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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雨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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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颔首看着玻璃碗里四个黄橙橙圆润润的蛋黄,笑了。

“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去买彩票,号你来说,两块钱我出,得了钱对半分,记得提醒我!”

谢桥面上不说话,心里的小人捣蒜般点头,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那中奖的钱也算共同财产了吧。他用筷子轻轻拨了拨碗里四个蛋黄,一时间都舍不得打散了。

最后还是纪真宜研究清楚了烤箱,过来用尽平生气力把鸡蛋搅出沫了,倒了一罐半的旺仔进碗里,剩下半罐塞到谢桥手里,“小桥喝。”

谢桥乖巧地含着吸管站在后面看着他来来去去的忙碌,觉得自己像个碍事又笨拙的新婚丈夫,足够新奇也足够甜蜜。

他小小地唆了一口牛奶,又体贴地把吸管递到纪真宜嘴边,纪真宜正把搅好的奶和蛋放进烤箱,张口就嘬了一口,“二十分钟,两百度,好了,烤好就行了。”

谢桥眉目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烤箱,这就是工序繁杂的大菜吗?

纪真宜拍拍手,“你别小看了这个,烤箱很难搞的,我琢磨清楚就是大功一件了。”

谢桥不舍地吸完了那残存的一点点牛奶,附和地点点头。纪真宜笑吟吟地看他,“刚才那个手影是我现编的,你没听出来吧,哈哈哈。”

当然听出来了。

谢桥不拆穿,他仿佛又看到纪真宜藏在身后的尾巴得意地翘起来,“我现在的文学素养不说高到绝顶,那也绝对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了,你上回不是叫我看鲁迅吗?”

谢桥分神思索了片刻才记起这回事,那是当时为了应付纪真宜随口搪塞的,算不得什么正经推荐,“不,我……”

“果然信你的没错!我特意找了本鲁迅小众的书看,写得太好了,简直受益匪浅!”

谢桥意外又好奇,“哪本?”

“《鲁迅骂语》。”

……

“这不是鲁迅写的吧。”

纪真宜云里雾里,对这种不足挂齿的小疏忽很豁达,“是吗?不是他写的吗?没关系,反正里面骂人的话都是他说的,他可真会骂人啊,乐死我了。”

原来受益匪浅是学了很多鲁迅骂人的话吗?

谢桥只垂睫腹诽了一秒,抬头就撞见纪真宜阴恻恻睇向他的眼神,扯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拉,“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看不出来你在鄙视我吗?”又揉面团似的捧着他俊俏的脸往中间挤,颇有威慑力地朝他龇牙示威。

谢桥没跟上次一样闪开,他乖乖让纪真宜搓他的脸。并借着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和身高优势仔细端详纪真宜故作张牙舞爪的脸,还是那种沉重的仿佛失血过多的白,是真的瘦了,下巴尖尖,也就脸颊还蓄着点肉,浪了一天眼下青困,鼓着腮帮子对谢桥的脸作威作福。

纪真宜发泄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有点暴殄天物了,后悔地摸了又摸,生怕让自己给揉皱了,“多帅啊。”他仰头看着谢桥,眼里有些涣散的柔光,慢慢笑出来,“小桥要好好谢谢妈妈呀。”

谢桥为这句不知所谓的话蹙起了眉。

又听他说,“把你生得这么帅。”

纪真宜噙着笑抬头定定看着他,眼里淌出某种奇异的温柔,几乎是溺爱了。谢桥被他这样看着,有种自己被无限纵容的感觉,好像不管他要什么纪真宜都会答应。

他心口直跳,稍稍弓下去一些,慢慢的,慢慢的,几乎是不自控地凑近了纪真宜,两排呼吸顺着交换,四瓣润泽的薄唇再差一毫就能交换一个分不开的长吻。

烤箱突然叮了一声,胶着的视线迅速错开。纪真宜猫着腰欢天喜地把碗端出来,“来了来了,全世界最好吃的纪真宜牌旺仔布丁新鲜出炉了!”

刚做好的旺仔布丁像一碗奶黄色的鸡蛋羹,嫩嫩滑滑,温度没把控好,表层烤得有些焦了,空气里漫出一股融融的甜香。谢桥把准备的勺子分给纪真宜一支,尝了一口,甜甜的很香滑,唇齿间都是醇甜的奶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制作者是纪真宜的关系,他觉得那层焦黑都甜蜜到齁人。

纪真宜兴致缺缺地拿着勺子,还在为自己的语文素养负隅顽抗,“你别不相信我刚才说的,真的,我的语文进步了。这样吧,我现在张口就能背几句有你名字的诗词,你信不信?”

