了他,先招手道:“展师叔,你来啦!”

展光钰已习惯了七目村乱得一塌糊涂便随意乱叫的辈分,走过去弯下腰说:“你俩干嘛呢?”

“展师叔来得正好,”程透抬起头略微一笑,回道,“国英的东西掉了,帮我们找找吧。”

展光钰觉得近来程透开朗了不少。倒不是说他从前阴郁,而是早先眼里常含着“对程显听以外的人不感兴趣”的那种礼貌的冷淡少了些。他于是也蹲下来,随口应说:“掉了什么?”

“花籽。”国英笑眯眯地答道。

展光钰嘴角一抽,“这怎么找?”

国英拨开草丛道:“是很大一颗,仔细找找应该还是看得到的。”

天色将晚,三人蹲在草地里翻翻找找,展光钰觉得自己眼都要熬瞎了,奈何那两个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也不好开口。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俩人纯粹是闲着没事没事找事,正想着呢,陆厢远远地快步走过来,冲几个人高声道:“你们干嘛呢还不回家!”

三人拍拍手上的碎土站起来,陆厢继续说:“饭早就好了,程显听在家左等右等你们不来。”他看看展光钰,“展先生也不来,我就说和你们在一起呢。”

展光钰还没接茬儿,倒是程透在一旁道:“他怎么不自己来?”

展光钰听出这话里有些火药味,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国英忙拦住他小声说:“别,他俩正怄气呢。”

陆厢果然也只笑不接嘴,展光钰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是程透和师父闹别扭,硬拖着不回家。国英上前两步拉住程透的袖子往前拖,嘴上道:“走了走了,饿死了。”

程透半推半就,四人这才回去。刚进门,程显听腾地一下站起来,张嘴就要说什么,又愣生生地闭嘴憋了回去。气鼓鼓地往回一坐,扭头不看自己徒弟。展光钰有点尴尬,想劝不知从何劝起,瞥见国英与陆厢没事人似驾轻就熟地坐下,他只好也跟着坐下,愣愣地问说:“怎么了?”

这话就好似挑开了口子,程显听抱着胳膊冷哼道:“怎么了,你问问他?”

“你不好意思说?”程透立刻不甘示弱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可算让展光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晚上程显听熬夜看话本子不睡觉,被徒弟逮个正着,藏起来了书。天本就还热着,程透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另个屋头睡。半夜里程透醒了,想着师父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有愧,又起来去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结果程显听刚巧在做乱七八糟的怪梦,不由地把徒弟给踢下了床。

早上程透越想越气,开始挑最近才开始做早饭的师父的毛病,两人一来二去较上劲来,实属幼稚无聊。

展光钰那句“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还没说完,陆厢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别掺和夫妻吵架。”

闹别扭归闹别扭,吃完饭了程透还是站起来收拾碗筷。国英与陆厢赶紧跟过去帮忙,展光钰也想,可惜动作也他俩快,只好坐如针毡,面对着抱起胳膊的程显听小声道:“路芷正那边,对余党的围剿基本结束了,只是仍没逮住温道本尊。”

哪知程显听根本没在听,嘴里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把他踹下去的,我怎么可能故意把他踹下去!”

展光钰问不出口盖个被子怎么就又盖到床上去了,只咳嗽一声含糊说:“那你早上少说一句不就过去了……”

“气死我了,小兔崽子。”程显听睨着厨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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