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4(1 / 2)

加入书签

程透一动,程显听立刻就回神了。他不动声色地把珠链收进袖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转头问道:“醒了?”

“恩。”程透应一声,起身飞速洗漱完毕,他走回屋里,发现程显听的衣领子有一处堆着,一丝不苟中显得有点迷糊。他随手就伸过去要给他整一整,程显听却抓着他的手,不知从哪儿又摸出那珠链,缠在了他手腕上。

青年抬手,不解地看向珠链,长长的砗磲珠链只在手上绕进一圈,余下的松散下垂,倒也很漂亮,最奇妙的是看似松散,程透晃了两下手,却又不散。

“这是什么?”程透问。

“看不出来吗?”程显听笑道,“这是念珠。”

这岂不是更奇怪了。程透扫一眼砗磲串,粗略一算,大抵确是一百零八颗的念珠串。有点不明白他家师父今早起来又作哪门子妖,他揶揄起来,“道君,你哪儿揣来的佛珠啊?”

“这是……”张了张嘴,程显听似乎本打算详说什么,他盯着程透权衡片刻,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坏笑道,“算了。我告诉你,这其实是狗链。”

程透更迷茫了,举着手说:“那你这是拴住我的意思?”

“对。”程显听严肃地点点头,“拴严实,省得跑了。”

“去你的——”程透骂他。

约定的时间眼看到了,程氏师徒收敛笑容,各自正了正身形。与此同时,大门扣响,程透走过去开了,发现外面的人居然是陵宏。

陵宏看着也是一脸疲惫,听花匠口风,他也跟着去找过,只是万卷仓诸多事宜,陵宏身份特殊,更不好和他们这些明显有阵营的人混在一起,最终被劝了回去。眼下出现在门口,必定是来帮药师抹去记忆的。陵宏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啥都难不住。

俩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陵宏主动道:“该说的我都和他说了,你们直接动身吧。”

师徒二人一齐朝小道上看去,见药师正一手背在身后候着。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脸有点冷,表情有点硬,眼里也不茫然,似乎还是那个七目村的主心骨。

硬要说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程显听觉得,现在站在那儿的那个人,与其说是药师,不如该说是焦甫然。

于是,他走过去冲他点了点头,“昭情君。”

焦甫然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程掌门——”

他看向一旁的青年,沉声说:“这位想必就是程透了吧。”

虽说平时都是直接药师长药师短这么唤的,可眼下情况不可同往日而语,药师现在是昭情君焦甫然,是一代名士——其实把名士和药师联系起来也挺难的——程透恭恭敬敬地补上了欠他的一个晚辈礼,俯身道:“焦前辈。”

陵宏在一旁道:“时辰差不多了,动身吧。”

三人不再多言,动身前往万字扭楼。

药师并非鲁莽行事之人,事成今日,他必是早有准备,大抵为自己留下了交待前因后果的书信,在关键的位置上,程氏师徒俩都没什么好担忧的。只是人都是会变的,药师和花匠也不知是在岛上多长时间才磨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从前如何,又该怎么相处,师徒二人还真不清楚。

就在此时,程显听忽然道:“你记得琵琶女吗?”

走在后面的程透呼吸一滞,自家师父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估计不多那一句嘴,能憋死他。

“不算记得了。”焦甫然老实答道。

昭情君浑身上下都是肃然严厉之态,同药师那种对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亦或他们无名门藏在眼睛里的拒人千里都是不同的。兴许是与年岁有关,他看着就像一位严厉的长辈,但却并不难相处。

当然,程显听只会比他们活得还久,他身上怎么没有这种气场,这是个问题。

本来程透以为他问完了一句会消停半晌,哪成想这厮今天是铆足劲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又说:“你不记得她,她生死未卜,又何来痛苦一说。”

这难题似乎也问住了昭情君。他脸上显出点一闪而过的茫然来,“我不知道。”

他微微垂下眼,“她在我眼里像隔了一层纱,无比清晰,又无比神秘。”

“我只知道,宁愿我死,也要她活着。”

这对师徒俩都穿着一身白衣裳,出发前各自心里也都有打算,程显听不提作罢,药师这次是有可能一去不回的。破晓前的黑暗像一场无声的葬礼,先葬送了一个人一生中所有美好的回忆。

值吗?