谢桥都觉得不可思议,纪真宜竟然知道“谢桥”做意象的诗词。

纪真宜那厢拿着勺子摇头晃脑,“小桥流水人家!”

原来是小桥。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

“还有还有,嗯……对了,小桥一夜听春雨!”

果然撑不过三句。

谢桥纠正,“小楼一夜听春雨。”

纪真宜点头,缓慢地恍然大悟着,“哦,原来是小楼啊。小桥小楼,你看多合适,要不以后小桥的弟弟妹妹就叫小楼吧?男孩女孩都能用。”

竟然在这等着他。

“小桥以后一定特别讨弟弟妹妹喜欢,你看我们家纪真宣多喜欢你。要出生的小楼一定特别崇拜你,整天乐颠颠地跟着你屁股后面,喊‘哥哥哥哥,你等等我呀’。”他含着勺子,惟妙惟肖地学个童腔,又笑起来,“一定会觉得你又聪明又帅,有你当哥哥多神气啊是不是?我们小桥可是个有基金会的校草,太酷了,说出来都要吓坏他!”

都说不是校草了。

“以后小桥长大了,变成更了不起的人了,外面会有更多人喜欢你,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当你的跟屁虫。”

他看着谢桥,目光温柔得都要融信昏黄的墙灯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柔软得像在谢桥心头浇一场润泽的春雨。

“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我和你保证,小楼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真羡慕小桥,以后就有弟弟妹妹做小尾巴了。”

他不说妈妈不会不爱你的,他说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纪真宜放下勺子站起来,金属勺磕在桌面上轻轻一声响。他又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眼底青黑一片,懒倦倦的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栽下去,“好了,我不吃了,洗个澡睡觉去。”

他从谢桥身边经过时,被一把攥住手腕,侧过头对上谢桥灼亮纯澈、闪着勃勃精光的眼睛。

谢桥不想让他走,他还想听他一直讲话,连睡眠都觉得多余又碍事。他心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激素紊乱,心防失守,口干舌燥,超我和自我都死了,本我没出息地朝纪真宜高高悬起了白旗。

但最后他也只是克制地将唇抿成一线,言不由衷地看着纪真宜,几乎舍不得眨眼,“晚安。”

纪真宜回他一个困倦的笑,“小桥晚安。”

谢桥整晚没睡,一方面是撑的,他独自吃完了整碗布丁。另一方面,他亢奋到扼杀了睡眠,身体不受控制,大脑胡思乱想。

他想,纪真宜是多矛盾的一个人,既恶劣又温柔,自己的七寸仿佛被他恰如其分地掐在虎口。多会花言巧语,多会对症下药,多会装模作样,谢桥这样万般恶意地揣测他,也不能阻止自己全副身心都向他俯首投降。

他翻来覆去,像害了高热,被子都要被他的呼吸烫得燃起来。

从他笃信自己对纪真宜只是可有可无的喜欢到今天也不过四天,那些自以为是的认知就天翻地覆了。他在十七岁这一年,料见自己未来怦然悸动的所有场景。

一定要是今晚这样澄明的月光,一定要走过冷清清的竖着两排路灯的街道,一定要拿着羊肉串给他表演一场烂到极致的手影,一定要给他做一碗焦了的旺仔布丁,对他说,“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一定要是纪真宜。

他第一次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累的,脸上烫得要命,两只脚冰得麻木,心脏架着冲车直撞胸门,人都要被亢进的心跳撞得弹起来。他像一个被滥用苯异丙胺的试验品,瘫在床上出了一身忽冷忽热的黏汗,不正常的晕红烧得他昏聩无力。

完了,完了。

他确信自己喜欢上纪真宜的第一天,就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十八章 想你

谢桥开始提前一小时起床,也开始悄悄在房间竖着耳朵等到纪真宜回来。他再做不到十几天不见纪真宜还心如止水,他需要这点零碎的相处来充实来贪婪。

他拨了拨粥上的醉蟹,在早餐的饭桌上提醒纪真宜要和他去买彩票。

晕晕欲睡的纪真宜一下笑醒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当真了小桥,我开玩笑的。”

谢桥的心很小题大作地沉了下去,原来是开玩笑的,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当真。

这么小的一件事他都要落寞。

吃过早饭祝琇莹睡回笼觉,纪真宜收拾东西准备去画室,谢桥按灭了客厅的灯,狠心不再看纪真宜,转身回卧室。

纪真宜突然叫住了他,“小桥。”

偷偷赌气的谢桥十分没骨气地停住了。

纪真宜走过来,把手伸到他鼻尖,“讨厌这个味道吗?”

