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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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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须臾,青年抽手躺下。程显听刚松一口气闭上眼睛,却感到一双手从背后搂住了他,青年把额头抵在他背上,声音微不可闻,“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要是以后你出事了,我可怎么找到你呢。”

程显听先是一怔,随即又笑,他没有动,温暖的风穿堂而走,反给依偎的两人带来一阵起于皮肤的寒意。程显听握住青年的手,安抚似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你不用找我,我会找到你的。”

“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找到你。”

“假话。”青年胸口一抽,低低吐出了心里话。他太了解他说谎时的模样,然而人对心上人的谎言往往趋之若鹜,明知是假的,仍愿意饮鸩止渴,用甘美如蜜糖般的谎言压下不安,只顾眼前。

“不是假的。”可这次程显听兴许是认真的,他仍没有回身,即使青年对他虚假的姿势了如指掌,也无法凝视着他的眼睛判断真伪。“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不等程透反应,程显听翻过身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训道:“盼点好的,别天天总咒我出事。”

他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低声道:“要是假的,我甘愿招来天谴。”

没想到青年却一下急了,蓦地缩手回来高声道:“瞎说什么呢你!”

对修士来说,毒誓可不是闹着玩的,程透眼神复杂地瞪他半晌,气冲冲地翻身背对师父。程显听自始至终勾着嘴角,换他从背后搂住青年,在他耳畔轻念道:“可以睡觉了吧小祖宗?”

第44章 怪谈

眼瞅着乞巧节到跟前儿了,药师向来处变不惊,程显听倒是甚奇怪花匠怎么非但不高兴,反而瞧着忧心忡忡。这边还没等他怎么回事呢,她自个儿找上门来,进屋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海碗的凉茶,然后才直入主题道:“唉,十年一轮,又来了。”

程显听一听这话就头大,入秋师徒俩来岭上仙宫就满三年了,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消停过,要年年都这德性,能不能活到百年后怕都是个问题。程透好似要出门,把茶给花匠又续上点儿,打声招呼就走了,反正小事不用瞒,大事瞒不了,回来再讲也不迟。

“又怎么回事啊?”程显听坐到她旁边问。

花匠叹气,“十年一轮,七夕那天送八个人到万字扭楼去待上一天一夜,最先离开的一组人有彩头,上一回发了一千石牙呢。”

程大掌门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么好的事在哪儿报名!”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花匠没好气道,“会死人的!”

想来也不会有此等好事,程显听蔫了,垂头丧气地坐回去道:“请讲。”

花匠端着大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茶,讲了起来,“你见过万字扭楼吗?估计你也没,那地方平时不开……每隔十年七夕节那天会由仙宫出面从金榜前八十位里抽出八人四组送进扭楼,这原本确实是个娱乐大众的节目,最先出来的一组人能拿到丰厚的石牙回报。但是从一百一十年前那届开始,经常死人,十一届里已经有八届都死人了。”

程显听问说:“为什么会死人,邢官不管吗?”

“开始时邢官查的,但找不出来谁是真凶,一点线索都没有。”花匠噘着嘴回答,“这事挺复杂的,没法说清楚。”

“那你急什么呢,八十个人里选八个,指不定落谁头上呢。”程显听失笑道。

花匠更加忧心了,“你不知道,这八十个是一到十选两个,十到二十选两个,以此类推。”

听罢,程显听摸着下巴嘶一声,慢悠悠地说:“那你们这个……这个岭上仙宫的宫主,算术学得可是不太妙啊……”

花匠不置可否,“总得给金榜上其他人一点盼头。”女人目色一沉,正色道,“咱们等于是从九个人里抽两个,七目村被针对了。”

按照这个抽法,排在整数位上的人被抽中的可能性等于翻倍了,左看右看好像还是他们被针对得更多些。程显听心念电转,先意识到了一点,“这十个人里去掉了药师,所以剩下九个了是吗?”

“没错,”花匠点头,“虽然明面上不会透,但凡是可能危及姓名的事,药师都会被除名掉的。”像是为了让人集中精力,她拿手指头敲了敲桌面,“你也知道,有势力在暗中保护他。”

程掌门眉心微拧,敏感地从中嗅出阴谋的味道来。只听花匠继续道:“适才说了,十一届里只有三届没死人,我们为何如此确定七目村被针对了,就是因为这三届里都恰巧没有抽中,那三届是没村儿里人参与的。”

实际上反过来想,解释成死人的每一届里都恰好有七目村众参与也是说得通,更何况七目村向来同穿一条裤子,在外人看来,他们几个嫌疑更大才对。程显听思量片刻,点头说:“我了解了。”

“你小心一点。”花匠低声警告他,“药师算了一卦,摆明着指向你,这次十有八九就是你进去。”她强调说,“药师起卦没得说,特灵。”

程显听苦笑,“我这个人倒霉惯,刚才就已经在做准备了。”他给自己也倒上茶,不紧不慢道,“老前辈,你给透露透露点消息呗?”

