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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当道 第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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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感受到没有不知道,老老少少好几个都淋成了落汤鸡。这时候祖母就会一边在灶下煮红糖姜水,一边叉着腰破口大骂。

顶着荷叶的小顾瑛看着垂头丧气的祖父,靠墙站着满腿稀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真心觉得他很可怜。然后就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悄悄地朝她挤了挤眼睛,手心里还攥着几颗刚剥好的雪白莲子。

端着茶盘回厨房的顾瑛抿嘴一笑,真心觉得刚才哥哥突然闭嘴的那副老实样子,和小时候祖父被祖母骂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坐在书房里翻看帐册的顾衡却没这么轻松。

其实在听说钱家武馆有钱月梅这匹胭脂烈马之前,他就听说过骆友金的大名。这人最早是个私盐小贩出身,开始只是小打小闹,慢慢地靠着够凶够狠纠集起一帮闲人,在莱州一带的盐贩中渐渐稳坐头一把交椅。

顾衡慢慢敲击着桌面,心想这世上谁都不是傻子。陈知县到底是看中了骆友金的妹子,还是看中了他手里生财的路子,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骆友金大概识字不多,整本账册除了几个数字之外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符号。顾衡苦笑,这钱月梅还把这东西当成了不得的宝贝,以为呈交上去即便打不死老虎,多少会打死一两只苍蝇,却不知道人家陈知县早早就防范于未然罢了。

话说回来,老宅里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那边送来的银子始终也有限,当前要紧的是怎样开源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莱州物产丰饶地域偏僻,自古就是产海盐的场所。

顾衡不是没有打过这里面的主意,但几经思量后觉得风险太大。这世上发财的路子千万条,但没有哪一条犯得着拿性命去搏。象那位陈知县,做事谨慎又立了骆友金这个活靶子在前头,却还是以防万一将钱馆主以通匪的名义投入了大狱。

帐页在手中滑动,顾衡看着上面的几个数字暗自咋舌。谁能想到小小的莱州县一年竟然有这么多私盐流出,而隐于地下最大的私盐头子竟是一县之父母官。

顾衡心想,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许我做到陈知县那个位置贪渎得比他还要狠还要多,但最起码吃相不会这么难看。为了将大家捆在一条船上,就拿了人家的妹子当外室。对外千宠万宠,内里还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骆友金也不见得不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铤而走险猖狂妄为。最后惹到不该惹的人,被别人一刀就捅穿了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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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额盐

第二天有几个同窗齐齐过来邀顾衡出去喝酒,顾瑛心知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只得嘱咐了又嘱咐,又往他荷包里塞了一两银子作酒钱。

顾衡看她蓝底素面钱袋里还有一点碎银,就把整块小银锭还回去笑道:“大家聚聚不过在一起凑个份子,用不了这么多。眼下我还未找到合适的来钱途径,自然是少用一点是一点。”

顾瑛摇摇头,好半天才憋出几句话,“哥哥只要有这份心就成,用不着特别憋屈自己。祖母说家里还有百余亩田地,一年下来也有几十两银子的进项。她除了跟祖父学的一点医术外也不会做别的生意,就把每年的结余又拿来买地。”

看见顾衡身上的长衫下摆有一点线头,她拿了小剪子细细剪了,“祖母除了时常给乡里乡亲看些小病之外,就是坐着骡车到处去察看那些新置的田地。她说怕那边的太太惦记就谁也没告诉,其实家里的境况还好,你考举人考进士要用的银子都攒着呢!”

长衫上有一道细细的折痕,顾瑛拿湿巾熨了,“……还说即便是那边太太和老爷日后不给你留什么东西,她也会悄悄给你存一份体己。至今继续向老爷要着奉老银,也是想让他时时记着一份生养之恩。”

顾衡心下感动,眉眼上都是笑意,“祖母给你透露这点家底的时候,肯定跟你嘱咐过,让你也不要跟我说实话。结果你看我这一向如此老实听话,就巴拉巴拉地全吐露出来了,果然是女心向外。”

顾瑛白了他一记道:“我知道哥哥一向聪明,怕你心急之下走了邪路,这才悄悄跟你透个底。要知道有些银子好挣,但是路却不好走名声不好听。我听村子里贩货的行商说,那个威风八面的骆友金死了之后跟前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好多人都说,他是坏事做绝遭到了报应。”

顾衡就叹了口气,“放心吧,我做事之前一定把你和祖母想在前头,害人性命的事绝不掺杂。还有妹子我老早就想说一句,你以后说话做事敞亮一些,这副模样真是越来越像祖母在念叨了……”

顾瑛杏眼一瞪正想打人,就见那人已经跳着脚跑开了。

她捏着钱袋里的整锭小银抿嘴一笑,看着身上的素面靛蓝衣裙,心想那日买回来的几匹布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眼看端午节要到了,按惯例河口是要赛龙舟的,也正好帮祖母裁两身出门的衣裳。

顾衡今日会友倒真没有说谎,待他赶到时,茶楼里已经坐满了早到的各路秀才。连忙抬手作揖赔罪,“……小弟我绕到前角巷子给诸位哥哥们买了一点下酒菜,等会儿我自罚三杯可好?”

