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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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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梒沉默地在他怀中闭目半晌,终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吃饭吧。”

虽然谢大厨亲自掌勺的饭菜口味并不格外出众,但起码卖相不错,沈梒吃的时候也添了一碗饭。谢琻看着实在欢喜,在旁边又是帮他夹菜又是盛汤,连自己都忘了吃,咬着筷子尖笑盈盈地看着他。

吃完饭后,谢琻伸了个懒腰,笑问道:“既然吃饱了,就走吧?”

沈梒一愣:“今日不就是要吃饭吗?还有什么事?”

“怎么可能。”谢琻笑着拉起了他,“随你相公走吧。”

二人出门之时,恰好踏着最后一缕的霞光。艳色瑰丽的光线在西落的过程中不断变浅变淡,仿若是浓墨重彩的画作上正不断被人泼上清水,朱墨洇开,逐渐流逝为灰蓝交叠的色彩。

他们相携纵马,在谢琻的指引下,一路往城南而去。穿城而过的时候,一城寥落的灯火随着马蹄纷沓声相继而起,如在河水深处浮上的星光。有街边叫卖的小贩偶然抬头,却乍见黑白的骏马身影逆着人流穿行而过,锦衣飞扬流动如天边之霞,马上锦衣公子的面容却如云后之月,惊鸿一瞥后又隐入了浓厚的云霭之中。

二人来到城南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出城之后谢琻一路纵马,将万家灯火抛在身后,披着月色继续向黑夜里行去。沈梒心中疑惑,不知他究竟是何打算,追问了两句却又被谢琻笑着含混了过去。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南山林的地界,沈梒有些疑惑地勒住了马,问道:“你带我来此何意?”

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他们一同来此观梅,误入深山却恰逢风雪,被困山洞一夜之后所幸逢生。归来之后,谢琻将两人的际遇写作了一篇《南山觅梅林记》,被广为流传,一时更成为了“琅玉汀兰”之谊的见证。

只是不知今日谢琻带他来此是何意思。

谢琻拨马回头看他,微微一笑道:“你我在此一番也算有过一场奇遇,今夜可愿随我故地重游?”

沈梒迟疑了下,笑道:“你真是花样繁多……罢了,随你吧。”

二人将马拴在了山脚下,徒步趁着夜色往山上林中走去。

近六年过去,虽山体林木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很多细节却又产生了变化。不知何时,荒无人踪的山间小路竟被铺上了青石板路,虽路面坑洼、砌得也不平整,但左右也算有了能落脚的地方。

沈梒踩着青石路,感慨笑道:“还记得洪武二十四的时候,这儿完全就是一野山坡子,道路又狭又陡。我骑术不佳,还从马上摔了下去。后来之后听说因你那篇游记,这儿成了游览胜地,我还以为是在说笑。没想到竟真的被人铺上了道路,也是有趣。”

谢琻笑道:“京城文人们,最爱寻访那些文中写过的奇景,估计这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东西……说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躲避风雪的那个山洞在哪里吗?”

沈梒驻足,举目左右望了望。今夜月色朦胧,视野并不算好,林间黑漆漆的、树影憧憧,什么都看不清楚。再加之那又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个雪夜两人仓惶地逆着风雪夺路而走,也根本没有认路,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应是那个方向?”沈梒迟疑地指了指山上,叹道,“这谁还记得。”

谢琻神秘一笑:“自然是我记的。”

他拉起沈梒的手,离开那条小石径,爬上了旁边的山坡。沈梒心中疑惑,却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往上走去。

第64章 野萤

他拉起沈梒的手,离开那条小石径,爬上了旁边的山坡。沈梒心中疑惑,却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往上走去。

然而这路并不好走。前两日可能刚下了一场雨,路面泥泞湿滑,还有碎石滚地,沈梒穿的云头履并不抓地,走处没几步就踉跄了好几下。他扶着树歇了下,无奈地问道:“说实话你今天到底带我来这做什么?强身健体吗?”

“你信我就好。”谢琻笑着转回来,将他双臂拉上自己的肩膀,一用力就将他背了起来,“走吧我身娇体软的沈大人,我背你走。”

沈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拍他:“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不要。”谢琻紧箍着他不放,含笑道,“你能自己走,但却没必要自己走。以后只要路面泥泞、行路艰难,便都有我背着你驮着你。”

他的话语中似含深意。沈梒沉默听着,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将下巴靠在了他宽阔有力的肩膀之上。

二人的影子合成了一个,在林间穿行着。夏夜的晚风吹来,滑过皮肤时带着沁人的凉意,远处似有蝉鸣,不急不缓地唱着夏夜曲,让人心生安宁。谢琻的每一步走得都很稳,沈梒靠在他的背上,静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和呼吸声,片刻之后竟升起了困意,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间似又往前走了很久。

在宁和安静的睡乡里,沈梒忽听谢琻在轻声叫他:“良青,良青,醒醒。”