中午程透回来后听过来龙去脉,疲倦地揉着额角道出自家师父的心声,“怎么破事又来了,就不能消停几天吗?”

程显听却是一点都不急,反笑眯眯地说:“幸好你名儿不在金榜上。”他凑到徒弟身边盘问起来,“你一上午跑哪儿去了?”

天实在太热,屋里没别人时,程显听只穿一件单衣。大片大片雪白从领口敞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拿敷雪皓玉才能形容。他逆着光线一手撑头,滑落而下的袖子,柔软手腕有着淡淡的青色脉络。那胳膊上伤痕不少,被窗棂残余的金色一一吻过,像某种隐秘的图腾,美好往往倚祸而来,夺魂摄魄的容颜本身亦常与危险相伴。

青年被迷得晕头转向,视线朦胧地想,一肌消得半日暑,还真是。

直到师父捏着手指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程透才回魂,他莫名其妙地有点脸红,别开脸回答说:“买凉糕,去晚了没买成。”

孝顺徒弟嘛,把师父高兴得同真吃到了差不多。程显听傻乐完,眯着眼睛道:“不用买,端回来也都成温的了。”

这天晚上,程透梦见了玄蛟。

他有好久不曾对上这凶兽,手上略显生疏,上来先教风刃在脸颊脖子上割出几道口子。明面上的伤口睁眼就能发现,师父瞧着可是要心疼的。青年面露愠怒,提剑迎战。他在你来我往间常凶悍得好似忘记太虚里死掉人是真的会死,玄蛟大抵本身也是青年另一部分,杀掉青年固然能从太虚里逃窜出来,可想到“他”原也是“它”的一部分,玄蛟下手便多些状况不明的顾虑。

但青年可不是这样想的,他自始至终从没把鳞如墨色的蛟龙当成自己,只要能力足够,他当然不吝于杀它。

没人察觉出玄蛟忽然入梦的真相,哪怕征兆如此明显。

只要见到睡过一夜后的徒弟精疲力尽地从床上爬起来,师父就知道这是又勇斗恶蛟了。好在衣服上没渗血,应该没啥大伤,只是英俊脸庞上两道血口子,虽然疼,倒是把不近人情的寒霜带走些许,引出点儿桀骜不驯来。

不过,程显听是没功夫顾及这劳什子的,他扳着徒弟下巴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心疼不已,嘴上骂道:“混账东西,怎么偏生照脸上打!这要留疤了怎么办?”

糊涂师父丝毫没意识到骂玄蛟的时候等于连带着把宝贝徒弟一起骂过, 处理好其余伤口,程显听侧着身子坐在床沿上柔声道:“今天没什么事做,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刚要站起来,程透一把抓住他手,“等等,师父!”他回过头来看见青年半阖着眼,现出点令人怀念的少年气质来。程显听心湖一漾,无比自得地想,这是在撒娇。

想他这小东西上次撒娇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耍赖撒娇一向是师父在做,徒弟偶尔来一次,杀伤力就格外大。程显听脑袋一热,腾地又回到床上,靠着墙让青年半枕在自己腿上,“师父哪儿都不去。”

其实“有程显听在身边时不会梦见玄蛟”这一茬算在今天破了,但只要有他时就总觉得没什么在怕的。青年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记不记得我们来仙宫的路上?有天早上我醒来时,也是这么躺在师父腿上的。”

程显听却好似不太记得,回忆半天最后也没啥印象,只好回个“是吗?”

青年复又睁开好看的眼睛,微笑着道:“那天我睁开眼时你在看书,看书生与狐仙。和煦光辉从小窗口漏进来,你有一小缕浅色的头发扫在我的脖颈上。你说你不喜欢这个故事,眼里却偏偏写着动容。”

“还有这等事……”程显听挑着眉,手自然而然地摸上徒弟的脸颊,“小混球,什么事都记得这样清楚。”

青年微不可闻地恩一声,闭上眼睛轻轻道:“你说你讨厌得不偿失的故事。”

可明明在为他们动容。

一直到不速之客擅闯别人家大门之前,程透都睡得很安详。几日不见的展光钰大剌剌地自己推门进来,到屋里便大声嚷嚷道:“大哥!”

