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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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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把长剑从屋中贯出,剑柄撞在风铃上,起叮铃脆音,而后有竹叶飞声,贯穿林间。剑势带起林中绿叶翩跹,寒光一路斩至深处,像遇到一层透明的薄墙,再也无法推进一步。

这时,一把伞从门前先探了出来,伞下的人身挂富贵珠玉,走起路来犹如仙音天乐:阁下入我蜀南竹海所谓何事?可敢出来一晤?幽篁里无人相应,很快便有明光一盛,寒芒被打了回来,持伞人右手一伸,归剑入鞘。

他往前走,一路走到遮天蔽日,不见星月的密竹之下,捡起了那一册竹简,上书内容,起手开篇直点沈天骄大名。

沈夫子?

持伞人一声暗哨,未多时,一个着短打的挺拔黑衣人跃入院中,单膝着地,抱拳耳聆:少主。

沈夫子现在人在何处?持伞的青年男子低头匆匆翻阅竹简,脸色愈渐沉郁。

虽瞧着自家主子颜色不大好看,那黑衣下属还是咬牙,将沈天骄走之前交代的话一字不错地说了一遍:夫子他说有要事需上一趟蜀郡,这几日不在竹海,少主无须挂念。

好啊!持伞人将手中竹册一摔,先大笑三声,眨眼隐有怒色,他倒是学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了!我说过,这件事他不得擅作主张,连我的命令他也不听了吗?随后将人挥退,你速传我的命令,就说明日正午之前,我要见到他!

黑衣人领命退走,剑客收伞,转身回屋。就在他踏上门前阶梯之时,一道短剑飞来,他当即旋身左手拔剑,剑身倒持,将那抹寒刃顶了回去,而后就地一扑,掩门入屋。

姬洛从林中跃出,向前一跃,抓住那柄折返的破旧短剑。就在这时,门霍然洞开,一座靛青色的竹兵器架被推了出来,青年公子执绸拭剑,闲庭信步走到院中。

看那柄剑就知道是你,姬洛,你这武器也太破落了,既要动手我便给你足够的尊重,眼前这些随你挑。

姬洛掸了掸衣摆上的新泥,盯着剑架后的公子,微微一愕:李舟阳?

是我。李舟阳今日未着华缎丝织,只穿了件霁色的长衣,与这林深幽景一搭,少了江陵初见时的浮华富贵,多了分清雅,但那如剑的锋芒与倨傲,仍可见骨。刚才他仔细打量了姬洛两眼,瞧他一身花青间月白色的麻衣,与刚才那白影又不大相似,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不想另起是非。

刚才如何?我追着一人入内,倒是将你错认,不知道李兄可有甚么发现?他打量之时,姬洛自然也在反观,瞧他衣色不对,自知不是他,但李舟阳莫名出现在这里,还有刚才训练有素的黑衣手下,怎么想怎么有异。只是再古怪,现下也不是自己该管的时候,这剑客难缠得很,姬洛不想与其有冲突,因而以此化解唐突之罪。

果然,李舟阳没再追问,而是将目光垂落在姬洛手上那柄灰扑扑的破剑上,另起了一话锋,姬洛更加确信,他定然是与刚才的白衣人打过照面:你并不适合使短剑,偏强用这一剑,可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姬洛摇头:故人曾赠相似之物,不过留有一念罢了。他此话并不虚伪,当年吕秋赠他短剑,因此生出许多磋磨,如今虽剑断人逝,但那种情感却久久难以放下。

闻言,李舟阳不免有些不屑和蔑视,轻呵一声:能与我战平的人,拿着把烂剑,实在有伤风骨,落得身份。

姬洛语塞。

若是放在从前的乌脚镇上,姬洛定然要与人强辩,非拿言语笑嘻嘻争一时之快,才可泄心头火气,如若不然,也会如桑楚吟一般,耍点小聪明,暗地里找回场子。可如今的他,更多的却是包容。世间诸相,各有各行事风格,李舟阳这话虽有伤人味,却无伤人心,添一个罢了算完。

就在他不打算就这事继续分说时,李舟阳却瞧他反复摩挲怀中的短剑,好似突然开了窍,上前一步道:把你的短剑给我看看。

姬洛递了过去。

李舟阳左手平托,右手慢慢抚过剑身,随后猛然拔剑而出,右手一翻,剑柄从手背上滚过,小臂连着手肘一抬,那短剑安稳枕于其上。他这人有趣,话不中听,但待剑却坦诚,无论是他手中价值千铢的宝剑,还是姬洛这柄破铜烂铁,他都轻拿轻放,一视同仁。

天下无一模一样的剑,你朋友相赠那一柄,该是比眼前的要重上些斤两。说着,李舟阳在剑脊上两指敲打,侧耳听音,随后又抹过剑从,将寒光一转,淡淡道,并且剑身要宽上足一寸。

语毕,姬洛眼中霍然一亮。这李舟阳从没见过那柄短剑,却能说得只字不差,不禁令他讶然:看来李兄很懂剑。

李舟阳伸手潇洒地将短剑推入鞘中,拍了拍手,傲然伫立:我师承剑谷,若论此道,天下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剑。

南剑谷,云深台?

不错,家师迟虚映,既是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客,更是一位举世无双的铸剑大师。李舟阳颔首。

迟虚映的风华事迹,夔州那两日奔逃时,姬洛可是凑巧从左飞春那里听得不少,按李舟阳的话来推论,如此厉害的人物,难怪那位沉天令使当初非要一较高下,毕竟江湖儿女皆血性,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于是姬洛含笑拱手:原是剑谷谷主的高足。

李舟阳瞥了一眼,别说半点动作,便是吭也未吭一声,那夸赞就如耳旁风,他根本不甚在意,以剑谷为豪,却并不自视甚高,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转眼,他又将那话头带回了剑上:剑即为友,除非折而沉沙,否则永不相弃。我的老师曾指点过我,说一个人的剑法全会体现在他的剑上,譬如此剑下刃比上锷磨损严重,说明你偏好劈砍而非格挡,十有八九你都以攻为进,而非退守。

唔。姬洛失笑,原来是在套我的招数。

玩笑一语,李舟阳自然也听出来了,便当不得真,随即道:我还做不到,兴许悟得老师那般程度,或可一试。说完,他一挥臂,将那剑架又推回了竹屋之中,且同时开口续道:下次见你,我会赠你一柄。

姬洛挑眉,不置可否。第一次见面,二人斗得你死我活;第二次见面,相会于旁人的你死我活;眼下第三次,差点又来个你死我活,这话锋一转赠剑为友,倒是教人哭笑不得。

多谢李兄好意。说着,姬洛想起豫章之事,便又顿首再拜,多谢那夜出手相助。

不必,喻姑姑被卷入其中,剑谷不得坐视不理。李舟阳扶手推了他这一礼,随即摇头,径自入了屋内。姬洛见状也不纠结,想到白少缺那边还乱得一锅粥,也不想再作耽搁,准备婉言辞行,可李舟阳现下已入了屋,他没法,只得也跟了进去道别。

李兄。

李舟阳正抄着袖子,垂眸盯看宣纸上的字,姬洛转到桌案前,正欲开口,忽瞧见近旁的一处多宝阁子上放着些别的铁器,不由开口:剑谷除了锻剑,没想到也造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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