沈梒身子一动,极不情愿地从那如云端般的绵软困意中挣扎出来,困顿地眨了眨眼睛。谢琻将他轻轻放了下来,揽住了他的肩膀低声笑道:“良青,你睁眼来看。”

沈梒揉了揉眼睛,举目四下望去,却乍见不知何时已身处一片如海萤光。

林间还是那个林间,但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夜色之中,却无处不浮动着星星点点、明明灭灭的光子,如碧海中倒映着的星辰,正随波浪的涌动而缓缓起伏飘摇。夏夜的林中本来暗影憧憧,却被这无数光子般的萤火所点亮,而整片树林也在这片光海中苏醒了过来,仿佛林间万物都在随着萤火的漂浮而缓缓地呼吸着。

沈梒竟有片刻失语。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想伸手去碰那浮在面前的一点荧光,却摸了个空。此时听谢琻在背后叫他,他一回头,却见谢琻右手虚握成拳递到了他的的面前,缓缓摊开了掌心。

却见在他掌中躺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虫,此时重获自有的它抖了抖翅膀,黑漆漆的尾巴再次点亮了仿若星辰的亮光。

在二人的注视下,它飞了起来,若流火划过夜色。

“是萤火……”沈梒怔怔地道。

“这应便是南山林夏夜的奇景。”谢琻举目望着一片星火流光,含笑道,“ ‘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良青,知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吗?”

青年的目光明亮,仿若将漫天的星河和人间的萤火都映入了那双瞳孔,才能映出如此光华毕现的神采。

沈梒回望着他,在那目光凝视之下竟无法闪避,垂眸低声道:“……’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咏萤》萧绎)

谢琻低笑了两声,牵起了他的手:“你随我来。”

他们拨开如海的萤火,愈发向林深处行去。有了身侧的光海,眼前的景色愈发清晰了起来。却见林渐疏处山石起,一块陡峭的山岩凸了出来,与山体相夹正好形成了一处岩洞——这么看来竟正是六年前他们避风雪时躲藏过的地方。

沈梒没想到竟真的还能找到这里。却见谢琻走向前,竟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向着洞内拜了一拜。沈梒一愣,随之走上前去,却见洞中二人曾依偎着躺过的地上,竟不知何时被立了一座小小的土地神像。

那神像雕刻得有些粗糙,但却已然能看到是个面庞圆而丰盈,两眼微眯,笑容可掬的年迈神者。他双手团抱着个硕大的鲜桃,此时正笑眯眯地望着洞外,仿佛在无声守护着这片世外净土。

而神像前,还摆着几枚鲜果和糕点,看样子最近竟像是有人来祭祀过一般。

“这……”沈梒愣了。此处何时竟立了一尊神像?

“民间传闻风俗着实有趣。”谢琻低低笑道,“自我写过那篇游记之后,便有不少左近乡邻传言若不小心误入这片深林,便会触怒山灵,引来地动风雪。故而便有人在此立了土地公的神像,日月祭拜不敢怠慢,告慰受惊的山灵。”

沈梒听了也不禁觉得有趣,笑道:“被你我惊了的山灵,却需劳烦他人去祭扫,着实过意不去。”说着,他双手触额,对着小神像深深一礼道,“沈梒来迟,多有失敬,神灵在上请勿责怪。”

而他行礼的同时,谢琻也随他一起拜了下去。沈梒话音落时,却听谢琻闭目含笑道:“神灵在上,恳请保佑我与良青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永结同心。”

“你——”沈梒的脸有些红了,无奈道,“土地公不管这些的。”

“怎么不管。能管得了生灵平安,便不能管人间喜乐么?”谢琻笑着转头看他,目光中是如夜色流萤般的温柔又明亮,“有人曾说,凡人的夙愿深了便生了神明。你说是否便是六年前那日你我的祈愿真挚,感动了上天,这才在此山林中滋养了神识?”

沈梒含笑道:“明明是村民们供奉起来的土地,却被你一同歪理将功劳按在了自己身上。忒也厚颜。”

“我只是觉得总觉得此地与你我有缘,而此处的神灵说不定也会对你我之事格外费心些。”谢琻拉起了沈梒的手,柔声道,“再与我拜一次,可好?”

被谢琻拉住,沈梒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的手冰凉,甚至渗出了些冷汗,但心口处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并不断叫嚣、顶撞着想奔向他们二人肌肤相触的地方。

仿佛自己神思和躯体都不再属于他一般。

沈梒出了口气,勉强笑道:“你一贯不信这些,为何——为何突然带我来祭神?”