环顾一圈没见人影,展光钰立刻冲进卧房又喊道:“大哥你——”

话到一半,他突兀地收声闭严实了嘴巴,脚却没来得及收势迈过进来。程显听一脸想杀人的表情靠墙坐在床上,他家那小美人儿徒弟枕在师父腿上,被吵到似的皱起眉头,倒没睁眼。

程大掌门用口型道:“滚出去,别让我扒了你的皮!”

展光钰先是无比艳羡地又看一眼程透,而后才准备说话。刚要张口,他猛然想起来,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比一个噤声的动作,意思是讨饶。

程显听这才作罢,低头确认了眼青年还在睡着,抬头压低声线问,“何事?”

结果没成想,他刚一开腔程透便醒了,立刻坐起来揉着眼睛道:“怎么了?”

他瞥见尴尬地站在屋里的展光钰,眼里那点懵懂倦意一下清明,正襟危坐起来。

展光钰愣头愣脑地说:“这可不怪我啊。”

程显听只管微笑。

“出什么事了?”程透又问说。

“咳,正经事。”展光钰似乎打算维护一下自己最初那满眼戾气的模样,好整以暇,站直身子,“这届进万字扭楼的人抽出来了,大哥你中彩了。”

程显听一点儿都不意外,摆手说:“就这点事?”

“当然不是!”展光钰也摆手,“你一向运气差咱们都是知道,没什么好新鲜的——”

程大掌门脸色一黑,程透半回过头瞥他一眼。

“问题是,往常都是同一批被抽的人成组的,今年不知为何打乱了。”一面说着,展光钰从袖口摸出一张纸来展开,反过来给师徒俩看,“你跟琵琶女被分成一组了!”

事态发展一下又超乎预料,面对这些,展光钰还挺羡慕,酸溜溜道:“你倒也挺有本事,总能美人在侧。”

“滚。”程显听言简意赅。

程透转过身问,“师父接触过琵琶女?”

“见是见过一次,”程显听点头,“上次她不知为啥上校场,走的时候我冲她喊了一句‘秦可竽’,她没反应。”

一旁的展光钰神色骤变,“你怎么知道秦可竽的!”

他咋咋呼呼,师徒俩当然觉出不对劲儿来,程显听不动声色道:“怎么,这还成秘密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展光钰恶狠狠地生吞回去,改口说,“罢了,我们未必说的是同一件事。”他把纸揉成团打个响指,纸团便自己燃着成灰,展光钰扔下句“等你活着回来我们再说”甩手离去。

程显听啧啧有声,“老样子,憋不住事,我看他和花匠挺般配。可惜这混账喜欢美人儿,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头上那大口子。”

“你少说两句会死!”程透终于又找回了抽他一个大巴掌的冲动。

程掌门见好就收,正色道:“这是不是等于变相承认了琵琶女就是秦可竽。你见过她吗?”

程透道:“见过一面。花神祭上她弹过琵琶,确是不同凡响。”

“那可有意思了。”程显听抱着胳膊说,“岂不是全对上号了。秦是琵琶女秦可竽,柔是柔二娘子花匠,焦是昭情君焦可然,对着药师。你猜不眠集主人是谁?”

程透想也不想道:“无名无姓的第七人。”他顿了顿,“但不眠集不可能是他留在墙缝里的。”

程显听却不以为然,“是不是他留下的不要紧。我倒觉得,万事全绕在这个‘不可说’上,有点意思。”

他们来岭上仙宫后有意思的事可是多了去,没什么好稀奇,大抵天道无形的大手非要在命数里搅上这师徒俩一把,岁月静好?倒是也有一两秒。

“你见过万字扭楼吗?”程显听问徒弟说。

程透先是点头,思量片刻又摇头,“见过,但只有座基,本楼没见过。”

万字扭楼建在一个圆形座基上,卍字本楼用时可升至地面,闲置时收入地底,这个折角亦可在座基内移动重组,十分神奇。但话说回来这儿顾名思义乃为仙宫,仙宫里怎么修上佛家心印,谁也说不上来为何。

整整一千石牙,决不是一笔小数目,程透倒是毫不担心程显听会遭遇不测。开玩笑,他别让旁人遭受不测就万事大吉了。只是不知琵琶女底细,这俩人一组……

程透正色道:“你可对那位夫人放尊重点,她要真是秦可竽,人家可是成过婚的。”

程显听大惊失色道:“我又不是展光钰,你在担心什么!”

第45章 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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