是木兰的味道,冷香幽幽,沾上肌肤温热的生气,发酵似的清郁沁人。

谢桥看着他,摇摇头。

“把手伸出来,两只。”

他在纪真宜面前几乎是个机器人,把手交出去时,郑重得像个甘愿被铐上手枷的囚犯。

纪真宜的掌心蓦地合住他了的手。

“挤多了,可别浪费。”

纪真宜涂满了护手霜的手心温暖软滑,柔软无骨地包裹着他,像两尾温热灵活的游鱼,从掌根到指尖,伸进他指缝里去。四只手紧密无缝地柔软贴合,生出些热,也生出些电来,谢桥喉结攒了一下,像欲盖弥彰又像难以忍受地偏过了头。

谢桥的手跟人一样好看,玉白修长,骨节微突力量感分明,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饱满莹润的指甲盖里藏着八个拱起的月牙白。

纪真宜低着头,嘴边有一点点笑,“这就是我们的‘双黄蛋圣手’啊。”

谢桥心里那一点点沟壑,就这么轻轻巧巧被他填满了。

刚过六点,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阴,屋子的暗是那种颗粒状的暗,是分辨率过低的老式胶卷拍出的片子,昏暗,闪烁,暧昧,看得见空气里浮动不安的噪点。

纪真宜看向他时眼波流转,压低了声音,沙质的嗓音像贴在耳边,似笑非笑地开了个黄腔,“你昨晚也用这么好看的手打手枪了吗?”

他离得那么近,谢桥几乎以为他要吻上来,但纪真宜只飞快笑一下,抽出手就走,“走了小桥。”

谢桥回过神想拽住他,门正好被碰上,纪真宜出去了。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温温滑滑,像掬了满手鱼的黏液,却没抓住鱼。

谢桥花了四节课深思不属,不过他这人长相唬人,发呆看着也高冷正经,被老师叫起来答问,还能处变不惊半点不怯地反问,“您说哪道题?”

既然我先喜欢他,我当然主动一点。

嗯,没错。

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地铁。

纪真宜集训的画室和学区房隔得很近,坐地铁只有四站,过去的话不到十分钟。这条线晚上十点后人并不多,车厢里空气也不浑浊,冷冷清清的几个人。

谢桥扶着杆站着,心里捋了一下,觉得自己条件很不错,是非常配得上纪真宜的——为了给纪真宜留面子,就算只自己心里想想,他也没舍得用绰绰有余这个词。

就算最后肯定会在一起,但按照谈恋爱的流程,他也应该先追他,毕竟他先喜欢。他愿意追纪真宜的,不过不能太久了,因为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小半辈子第一次春心萌动,还很生疏不熟悉业务,但他看别人谈恋爱是要这样的,要送早餐,要接放学的,早餐祝琇莹准备好了,那纪真宜放学他是一定要去接的。

别人都有的,他也要给纪真宜。

心里的小人信誓旦旦地点头,没错没错!

他九转十八弯地为这场突然的造访找到一个借口。

一下地铁又怂了许多,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却还是仓仓促促往出站口去,中途还不小心撞了个女孩子,低头道了歉,出了站就开始迎着寒风畅快地跑起来。

他怀着对纪真宜的喜欢,就像怀着赃物的窃贼那样惴惴不安,落在地上的脚步是心里躁动的鼓点,迫不及待,慌乱杂沓,一池春水被搅得一塌糊涂。

开元画室,三楼。

谢桥平复了半秒,在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中强自镇定地推开了画室的后门。

明亮刺眼的日光灯下是密密压压的画架,画纸,画笔,石膏像,一个个沉默刻苦微微佝偻在画架前的背影。塞满人的空调房里味道并不太友好,浓度过高的二氧化碳和颜料掺杂在一起,像加热的松节油,但因为纪真宜在里面,他也觉得不难接受。

谢桥忐忑而甜蜜站在后门,甚至等不及别人上前来问他找谁,自己就莽撞地喊出声,“纪真宜。”

窝在最后一排墙角的纪真宜转头见到他时的表情,堪比企鹅在南极撞见到北极熊,傻乎乎的迟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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