谢琻沉默了下,低声答道:“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事求神,也便无需敬神。可或许是年纪渐长,渐觉世事反复无常、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人命由天不由己。不能求己,便只好告神。”

二人初遇的时候,谢琻是最桀骜的天之骄子,醉卧探花宴,风流当属谢让之。那时的他腰背总是挺得笔直,嘴角似笑非笑,眼睛永远望着远天,看不见足下的尘埃。

可六年过去,不知何时金玉的棱角渐平,嶙峋的尖角被时光打磨出了平滑温润的光泽。他的头微微垂了下来,眼中也有了畏惧和担忧。

沈梒心中渐渐有些酸涩。

谢琻不再看他复杂的神色,率先撩衣在神像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目道:“信民谢琻在此,请保佑我们二人平安顺遂,长久相随,永不分离。”

沈梒轻叹一声,也在他身侧跪了下来,闭目在心中祷告。

若真有神明,便愿……

愿我们比肩,便长久相随;若我们陌路,也不生怨怼。

一片如海流萤光子将他二人的身影笼罩在夜色中。此时晚风温柔,星月浅淡,若人生能定格在此刻,或许便再无疾苦。

第65章 惊梦

地处北方内陆的京城于春夏季多雨水,秋冬却颇为干燥。但洪武二十九这年的十月入秋,却连下了近一个月的瓢泼大雨,乌云不去不散、众人徘徊,仿佛有人为这天穹蒙上了层黑罩子,晴日再也无从得现。

而在十月廿五的这日,雨势渐大,到了晌午时分磅礴的雨滴里甚至混杂上了鹅卵大小的冰雹。凶悍无情的雹子兜头而下,砸得行人落荒四散奔逃,家家关门闭户,不敢露头。

谢琻立在堂前,皱眉看家丁侍从往来奔走着收拾庭院,将院中的珍稀花木用油布蒙了以免受灾,一片脚步纷沓、人影匆匆。不知是不是因这兵荒马乱的情景,他心中竟升起了几分奇异的强烈不安。

《灾异》曾云,地动、雹子、荒旱、洪水皆属天之异象,不仅有损百姓民生,更是隐隐危害国祚。天若有异,必有灾祸临头,只是不知这场雹子又究竟预示了什么。

谢琻紧皱眉头,手无意识地揉着沈梒赠他的那枚吊坠,直至玉坠子都嵌入了肉里也恍然不觉。不安愈演愈烈,到最后竟无端地令他胸闷烦躁,心口里似有头野兽呼之欲出。

他转头,招手叫来了贴身小厮,低声问他:“今早让你们送去沈宅的汤水,可送了?”

小厮点头:“送了。可是沈大人家的老仆接的,据他说沈大人并不在家。”

谢琻心中一紧,追问道:“大人去哪儿了?你可有问?”

“小的问了。说是大人进宫伴驾去了。”

进宫?是洪武帝召他进宫的么?在这个点进宫,做什么?

谢琻扣紧了胸口的吊坠,紧皱眉头挥退了小厮。他又如困兽般在大厅中踱了两圈,终于无法忍耐,抢身往外走去,却恰巧撞上了谢华。

谢华不知是从哪里回来,半边身子都被淋得透湿,头发也湿哒哒地黏在了脸上,可说是狼狈至极。但他却混没在意那么多,一张脸紧绷着,神情严肃焦急,手里攥着张纸步履匆匆地要往后院去,恰与谢琻走了个对面。

谢华任兵部侍郎,谢家又在军队里势力深远,谢华常能提前私下接到一些加急军报。这本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可不知怎地,今日谢琻一见他便心里“腾”地一跳,劈手便拽住了他。

谢华被他吓了一跳,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是不是他多疑,如今看谢华的面孔在外面阴霭天色的映衬下,竟有几分慌乱。

“出什么事了?”谢琻紧皱眉头问道。

谢华扯回自己袖子,勉强笑道:“军部急报,没你的事情……”

他越是遮掩,谢琻心中越是生疑。平日里有了什么事,只要谢琻开口问,谢华必是知无不言,今日怎么反倒躲躲藏藏了起来?

“是什么事?”他加重语气追问道。

谢华烦躁了起来,怒道:“军机大事,不该你知道的我怎能告诉你?别耽误我正事,赶紧滚开!”

“谢明安!你今日要不说我就不让开!”谢琻大怒道,“若真是军机密报,你能就这么捏在手里招摇过市?你此时躲躲藏藏的,分明有鬼!”

谢华咬牙去推他:“懒得与你说那么多,赶紧让开——”

谢琻用肩膀顶着他寸步不让:“你不说就休想走——”

兄弟俩人卯着劲儿,一边彼此大骂,一边在大厅里如斗牛般地顶了起来。路过的下人哪儿见过这场面,都吓得躲得远远的,遥遥地探头来看。

谢华几次脱身想走都不成,又被这小子攮了回来,最后踉跄几步终于失声低吼道:“好了好了,我说还不成么!”

谢琻一把推开他,喘道:“快说!”

谢华语气急速道:“达日阿赤反了。公主仪驾行至边境汭河岸边,不见结亲队伍却被一精装部队伏击。有精兵护着,公主得脱,此时正一路讨回应州。平城王被俘,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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