就有人大笑道:“好个顾三郎这么久都不出来跟我们顽耍,还以为你另找了好去处呢。不过前角巷子老刘家自个儿卤的猪脚猪心却是一绝,闻到这香气我都流口水了。且饶了这小子一回,下回再犯一并作罚。”

众人一阵称兄道弟觥筹交错后皆有了三分酒意,就议起前些日子轰动县城的案子。说这个私盐贩子骆友金确实是死有余辜,但人家钱馆主当晚在外面吃酒,如今这没凭没据的就以通匪的名义把人关押起来,明眼人都知道陈知县这是抓不着真凶,拿着不相干的人在撒气。

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一样,就有人嘟囔道:“怎么还有人贩卖私盐,我连手里的这点份例都卖不出去。谁要是给我一点散碎银子,我就把这份额盐让给他?”

府、州、县学生员经岁科两试一等前列者可取得廪名义,每月都给廪膳补助生活。名额有定数,因州县大小而异,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后又经增补定府学六十人,州学五十人,县学四十人。每人月给廪米六斗,或每年发廪饩银四两。

莱州盛产海盐,历来就由海盐充当廪米,每个生员可拿身份凭证到衙门领取一张盐牌,到盐场以低于市价三成购买定额海盐,到周边市集售卖后可以补贴家用。因其定额定量定质,所以称之为额盐。

这些人手里的额盐在本地根本就卖不上价钱,寻常的行商也嫌弃这盐太分散质量太次,况且读书人挑三拣四难伺候不说,个个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臭毛病,所以根本不愿意上门去收。

顾衡却是心中一动,拈着酒杯细细思量。

如今湖广江西诸处的淮盐一斤卖银一分五厘,南京一带卖银一分二厘。而他托那场大梦的福,知道一年后因两淮连续发生旱涝大灾,导致淮盐大幅减产,每盐一斤可卖银三分至四分。这还是官方许可的价格,黑市里的盐不知炒成什么价钱了。

他就笑了一下徐徐道:“兴许我可以帮诸位兄长解决这个麻烦,如果大家信得过我,不妨将手里的额盐份例全部转让给我。当然绝不会让各位兄长吃亏,也让小弟我赚几个零散银子。”

有人拍着桌子怪叫道:“你顾三郎还差银子用,那我们这些人不只有去沿街乞讨了?”

顾衡脸上就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叹气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在座诸位也不是外人,当知晓我家的情况。我从小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东西,若非祖母心慈早就到阎王殿处轮回往生了。我心中虽有志向奈何囊中羞涩,看能否在诸位兄长的提携下自个挣一份前程……”

众人不免心有戚戚焉,真是每家都有每家的难处。看着风流少年一般的人物,如今却又为了几两银子蝇营狗苟,都免不了同掬一把辛酸泪。

有心直口快的立马就答应,等回家去就把手里的那份额盐牌子送过来。还主动问他手头方便不,若是不方便等这些额盐全部出脱后,再给付银子也成。

顾衡自然是满面感激团团作揖,承诺即便是去借印子钱,也要将诸位兄长的银子一一缴讫清楚。

众人看着傻头傻脑却一片赤忱的顾衡心里不免唏嘘,也不好意思再让他掏银子给今天的饭钱。心想莱州城同茂堂医馆的名声在外,顾大顾二一天在到晚在外面吃香喝辣,却挤兑着自家小兄弟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自己费神费力地讨生活。

还有那位汪氏太太,果然如传说当中的心狠无情……

三天之后,顾衡就收了整整五百斤的额盐凭证。本来是没有这么多的,只是本县一位老举人听说此事后,连叹几句“人心不古,道德败坏”,然后就吩咐家人将自己名下的一百斤额盐份例送了过来。还带话说,人只要心存志气身有傲骨,遇到再大的难事都不算难。

当顾朝山听说这场小风波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他既气小儿子在外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又气汪氏的厚此薄彼做得实在太过明显,引得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前些日子他无意看见汪氏给她嫡亲外甥童士贲做了一箱子的四季衣裳,有皮有棉有单有夹,都是眼下最时兴的款式,裁缝铺子来人结帐的时候说总共花费了十八两。顾朝山倒不是心痛这区区十八两银子,而是忽然发觉汪氏对自家小儿子竟从没有这样上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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