程显听问自己。

他停住脚步,指了指焦甫然脸上的银箔面具,问道:“你知道这个是怎么弄的吗?”

剩下两个人也都停下,焦甫然摇头道:“不知。”

看来他没有事无巨细地告知自己全部,只提炼了些必不可少的信息,琵琶女一击造成的毁容,在他看来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琵琶女打的,我亲眼看见的。”程显听先是指指面具,又指指自己的眼睛。

程透又是一滞,程显听存心的,他莫不是还想再试试把药师劝回去不可,毕竟琵琶女凶多吉少,他是想能救一个是一个?

“你干嘛——”程透上前一步低声道。

“我给昭情君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程显听按住程透,直视着焦甫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洗一把脸也能算是重新开始,完全可以不趟这滩浑水。”

焦甫然怔怔地看向程显听,半晌,他蓦地笑了,药师是个很少笑的人,大多数时候他对七目村众人都像一个终日臭着脸的老妈子,对其他人则只剩臭着个脸。

“谢程掌门美意。”他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只是我心已决。”

“你有没有想过,霜松死了,你也死了,秦可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程显听正色道。

此话一出,程透也怔住须臾,焦甫然却并不犹豫,只又是微微摇头,低声道:“她活着有没有意思,与我要不要救她,这是两回事。”

程显听不为所动,出乎意料的,他笑起来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个自私的想法。你一厢情愿地要她活着,是保全自己的做法。”

程透其实很想提醒一句琵琶女的情况很复杂,他们不该直接就判定她是半死状态,更何况药师也不是就一定会死。再说,他是琵琶女的道侣,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他转眼看焦甫然,清楚地从他俩的话里感受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却又从双方的眼神里读出“君子和而不同”来。程透权衡一刻,认为自己身为一个小辈儿还是不要插嘴为妙,主动给俩人台阶下道:“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第51章 抉择

万字扭楼平时无人把守,但这并不代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三人到时那里只剩下一个圆形广场,扭楼被收进地下去,甚至叫人摸不透该如何进入。

程显听不管不顾,先回头冲徒弟交待说:“你在这儿等着,静观其变,出问题了就跑,别和仙宫的教众正面对上。”

程透反驳,“那我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

程显听摆手,“本来就没想叫你来。”

焦甫然在一旁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叫他为难。”

看来药师也没告诉自己他已经透露过这趟不成功便成仁了,程透并不多言,朝他点点头,意思是交给你了。

搞得挺像非要去救人的那个是程显听。

“怎么把扭楼升起?”程显听问道。

“不用升楼。”焦甫然答。

师徒俩面面相觑,只见他袖子一抖,一个小巧精致的罗盘滑了出来。程显听痛苦无比地哼唧了声,让程透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诸如奇门遁甲火珠林术*此类乃是他家掌门的短板,要是让他现场来,那可就真真儿是献丑。拜这不靠谱的师父所赐,程透在这方面学得也不算好,许多知识还是来仙宫后陵宏给补起来的。

好在焦甫然似乎也没有要两人插手的意思,见他定下太极位,师徒俩恍然大悟,他这是要通过八门找出来入口!

想来岭上仙宫是什么地方,这里人人皆修士,虽然不乏林氏兄妹那种浑水摸鱼之辈,但大多数还是懂些奇门遁甲一类数法的。这么一道坎,未免有些简单。

焦甫然好像看出了两人想法,主动开始解释,眼睛却没离开罗盘,“八门千变万化,更何况这万字扭楼可以各自拆分重组,找起来并不容易,大部分人也不懂其中的关节,有突发奇想打算进来逛逛的,大部分人也对琐碎的计算望而却步。”

程显听又开始钻牛角尖,“那些人就没想想是吃饱了撑的把一个普通的楼费劲藏起来?这不明显有问题,应该是更想进去看看了啊。”

程透却摇头,“我倒觉得这个难度刚刚好,有一种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坦荡荡。”

两人三言两语的功夫,焦甫然已经把计算琐碎复杂的部分处理完了,他走过去把罗盘递到程显听面前,说道:“丙申日,坤二西南方向,杜门。程掌门确认一下可有定错?”*

“别介,”程显听立刻摆手,不要脸道,“错了我也看不出来,交给你了,你说在哪儿就在哪儿。”

定位完成后,三人分头行动,焦甫然和程显听前往西南方,程透撤出圆形广场算是望风。焦甫然风轻云淡地领着程显听,足尖轻点,跃下广场。

不知是因为事已至此,他反而别样冷静。广场外围是树林,炎炎夏日,也不见树荫里凉快多少。两人顺着定好的方向一直走出去几丈开外,带头的焦甫然顿住脚步,原地站定。

说实话,程显听对他是怎么定下方位找出入口的,根本不明所以也不感兴趣。他只希望最好能把琵琶女和药师一起活着带出去,七目村人变少了,应该会很无聊罢。

“就在此处。”焦甫然话音刚落,程显听只听周遭一阵轰然,脚下地面颤动起来。他正一脸懵搞不清状况,忽然就脚下一空,地转天旋。

幸好,焦甫然早有准备,程显听身手了得。两人俱是稳稳落地,一下坠入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隧道中。

程显听从落地的声音里判断出焦甫然的位置,转过去问道:“刚才怎么回事?这要是有人碰巧经过岂不是倒了大霉!”

焦甫然居然认真地解释道:“不会的,土地下有机关,得靠真元触发。”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程显听大声道,“修这个楼的人是吃饱了撑的吗,修一个大门得了还修这种机关作甚!”

不过想想,能造出一个可以收入圆形广场,并且廊道能够拆分重排的匠人,必定不同凡响,这些隐藏起来的门大抵也是用来在扭楼重组成非卍字的形态后使用的,平白便宜了他们这些人。

焦甫然只淡淡道:“走吧。”

说着,他又从袖子里摸出罗盘和长明掌灯,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真不愧和琵琶女是夫妻俩。程显听在心里嘟囔一句,跟了上去。

隧道的漫长程度他是心里有数的,因此没走出多远,就忍不住攀谈起来,“原来隧道里是能点灯的?”

焦甫然面无表情道:“你们那时候不点灯是因为会判定为犯规。”

他迤迤然道:“对了,箭还是有的……”

与此同时,程显听略一侧头,箭以雷霆之势从他还没随着动作扬过去的灰发间擦了过去。

程掌门终于找回了点平日里跟药师相处的感觉,他眉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不能早点说。”

两人有惊无险地避开剩下几箭,闲来无事,程显听想起琵琶女与他们二人都不相同,她不是躲箭,而是用琵琶弦直接挡住,从某方面讲,好似也体现了她性格的不同。

他想起来琵琶女说过的话。没有人真的死过,所以死不是最难挣脱的,生命中的那些苟且才是最难的。

大段的沉默给人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思考。程显听嘴闲不太住,隔一会儿就要扯东扯西,他给焦甫然讲了一些在七目村里时发生的有趣故事,焦甫然根本不会笑,也不像药师一样满脸嫌弃,他只是一个礼貌的倾听者,在必要的时候附和两句。

等程显听也实在找不出话来扯闲,缀满金铃铛的房间便到了。

药师背着手站在房间入口,慢悠悠地说:“程掌门,我看你该修一修闭口禅。”

程掌门七窍生烟,确定了焦甫然和药师确实是一个人。

这人心里自有计划,说实话,程显听目前还不太明白他到底为何要自己跟过来。只见焦甫然走过去拿手指尖儿轻轻碰了一下金线,金铃立刻急促地响了起来,那声音好似是直接回荡在脑海中的,他眼前一花,转头看见程显听差点都站不稳了,蹙眉问道:“不要紧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